皇帝都这样问了,金九龄能说不是吗?
他硬着头皮道:“只是为了调查石观音的事,曾经和他略有过几次来往。”
皇帝道:“略有过几次来往?这个说法倒很有意思。你这么着急和他撇清关系做什么?朕又没说,他也和丹国有关系。”
金九龄道:“卑职并非撇清关系,卑职是真和他没什么交情,他不过一个孩子,卑职却已经快三十岁了,能有什么交情。”
皇帝道:“是吗?可是朕正好需要一个和他交情好的人,帮朕办一件事。”
金九龄一怔,道:“陛下请讲。”
皇帝似笑非笑道:“难道你现在和他的关系又好了?”
金九龄道:“如果陛下需要卑职和他的关系好,那卑职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打好关系,好帮陛下做事。”
皇帝轻笑了一下,道:“你去告诉他,陆小凤现在被关在天牢里,牢头遵照朕的旨意,对他用了重刑,他如果再不把丹国的密探的名单交出来,可能过了今晚,就要被活活打死了。这块金牌你拿着,别在腰间,你要透露给他,这块金牌可以自由出入天牢,等你离开的时候,你就把这块金牌不小心丢在他那里,剩下的,一个字都不准多说,一件事都不准多做,明白了吗?”
金九龄顿时心中一寒,皇帝这是要拿他拿贾珂当鱼饵,钓出来陆小凤的同伙。
这些同伙也许是丹国的密探,也许只是陆小凤在江湖上的朋友,那都不重要,只要谁敢用这块金牌去救陆小凤,就是对他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蔑视,那就是他的敌人。
金九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接过来金牌,道:“卑职领旨。”
皇帝道:“去,朕会派几个暗卫保护你的。”
这自然是赤|裸裸的监视。
金九龄走出皇宫,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他走到一个摊位前面,买了一个烧饼吃。
这烧饼是他从前最爱吃的,外焦里嫩,上面撒着芝麻,五香面,孜然和肉末。
今天吃进嘴里,却觉得格外的苦涩。
他十三岁入公门,这十几年来,头一回生出了退隐之心。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师兄苦瓜大师做好素宴,邀请他过去吃。
席上,苦瓜大师一面给他夹菜,一面问他为什么要吃这行饭。
“你当然不是为了正义。”苦瓜大师道,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师弟,聪明绝顶,风流自赏,哪里都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缺乏同理心。
他不会为了别人的痛苦而难过,只会觉得他们的哭声太吵了。
他也不会为了别人的快乐而高兴,只会希望他们的笑声不要打扰自己睡觉。
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希望世上再无冤案,而去吃这行饭。
金九龄同意,他夹起一筷子素火腿,放进嘴里,慢慢吃完了,才道:“为了成就感。”
“成就感?”
金九龄叹气道:“你也知道,我一向很聪明,无论是多难的武功,我都能一学就会,无论是多复杂的事,我也一看就能明白,但是越聪明的人,越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待在六扇门里,接手大大小小的案子,每件案子都是和罪犯过招,越难的案子,我就越兴奋,破案以后的成就感更是我做其他的事都体会不了的。师兄,你说,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六扇门。”
苦瓜大师也叹气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迟早也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你现在盼着,等真遇到了,就有的是时候头疼了。”
金九龄当时笑了笑,没说话,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和王云梦、王怜花还有贾珂的合作,虽然也有被毒药逼迫的成分,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互利互惠,现在他被卷入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当真只能用“身不由己”来形容自己了。
金九龄骑上马,赶到荣国府,他这次是正儿八经来拜访贾珂,可惜贾珂仍然没有回来。
芳钗问过贾母后,将金九龄请到贾珂房里,刚给他倒好茶,就看见贾母房里的琉璃对她招了招手,只好把桃儿叫来招待金九龄,自己走到琉璃面前:“怎么了?”
琉璃道:“刚才王家舅爷派人过来找老太太。”
芳钗怔了一怔,见她神色郑重,试探道:“和我们二爷有关?”
琉璃点点头,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好像是珂哥儿在外面交的朋友出事了,听说那人原来是丹国密探,还被抓了个现行。因为是王家舅爷亲自带兵去抓的,所以得空后第一时间就打发人过来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提前想好应对之法,老太太又惊又怕,已经把二老爷从工部叫回来商量事了。
只是二老爷现在还没到家,现在老太太那里只有个大老爷,还有东府的珍大爷也被叫了过来。珂哥儿现在不在家,也没人知道他去哪了,老太太已经打发了好几人出去找他,都还没找到,怕那位金爷也是为此事来的。你们得做好准备。”
芳钗强压住心里的惊惧,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琉璃食指指天,道:“老太太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还没定下主意,只是要我是你,先去珂哥儿房里搜一圈,把不对劲的物件都找出来,送到老太太那里去。”
芳钗想起从前那个贸然进贾珂房里,被削掉鼻子的丫鬟,踌躇道:“我倒想进去的,却不敢。”
琉璃浅笑道:“我可不是逼你,只是跟你在这儿掏心掏肺的商量对策罢了。如今这时候了,如果珂哥儿出了大事,你们房里几个能逃掉的?二太太头上的伤还没好,一直没精力管家,到时候你们是去是留,都是老太太说的算。你自个看着办,我怕老太太找我有事,也不敢在你这多待,这就回去了。”
芳钗送她离去,沉思片刻,跑到王夫人上房里。
王夫人伤还没好,不敢出门,兼着这几天天气愈发寒冷,虽然是下午,也躺在床上,喝了几口甜汤,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会儿她听到檐下有说话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说话?”
芳钗和周瑞家的听到声音,便都走了进来。
芳钗原先就是王夫人得用的,如今虽然跟了贾珂,王夫人倒还认得她,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芳钗忙欠了欠身,道:“刚刚琉璃姐姐过来跟我传达了老太太的话,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想找太太问一句,正好在外面碰到周姐姐,一问知道太太睡下了,就没敢进来打扰。”
王夫人道:“什么话?“
芳钗便将琉璃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
王夫人脸色大变,咬牙瞪眼,道:“这黑心种子,咱们素日里从没亏待过他,他不念着别人的好也就罢了,怎么还总想着法的要来害人!”
她一时想起来,动作太快,扯到了伤口,“哎呦”一声,捂着头又重重的摔回床上,芳钗和周瑞家的忙上来扶住她。
王夫人挣脱芳钗的手,推了推她的肩,道:“我没事,你快去,照着琉璃说的,把那下流胚子的房间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转念一想,光芳钗一个怕不顶用,又让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婆子一起进贾珂房里搜查。
芳钗见状,直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怕分不出什么东西不对劲,王夫人就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瞥了芳钗一眼,心想你这小狐狸跑的倒快,坏事全都推到我头上了。但既然王夫人有命,也不能拒绝,当即便挑了几个婆子,一起去贾珂的卧室里翻查。
金九龄本来正在待客的厅里喝茶,见这几个婆子也不打招呼,直接从厅里穿过去,进了贾珂的卧室,心中不免有点纳闷。
在旁边伺候他的桃儿见状,跑过去,笑盈盈的问那几个婆子来做什么。
周瑞家的一面让那几个婆子进去,一面挡在桃儿面前,含笑说:“太太听说珂哥儿的事,打发我们几个,查查珂哥儿房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怎么,桃儿姑娘你没听说?”
桃儿道:“周姐姐,二爷怎么了?”
周瑞家的道:“他出大事了!似乎他外面有个朋友犯了事了,会连累到他,所以老太太叫来大老爷,二老爷,连东府的珍大爷也一并叫过来,商量他这件事。要是他出事了,你们这些伺候他的人也不得好,你快让开,别打扰我们帮太太做事了。”
桃儿被她这话说的六神无主,她一时想贾珂才几岁,怎么能惹出这种事来,一时又想起自己上次挨的板子,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去,顿时觉得屁股也开始痛了,只好倚着门,盯着这些婆子翻东西,心里暗暗盼着贾珂能早点回来,讲清楚了,也能把这些婆子给打发走了。
这些婆子将屋子里的箱子柜子挨次打开,前几个箱子放着各色古玩玉器,她们都听说贾珂前一阵发了一笔财,但她们都是王夫人那里的粗使婆子,平日里和贾珂也不来往,倒不知道他发的这笔财这么丰厚。
其中一个婆子放下箱子里的孔雀石嵌珠宝盆栽,又拿起一个翡翠貔貅镇纸,道:“二爷哪来这么多钱?这些东西怕是有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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