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曾经去过丹国,也有几个契丹的好友,知道姓萧的契丹人,在孩子出生几个月后就会在胸口刺上这种狼头刺青,这样即使失散在其他地方,日后相遇,只要看见胸口就知道大家是一家人。
这少女既然是契丹人,显然她是丹国培养的一个专业的奸细。
这样的人楚留香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他知道一点,他们的嘴巴都特别紧,心肠也特别硬,绝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多做一件多余的事,更不会因为自己出手相救就把秘密随便告诉给他。
她既然在最后把这番话告诉他,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她刚才同自己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内情?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宫早已经埋伏了不少丹国的探子?
楚留香摸了摸脸,他脸上的面具还在,他也确定自己过来的时候行踪很隐秘,绝没有人会发现这个不起眼的陈钉子是楚留香。
如果她刚才同自己说的是假的,为什么她要在临终之际,同一个身份不明,只是和她一样冒险进宫打探七皇子病情的人编出这样的假话?
他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就在他叹气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做一件事。
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
脱女人的衣服。
他这双手,解开过不少女人的衣服,但那都是两情相悦的时候解开的,他还从没解开过女尸的衣服。
楚留香不由感到很歉疚,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停。
他解开这少女的衣裳,很快在她的肚子上找到了一块异常的凸起。这凸起旁边是一条用黑色的细线歪歪扭扭缝合的伤口。
楚留香将黑线拆开,手指伸进伤口里,不过眨眼工夫,就从里面拽出来一块薄薄的黄布,黄布上满是鲜血,几乎已经看不出从前的颜色了。
***
贾珂听王怜花这么说,笑了一下,道:“包不静的环节讨论结束,下面我们继续讨论包氏兄弟。我认为包有衣和包有吃的*屏蔽的关键字*原因完全不同,杀他们的人也不是一伙的。”
他的手指点着纸上画着的那个代表翡翠宝塔的三角形。
“包有衣*屏蔽的关键字*,就是翡翠宝塔失窃的当天,间隔不到十二个时辰。我想他的死有九成九的可能与翡翠宝塔有关。他*屏蔽的关键字*,也许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开口说话了,也许是因为有人拷问他关于翡翠宝塔的事,事后将他杀*屏蔽的关键字*——题外话,我就知道一种拷问时不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的办法,也许是因为有人需要他的死去做点别的事。
还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但是我认为这个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翡翠宝塔这件事牵连太广,如果是和翡翠宝塔毫无关系的人要杀他,一定会挑别的时候再下手。如果是前两天包有衣死在了自己家里,恐怕没几个人会关注这件事。”
陆小凤道:“杀死包有衣的人显然是想要让别人认为包有衣是意外死亡,但是杀包有吃的人却要昭告天下他要把包氏兄弟都杀死,显然是要用包有吃的死引导大家去怀疑包有衣也是被人杀死的。看来这个人很可能知道是谁杀死的包有衣。
并且那张纸笺虽然落款是楚留香,但是我想他的目的不是要嫁祸给楚留香,而是,”他目光闪动,想起自己听到的话,“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翡翠宝塔已经失窃了。这件事朝廷本来瞒的严严实实的,但是现在,京城只要长耳朵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王怜花道:“全京城?西泥的大使是不是还在京城?”
贾珂点头道:“没错,他应该是下个月和朝廷的迎亲队伍一起回西泥的。”
王怜花微笑道:“看来这件事也有可能是西泥做的,有这个借口,西泥国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毁约退婚了。”
贾珂道:“有可能,丹国也有可能,金松国也有可能,甚至大理国也有可能。我想其他国家没人乐意看见西泥和咱们卫国结盟。但是在最初能把这件事完美的栽赃到楚留香身上的人一定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抬起手指,指了指天空。
“倒也未必。”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来。
屋里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谈论的话实在不合适被别人听见。
也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外面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陆小凤已经站起身,扬声笑道:“阁下是谁?屋里有好酒好菜,何必躲在外面不进来?”
门忽然打开,楚留香站在外面,摸了摸鼻子,微笑道:“我可没有躲在外面不进来,我也是刚刚走到门前。”
贾珂伸手一抓陆小凤的袖子,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对着楚留香,道:“你先证明自己是谁。”
楚留香看见贾珂手里的暗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了想,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讲了一个小孩,尼姑和盐贩的故事。”
贾珂笑道:“回答正确。”
他将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收回怀里,等楚留香关上门,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楚留香湿漉漉的头发上。
“你的头发这么湿,难道刚从河里出来?”
“回答正确。”楚留香挑着眉笑了笑,他笑的时候,还有血珠从嘴里溢出来。
陆小凤道:“你受伤了?”
楚留香点点头:“我刚去了一个地方。”
贾珂道:“难道你去城南别宫了?”
楚留香道:“没错。”
陆小凤道:“那你见到七皇子了?”
楚留香道:“没有。但是我见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很神秘的女人。”
他从怀里拿出那块从少女肚子上找到的黄布,黄布几乎已经被血染成了橙色。
楚留香将其在桌子上铺平,贾珂凑过去,读了起来。
这块黄布原来是一份圣旨,上面的文字很简略,是让京城十三个奸细配合暗探萧碧水行事,见到此份圣旨如同见到皇帝本人。落款是丹国的皇帝,上面还印着丹国皇帝的印章。
楚留香看着他们惊讶的神情,摸了摸鼻子,将自己在城南别宫如何被叫去煎药,如何发现药方不是治天花的药方,如何发现宫女不对劲,如何混进七皇子住着的宫殿里,如何躲过神秘男人将丹国的暗探救出来这些事一一道来。
贾珂道:“我有一个问题,假设我从小在身上刺了一块刺青,我有没有办法把这刺青给毁掉,让别人看不出来?”
王怜花道:“只能割掉那块皮肤,除此以外,只能用其他手段将这块刺青盖住,但是只要仔细检查,还是能看出来。”
贾珂缓缓点头,道:“也就是说,丹国这暗探究竟有没有遮挡自己身上这刺青,楚兄当时没看见,后来楚兄将她带入水中,就算之前她用涂料抹在上面,被水泡了这么久也看不出来了。”
陆小凤道:“你怀疑那位姑娘不是丹国人?”
贾珂道:“聂政刺杀侠累,怕连累其姐,以剑划脸剜眼,她既然是为丹国做暗探,手上又有这自证身份的圣旨,难道不该将自己身上足以证明自己的来历的刺青剜去么。还有她在脸上蒙手帕,楚兄看见了会起疑,难道她没想过七皇子身边的人看见了也会起疑么。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楚留香道:“不错,不止是她,那个待在七皇子房里的男人也很奇怪。我看过她胸口衣服的撕口,不是不小心挂到那里破的,是被手撕开的,一般人看见刺客,谁会想到去撕破对方胸前的衣服来看其身份。似乎这人也知道来的会是丹国的人似的。”
陆小凤道:“那个男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楚留香回忆道:“我没看见他正面,只依稀看见他身材修长,听声音应该是四十左右的年纪,说话时声音洪亮爱笑,没有口音,武功很高,他一掌将那位萧姑娘的心脉震碎,用的是崆峒派的七伤拳,而打伤我那一掌用的应该是蓬莱派的碧海消云掌。
只是我记得这些年蓬莱派里无一人练成碧海消云掌,在衡山一役里,连记载这门绝学的古籍都丢失了,这门绝学应该彻底失传才是,若非我从前曾经看见过先人用这门掌法在石壁上留下的痕迹,只怕也认不出来。不知道那人和蓬莱派有什么渊源。”
贾珂正托腮沉思,忽然觉得左手一痛。
贾珂顺着疼痛看过去,见是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正紧紧掐着自己的左手。
他顺着这只手一路看过去,不意外的看见王怜花。
只是现在王怜花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几乎冒出火来。他紧紧的咬着牙齿,就好像他紧紧的掐着贾珂的手一样。
贾珂眨眨眼,在自己的左手被他掐的失去知觉之前,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右手捂住嘴,一句“卧槽”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屏蔽的关键字*!那个男人是王怜花的老子快活王吗?
要不要这样啊!老子刚对付完王云梦已经很心力交瘁了!你们夫妻别这么心有灵犀的来排队整老子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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