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第九十六天·看不清的边界线
“什么样的动物有十二只眼睛、九条腿……”谢逅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视线最终落在了甲板上的那滩八爪鱼上。
她沉默了两秒，看向酆淮和余辞：“你的意思是，任务描述里的形容, 指的是它们？”
酆淮点头：“别忘了上一句。”
“万物生长的声音振聋发聩，巨大的阴影笼罩整片天空……”瑟琳娜低低呢喃。
谢逅茫然地看向瑟琳娜：“什么意思？”
“意思是, 它们还在生长，不仅是这些我们看见的, 还有来自天空的威胁，是这个意思？”瑟琳娜看向酆淮。
谢逅闻言轻轻“啊”了一声：“这么一说, 我想起来，之前刚刚离开鹰巢的时候, 我就被一个没看清的东西袭击了。”
她说着, 大声朝驾驶室的方向喊道：“季简还有印象吧？”
季简听见谢逅的大嗓门, 立马通过驾驶室的鸣笛喇叭回应道：“啊记得，就是把你撞晕过去的那回？”
捕捞船甲板上的大喇叭回荡着季简的声音。
谢逅点点头：“后来还好季简在我后面, 带我飞了一段时间直到我醒过来, 不然我早就在出鹰巢的时候结束游戏了。”
她眯着眼回想：“那个撞我的东西, 速度快极了, 现在想想，好像全身都是黑的，也不知道是用哪里撞的我，我也没觉得有多疼, 就是晕了过去。”
“不疼？”酆淮挑眉, 抓住谢逅话里略显奇怪的地方，“在高空, 被撞晕的高速前提下, 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谢逅这么想也觉得有些奇怪, 但当时她落地后，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根本没考虑这个不同寻常的问题。
她回道：“真没什么多大感觉，当时就撞懵了……”
“会不会压根没有被撞上？”余辞打断谢逅的话。
瑟琳娜立马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就像是之前，我在那幢大厦里单独行动、还没有被捕蝇草攻击的时候，遇见有个人撞上了一只飞蛾，随后那个人的行为都不受控制。”
余辞补充解释，看向谢逅：“那人应该是受到飞蛾的磷粉影响，有致幻的作用。也许你也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才让你昏迷，而不是因为撞击。”
谢逅反应过来，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的话，也有点道理？”
“空中有怪物，水里也有怪物，我们简直像是一块夹心饼干。”瑟琳娜皱眉。
她原本并没有把副本描述里的文字当回事，更没有想到原来线索暗示会隐藏在那里面。
现在，这被余辞和酆淮点明揭露后，她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反而因为清楚灾难危险就在不远处而感到更加焦急。
最让人害怕的事情，不是危险本身，而是明知道危险却不得不等待它降临的过程。
余辞看向瑟琳娜，听出小姑娘言语之下的不安和烦躁，开口道：“虽然是夹心饼干，但副本不会一味只制造困难。在给出死亡威胁的同时，它也藏起了解决逃生的暗门。”
“盛满泥水的迟钝皮囊，向你敲开了大门，而你最好接纳它。”酆淮慢吞吞地念着副本背景上的最后一句话，“尽管这句话听起来抽象得暂时没法联系上什么，但想来这应该是个答案。”
瑟琳娜抿着嘴唇没说什么，她听出了酆淮和余辞话里的安抚意味，但一时间却没法给出什么回应。
如果她能因为余辞和酆淮的两句话而放下恐慌，那她一定拿个录音机把那两句话录下来当手机铃声。
酆淮看着瑟琳娜，每个人在想什么其实很好猜，他很清楚瑟琳娜这时候听不进什么话，保证也好，安抚也罢，都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但不妨碍人这样的情感动物需要这些。
可能是瑟琳娜回忆里的那个同行副本让他生出了更多的熟悉感，他走过去轻轻拥抱了一下瑟琳娜，低声道：“小孩子跟着大人跑就好了。”
谢逅听见点点头，也跟着说道：“你看那些电影里，别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哪个领便当的有未成年？这是铁律。”
瑟琳娜低声反驳她：“我死了三次了。”
谢逅：“……那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不能算数。”
瑟琳娜把脸埋进酆淮的胸膛里，酆淮的那句话让她忍不住想到那次副本，她被那人拉回安全撤离点后，对方也是这样调侃她的。
就感觉，“小孩子”三个字，好像特别能戳中她，大概是因为只有小孩子才有借口躲在避风港里，也只有小孩子才能没有压力地去寻找一个避风港。
尽管瑟琳娜自认自己不算是“小孩子”了，但是当酆淮这样喊她的时候，却让她生出了一个能够依靠放松的念头，一直离家出走的安全感好像回来了。
瑟琳娜的透明面罩里起了一层雾气，她有些尴尬难堪地低头从酆淮怀抱里溜出来，快步走到甲板边上，对着迎面吹来的凉风，试图让面罩里的雾气快点消散掉。
酆淮见状笑了笑，还没走回那堆没处理完的鱼山那边，就听谢逅问：“我可以拥有一个拥抱鼓励的福利吗？”
“你是小孩子吗？”酆淮停下来反问。
谢逅叹口气，她不是。
她拍了拍身上笨重的橡胶外衣，抖落掉黏在外衣上的腐烂鱼肉鱼骨，要坚强。
酆淮好笑又无奈地拍了拍谢逅肩膀：“就像某个有远见的智者说过，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玩家，典型的机会主义者，比瑟琳娜、季简更习惯团队合作的模式，你已经在慢慢习惯我们的团队，并且渐渐将你的特长优势发挥最大化。”
谢逅有些意外地看向酆淮，这是在夸她？
“另外，你对危险具备非常敏锐的感知能力。用好它，瑟琳娜和我们都需要你。”酆淮说道。
谢逅慢慢睁大了眼睛，真的是在夸她！
她意外极了，酆淮可不像是那种会走柔情夸人路线的人，闻言立马应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必须得发光发热一下了。”
“……是哪位智者说的？我认识认识？难道我在游戏论坛里已经有知名度了？”谢逅好奇又有点兴奋。
酆淮弯起嘴角，看向余辞。
谢逅大大地倒吸了口气，这番评价居然是从余辞口中来的，那可比论坛含金量高多了。
谢逅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这，这怪不好意思的……”
酆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还能看到谢逅羞涩害羞的一面，毕竟这两词一向和谢逅没几分契合度。
谢逅信誓旦旦地鼓足了干劲，绝不能辜负了这番评价。
酆淮走回余辞那边。
余辞眼里带了点调笑的意味：“有远见的智者？多谢夸奖。”
酆淮轻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只是觉得，他们这时候更需要一点鼓励和夸奖来建立信心，一点正能量的东西。而大学教授的发言，尤其适合这样的场合。”
余辞无奈地摇了摇头，默认了酆淮的揶揄。
天色在一行人处理几堆鱼山的时候，飞快暗了下去，太阳从水平线上滑落，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匆匆消失。
几人脱掉了那身笨重的工作衣，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人感觉好像清爽了许多。
处理好的鱼已经放满了十几个到人腰高度的铁桶，里面灌满了血水和鱼肉鱼骨。
“这些要是一起往河里丢，真能染出一条血河来吧？”谢逅小声说道。
酆淮看向那十几个铁桶，除去染成血河以外，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这些东西的确能将这一河的水都染成红色，同样，腐物的血腥味也能引来更多的活的生物。
或许，更大。
他看向余辞，余辞朝他微微摇头。
酆淮想到的，余辞也想到了，这算是他们手中受限的一张牌，但他确信这一步他们没有做错。
——甲板上的腐鱼是一个明显要他们利用上的场景道具，随后找到的工作服也佐证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尤其是他们还通过这两堆鱼山发现了变异的生物，更是证明了他们的做法没有错。
危险往往伴随机遇。
几人回到了驾驶舱，季简捏住鼻子吊着嗓音道：“哇哦，你们闻起来就像是垃圾场拟人了。”
谢逅：“……”
瑟琳娜挑起眉头：“比你当初在鹰巢被我捡到的时候强。”
季简噎了噎，摸摸鼻子。
“有什么情况么？”余辞走向季简询问道。
季简摇头：“除了之前提过的声纳问题，别的没有异常。”
瑟琳娜闻言问道：“什么声纳问题？”
“诶？你还不知道吗？”季简意外地看了一眼瑟琳娜，又看看余辞和酆淮，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酆淮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会不会是什么生活在深水区的东西？”谢逅问道，“既然你们说声纳可以探测的垂直范围有限，那或许那家伙本来就在深水区，刚冒个头又潜下去了，问题不大吧……”
季简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
“打住，你别这么想，你这么想我就害怕了。”谢逅喊停了季简的话。
季简：“……”
“我们大约还有多久可以驶出红树林？”余辞换了个问题问季简。
季简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景，点了点身前的仪表盘。
“要是这片水域没发生什么大变化的话，按照这上面的显示，我们应该已经能看到红树林的尽头边界线了。”他说道。
“但你看，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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