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这么多血时,还是老头子遭官兵偷袭,当时他整个身子都是血,却还拼命的赶回来,只为给她过一个生辰。第二日老头子就失踪了,小八说,他亲眼看见老头子跳下了后山的悬崖,他当时或许是知道命不久矣,不想让她伤心才会选择悄悄离开。
秦蓁心里很难受,握着药瓶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他满是血迹的衣衫褪下。
还好他穿的衣服不算厚重,但衣衫和伤口沾在一起,每褪一下,他都会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也因为疼痛紧皱在一起。
直到将衣服褪尽,他的额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冷汗。
伤口虽然不大,但赵承瑾刺得深,血淋淋的伤口正好刺在她的名字上。
秦蓁的心仿佛也跟着破了一个大洞,彻骨的寒风不停地吹进她最柔软的深处,疼得她呼吸一次比一次困难。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他这种吧!
;可能有一点疼,你忍着点。深吸一口气,秦蓁极力压下翻涌至喉间的酸涩。
;我没事,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赵承瑾双眸微阖,声音也极低,
;是。秦蓁红着眼,声音带了一丝倔强,;我秦蓁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答应让你走,就一定会让你走。
说这话时,她正拿着瓶子往他伤口上倒药粉,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但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
上完药后,她用从药箱里拿起一条长长的纱布往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缠着。
微凉的指尖落在赵承瑾身上,凉冰冰,痒酥酥的,引得他身子一阵寒战,好在秦蓁一心关心着他的伤势,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好了,你这几天注意不要让伤口沾水,晚点的时候我会让赵叔来给你换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她将被子重新掖好盖在赵承瑾身上,蹲了下来,看着他。
赵承瑾被她看得心头一热,别过头,心中祈祷着她快些离开吧!然而她却没有。
;疼吗?她看着他,又自顾自的回答,;流了这么多血,肯定很疼。
赵承瑾默了一会儿:;还好,不疼。
秦蓁不信,她从小踩着刀口过日子,受过的伤不计其数,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呢?但她没有拆穿他。
她趴在床边,呼吸正好拍打在赵承瑾脖颈上,他呼吸停滞了一瞬,心里有什么东西萌芽而出。他甚至希望两人就这样一直待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但是——药效慢慢渗进伤口里,心口传来阵阵剧痛。
赵承瑾忍得满头大汗,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攥着,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
秦蓁神色一暗,低声道:;我想陪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胸口越来越痛,她若不走,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那好吧,我走了。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酸涩,;这些日子我就不来看你了,你伤好之后我会让人护送你下山。
赵承瑾一怔,没忍住回过头看着她,他似乎不习惯她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和他说话。这明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结果,为什么现在她同意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好。他心不在焉的点头,怔怔地看着她将药箱收拾好,然后起身离去。
;秦蓁!在她拉开门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秦蓁抱并没有回头,但他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
;我们……还会再见吗?她的身影笼罩在阳光之下,整个人都泛着金色的光芒。
赵承瑾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心怀芥蒂,加之她的心意,他更是对她避之不及。
可此时他才猛然发现,其实秦蓁这个人也并非如传闻那般残暴嗜血,麻木不仁,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你还想见到我吗?秦蓁抬手在脸颊上抹了抹,回头看着他。
阳光下,少女双眸微红,眉宇间带着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一袭红衣灿烂得如残阳余晖,腰间金玲轻晃,发出;当当的响声,一下有一下的击打在他心上。
赵承瑾忽然感觉都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塌了,他甚至有些贪恋起她对他的好来了。
赵承瑾,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对囚禁你,软禁你的人动心?
赵承瑾压下心中那一丝异动,眼睑微垂,轻声道:;算了,你应该挺忙的,伤好之后,我自己找人带我下山。
;哦,好!秦蓁眼里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露出一个浅笑,;你说的是,我确实挺忙的,那我……就不来送你了。
赵承瑾颔首:;好。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咚一声,她走了,屋子内又恢复了他最期盼的宁静。
可他却觉得这份宁静竟是如此可怕,就好像一张巨大的黑洞将他吞噬了进去,里面除了孤独黑暗,什么也没有。
他出生皇室,身边都是心怀叵测之人,本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可是在龙虎山的这些日子,秦蓁日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虽然吵闹,但却没有让他再感受过半分孤独。甚至这山上的人都可以做到毫无保留,真诚的对待每一个人,这种情感是他在京城从未见过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往来,可以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利益。
如果他不是大魏的太子,不是有重任在身,或许在龙虎山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人也不错。
可惜……赵承瑾长长的叹息了口气,造化弄人,他是官,她是贼,他和她生来就是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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