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落明白了。
说起来事情也简单,就是这个纪凉生用了这些个古董卖了不得了的高价,喻大人不肯接受不个结果便过来找麻烦。
不过,事情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却不能这样看,因为纪凉生“骗”的,是一品大员儿子的银子,更加重要的是,纪凉生的胆子很大,他只不过是一介布衣之子,却能将主意打到这些个贵公子的身上,若是按照平常,这纪凉生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而且还会受到极为严重的责罚,还是那句话,民不与官斗,若是真的斗了,民的下场肯定不好过,官动动手指头就断了民的活路,更何况,纪府,是一个商贾之府,做生意的总要接触到官府公文之类的东西,喻大人若是真的生起气来,有的是法子拿捏他纪府的。
想到这里,叶千落还是很佩服这个纪凉生的,他这达到了“以银子为重”的最高境界,为了银子可以与一品大员对上,毫不逊色。
喻大人脸色铁青,“本大人倒被你讽刺上了?什么以官压制?本大人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吗?而且这明明就是你做错了,你竟还要将错处往本大人头上揽?你父亲呢?本大人不要与你说话,找你的父亲来与我说。”
这个纪凉生,还不配跟他说这些,他要跟纪老爷亲自谈,他是不会拿这个纪凉生怎样的,不过,纪老爷就不一定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纪老爷一定会出手亲自教训的?
纪凉生一听,要叫父亲来,眼底一阵慌乱,道,“这,这是本公子自己的事,为何要扯到我父亲的头上?本公子今年也有二十三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他这模样就像是在学校里做错了事而要请家长的慌乱模样。
喻大人冷哼,“你做主?你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何能做得了这样的主?你不叫是吗?那本大人命人去请。”
喻大人坚定他的意思,他不想跟一个年轻的后生说话,要跟一个在资历的人说事儿。
叶千落朱唇轻启,“喻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还有我?”
她这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他没瞧见吗?
喻大人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道,“叶老夫人,此事与你无关。”
叶千落好笑道,“与我无关?纪公子拿的是我的货出去卖,卖得的银子又是五五开,这如何能说与我无关呢?若说这其中的责任,我叶府占的还要更大一些,不过喻大人,也不是我说你,这事儿你本就不该掺和进来,正如你所说,只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之间的事,那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这些个大人长辈,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再说句不好听的,此事就当是对他们的一种历练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们愿意用这银子买这样的教训,也不亏。”
喻大人听罢,一口老血呕在喉间。
两千两银子呢?
两千两银子买一个教训?谁家教训那么大方?
喻大人暗暗咬牙,又道,“只怕不只上毛头小子这样简单,要知道,这纪凉生可是在其中使了些手段的,若是正常的买卖,本大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对双耳花瓶再是古董,哪里还能卖这般高的价钱?而他又如何会这般的生气,紧纠住此事不放?
叶千落并不意外,一个八十两收来的花瓶再古董也古董不到哪里去,更不会以两千两的高价卖出去,除非那个人是个傻子,看喻大人的模样便能知晓他生不出个傻儿子来,所以此事,必然是另有蹊跷。
叶千落将目光移向纪凉生,她也想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个不是傻子的人用这般高的价钱买下?
纪凉生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莫要看她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可是这一眼比他爹还要叫人毛骨耸然,纪凉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吱吱唔唔的又将事情说了出来。
“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跟他们几位公子多喝几次酒,而后再显摆一下自己的古钱,再然后,再然后找个人暗地里收集古董字画,让他扬言可以以高价收购之类的,如此这般,便,便卖了这样的高价。”
几句话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不过不难看出,纪凉生唱的是一出“仙人跳”,这边与众位公子们交好,又说买古董有优惠之类的话,而后再对着古董又是一翻吹嘘,然后又安排一个类似于古董爱好者的人上场,这几位公子哪里还能抵得住低进高卖的诱惑?所以,便上当,花了这般高的价钱买了这些个东西。
说话间,喻大人命人将这对双耳青花的花瓶拿了上来,放在众人面前。
论烧制,这花瓶的工艺远远不及现在的,论品相和款式,也略显老旧, 要说古董也能算是古董,只不过顶了天的古到一百年前,一百年前的东西按一年二两银子的算也只有二百两,无论如何达不到两千两的高度。
喻大人看着这对花瓶,怒气更盛,“不行,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如此罢休,要么,退还那两千两,再要么,见……”
“官”字还未说出口,叶千落便将他的话给截住。
“喻大人三思。”
见官?开玩笑,就这么屁点大的事见的哪门子官?有她叶千落在这里,不仅这官见不到,顺便她还要出出这口“久违”的恶气。
叶千落冷笑一声,又道,“你是官,我家儿子也是官,再又来报官?那你让府衙的张大人如何断案?大家都是要上朝,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他帮谁好?喻大人,你倒是一时爽快了,可到底是为难了人家张大人,这种为难同寮之事,也亏你这个一品大员做得出来?”
卟。
喻大人真真就要一口血喷出来了,她说得好像他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之人似的?
喻大人梗着脖子,咬牙道,“那你想如何?”
叶千落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喻大人,这句话该我们问您,您是舍不得那两千两银子,还是觉得自己的颜面尽失了才要这样紧纠住不放?若依我所说的,此事,就此作罢,还是那句话,您儿子就当是买个教训。”
没错,她就是想这样,既往不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亏,他喻大人就是不吃,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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