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算一下日期,石老太太是三月过世,春姨娘则是在五月中旬的时候发现怀孕三个月,也就是刚好能将坐胎时间归属到老太太过世之前。
虽然在石老太太重病期间跟青楼里出身的新姨娘夜夜笙歌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到底还是比孝期有孕要好的多了。
石大老爷立刻精神起来,一方面是有些暗暗的得意,自己年过半百还这样龙精虎猛,能让娇滴滴的新姨娘几夕有孕,另一方面就是既然石仲琅现在伤了子孙根本,那么春姨娘的这一胎若是个儿子,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也让长房香火有继承。
即便退一步说,这一胎若不是儿子而是女儿,那也不要紧,自来有一就有二,这一胎不是儿子可以再生,甚至是春姨娘生不出儿子也可以再娶,总之长房的未来还是大有希望啊。
在这种心情之下,虽然在丧期之中,春姨娘也立刻被石大老爷如同珍珠宝贝一样地供养起来,衣食住行样样都留意的不得了。至于还在日日夜夜为石仲琅着急费心、求神拜佛的石大太太,那咋咋地。
消息传到三亲六故之中,人人都有些无言。石老太太年过七旬,这次的中风状况实在不好,所以石贲将军才从郴州前线赶了回京,在这个时候身为长子的石大老爷流连风月也就罢了,搞出孩子来到底有什么光荣的?还就这样将个青楼出身的贱妾供起来?
再看石仲琅如今半死不活的情形,实在叫人叹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些亲朋故交甚至还为此委婉地劝了劝石贲将军,分家是要的,实在没必要净身出户。就看石大老爷如今的做派,只怕手里的钱财越多越不成器,将来还不定怎么样呢。
但石贲将军也是铁了心,就是因为看不下去长兄的这样德行,才宁可一分钱不要,也再不牵扯到一处。反正皇帝已经下了夺情的旨意,老太太百日丧期之后他就会回到郴州,在那之前分家别户就好。
于是来回撕扯交涉了几轮,最终在五月底,石家请了族老里长,还有一些亲朋好友共同见证,议定京城石家的财产长房和二房□□分开,石贲将军和素三娘子为了守孝,继续在这祖宅之中客居到六月底,然后就离京回郴州,三房正式分家。
对此如姒和陈濯心里稍微有些遗憾,原本想着他们若是分家析居的彻底,或许能到城北的陈家宅子住一段时间。毕竟这一次石贲将军和素三娘子回郴州,应该就是要长居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好,若不在这段时间再见几面,今后还不知道如何。
但石仲琅重伤的事情这样尴尬,如姒和陈濯就算心里一直惦记素三娘子,也不太方面过多探望拜访。
又过了几日,如姒正在家里给采菀选嫁衣和最后的嫁妆的细节,忽然收到了濮家的帖子——池太太寿辰,请大姑爷和大姑奶奶过府饮宴。
如姒看着帖子稍有点意外:“池太太寿宴?我还以为现在的濮家都是晁姨娘的天下呢。”
采菀整理着手中的布料,唇边带了点讽刺:“陈润说,今年年后暨阳酒家的生意不太好,或许晁姨娘手中的银子没有以前多了。”
如姒笑笑,将一块最鲜亮的红缎子抽出来递给采菀:“或许是晁姨娘没有从前那么多银子,也或许是如妍怀孕,不止池太太盼着出头,濮翰林可能也想着自己如今有个嫁到皇家的女儿,是不是官位能升一升。对池太太自然也看重些。说起来,这次太太生日,如妍是不是也要回府省亲贺寿?”
“要的。”仙草在旁边打下手,用力点点头,“濮全家的婶子说了,听说郡王府要派好些人护送二姑奶奶回府,所以家里可忙乎着呢。”
“呵呵,”如姒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元春省亲,“太太这是想专门给我们看看?如今如妍的好风光?那池家的姑奶奶们应该也会去吧?”
“去的,好像池家的两位表姑奶奶都会去的。”仙草又想了想,“不过双蝉好像不会去,听说前几天又闹了一场,厮打的都请郎中了。”
如姒不由咋舌,看来池朱圭也不是一点气性都没有啊。不过这场寿宴应该还是很有意思的,翠柳和霜娥都会到场?看来池氏是一心想要给如今风光得意的如妍摆摆排场,来场打脸秀?
这样的热闹其实应该挺好看的,如姒有点动心,品红却摇了摇头:“夫人,要是太热闹了,您还是不去的好。”
如姒奇道:“为什么?六月初五,其实我刚好出月子整日啊。我都要闷死了。”
品红上前给如姒又添了半杯热果露:“您刚出月子的时候,身体还是没全恢复的。要是濮家里真的撕扯起来,旁人跌一跤就跌了,您冲撞了只怕亏损更大些。再说了,二姑奶奶怀着身孕到府上,那可是天家子孙。万一有个什么,您还是防着点好。”
如姒一噎,这倒是。虽然一般“流产陷害”的招数是最常用在同事一夫的妻妾之间,但看老齐王妃的精明劲儿,如妍未必真能在齐郡王府搞出什么大风浪来。要是真如同各种宫斗宅斗小说一样,她这一胎本来就不稳当,会不会顺手拉个替死鬼?
严格地说,如姝、霜娥,还有自己,也可以都算是跟如妍有些仇怨的。
“你说的是,那我还是不去了吧。”如姒喝了两口热果露,“这些撕扯吵架的事情,我看的也太多了,到那天你带着采菀、品蓝还有仙草她们过去送礼,看看热闹回来给我讲吧。”
很快就到了六月,炎热的仲夏暑气让人格外烦躁,但每日里看着暖暖一天天地健康长大,如姒却觉得什么烦恼都不算事情,有陈濯,有女儿,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热闹什么的不看就不看了吧,用这时间看暖暖更好。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炎热的天气中,三亲六故的新闻比天气还热闹,在围观到濮家潜在的姐妹撕扯之前,石家又出了大事。
这一回听到消息真是把她吓着了——石仲琅居然试图给石贲将军和素三娘子下药,不是□□,而是催.情的药。
估计着是无力伸手到陈家,而再半个多月之后石贲将军和素三娘子也要离京回郴州,他就在没有报复的机会,所以才使了这么下流但是很有效的一招。
按着大盛的律法,父母过世,在朝为官者是要丁忧守孝三年,夺情者服丧百日,承重孙辈则服丧但不丁忧。但除非战时武将,或者少帝辅臣,否则夺情之事极少。如今石贲将军既非辅臣,又非战时,襄帝下旨夺情,已经在士林之中有些议论,要是在这个时候再爆出什么孝期同房之类的事情,只怕石贲将军损失的不只是颜面,还有帝心与仕途。
总之这一招实在是既阴险又狠辣,一旦成功,石贲将军实在自顾不暇,就算发现或者失败,石仲琅如今都已经是半个废人,石贲将军还能真将他杀了?
说白了,他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素三娘子在去年中秋莫名腹泻之后,身边就添了一个不起眼的药婢。那可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这药还没进正房,就被发现了。
素三娘子当时以为是泻药,也没问的太清楚,就叫那药婢查一查来源,然后原路送回去。
结果,这一招“药归原主”带来的结果,竟然是石仲琅与春姨娘的颠鸾倒凤。
太具体的现场细节,如姒这边也听不到太多了。但石家下人之间流传出来的意思就是劲爆热辣,非常具有想象力。
长辈们自然是集体崩溃,石贲将军立刻带着素三娘子搬去了敬毅将军府暂借的别院,表示这么有创意的侄子虽然我现在不会直接杀他,但是什么亲戚情分以后也别提了。
石大老爷更是暴跳如雷,现在他的心肝宝贝眼珠子可就是怀着未来长房香火的春姨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上有祖宗家法,下有众口铄金,这春姨娘只能舍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越想越气、目眦尽裂的石大老爷冲动之下,竟然有心要将石仲琅直接逐出家门。反正这个儿子也不能再传宗接代了,还不如保住春姨娘来的要紧。
石大太太怎么肯依,直接搂着药力消退之后身体更虚弱、几乎要吐血的石仲琅跟丈夫撕破脸:“老爷你还真想为了那个小娼.妇舍了你亲儿子?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你的!”
“呸!”石大老爷气的浑身哆嗦,上前就给了石大太太两个耳光。
谁知石大太太反而冷笑起来:“也就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十年前郎中就说了,你是再不能生了!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知道呢!你得意什么?之前不过是为了你的颜面不说罢了!”
“什么???”石大老爷如遭雷击,本能地看了一眼春姨娘。
春姨娘早就哆嗦成了一团,最终捂着肚子后退了两步:“老爷,老爷!您别冲动啊,这孩子是二少爷的,是您的亲孙子,这也是长房的一条血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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