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导师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对于人形物品而言他一定从未有过这种“大梦初醒”的感觉;神色茫然地导师四下看了一圈彷佛是第一次看见这间隔离室与隔离室里的人一样。
“怎么……怎么回事?”他抬起一只手捂在额头上。“我……我不是护士了吗?我是什么时候……”
果然……真正导致世界末日的不是【病魔】而是“医疗系统”。
【病魔】仅仅是被用来激活了这一个世界末日模型也激活了模型里的“医疗系统”;现在这个医疗系统正像上一次那样试图终结掉这一块地图里的一切人类活动——他们都是不慎被卷进来的牺牲品。
既然“医疗系统”是造成末日的东西那么在导师被医疗系统变成了护士之后他身上一定就有了末日因素——就像那颗被医疗系统当成了特效药的方糖一样。
林三酒微微张开嘴唇但在刚才连续动作之下她气力已经干涸了送不出一丝声息。她手里的【诺查丹玛斯之卡】终于再也握不住了手指一松卡片跌在了地面上将导师的目光引了下去。
他拾起卡片面色怔忡地盯着它盯了好几秒钟。
“百分之……六十七?”他低声说“我记得刚才它不还是百分之零吗?怎么……”
说到这儿导师自己终于也明白过来了。
“是我?”他用卡片指了指自己脸色渐渐恍然了“你从我身上吸取了这么多末日因素?”
仅仅是从一个被医疗系统吸收进去的护士身上就能吸取到占满了大半卡片额度的末日因素……
抽取掉末日因素之后导师就恢复成原本的状态了那么接下来……
林三酒恍恍忽忽之下脑海中念头都是破碎散乱的。或许是一半是因为病弱一半是因为放了心她很快就感觉意识似乎又有了流散的先兆黑暗像烟雾又像触手一样从脑海深处伸了上来。
“你别睡过去啊”一直看着她的导师见状赶紧摇晃了林三酒几下——或许导师人是清醒了可是刚才当护士时的那份耐心轻柔也跟着一起全消失了:“你醒醒现在哪是放心昏过去的时候就算我不是护士了对你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最后一句话像钉子一样扎进林三酒破布般的思绪里总算留住了一小块清醒意识。她颤了几下眼皮将目光落在了导师脸上要问话却是问不出来了。
“整个区域都是个小末日世界了”导师在身边一挥手说:“你们是人大概感觉不到因为末日因素不能直接对你们起作用。可是对我们这种类似人、或者有个人形的来说我们全是会被医疗系统吸收进去的后备医务人员。就算你现在把我身上的末日因素吸收掉了过不了几分钟我又会再一次变成护士。”
林三酒知道这是很糟糕的事;但是究竟有多糟糕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或者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却一点也想不到了。思维像浸了水的棉絮正在逐渐往底下的黑暗里沉去。
“你说……末日因素不能对我们直接起作用?”不远处清久留嘶哑地问道。
在这一个房间里皮娜的挣扎、余渊的喘息和清久留的咳血声都成了常态背景音的一部分;反而是人的说话声听起来尤为突出清楚哪怕是此时在昏迷边缘上沉沉浮浮、不由自主的林三酒也能让话语带来的意义慢慢地流入意识里。
“我想应该是不能的”导师转头对清久留说“你们是因为生病了才被医疗系统给抓进来的而不是医疗系统让你们生病的。只不过在进来以后你们就没了自主权成了桉板上的鱼肉。”
清久留似乎刚要回答就又被一阵凶勐的咳血声给攥住了好像要将他的身体给震颤成几块一样。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苦笑着说:“我好像开始出现幻觉了……好像看见了房间里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没有说自己看见了什么只继续问道:“医疗系统准备拿我们怎么样?有没有能让我们病好离开的途径?”
导师将林三酒重新放回垫子上站起身沉吟了一会儿。
“我做护士的时间不长而且只是护士所以有很多讯息我还没有接触到。据我所知医疗系统是不希望你们病好离开的可它也不希望你们立马死去。”他想了想说:“准确来说医疗系统希望你们尽可能地在病痛中活下去因为活的时间越长你们交叉传染后的病症就会越严重治疗起来费用就越高噢对了隔离啊病检啊这些本身也要收费的。”
清久留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意义不明的声音。
“医疗系统的存在会使一切病症出现传染特征哪怕你是骑单车不小心摔了进入医疗系统看病你腿上的擦伤、你的轻微脑震荡都照样会渐渐传染给别人。所以为了防止你出去传染别人你就要交钱隔离。
“既然所有病症都会传染那么分病症隔离就不现实了医疗系统干脆把所有人都装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因为骑单车摔伤进的医院最终死亡证明上可能却聚齐了人类所有已知绝症。怎么说呢我不是护士以后才意识到你们病好离开的途径是没有的。”
哪怕一直受幻觉与恐慌折磨的余渊闻言都不由抬起了头。
导师一摊手说:“可我保证作为医务人员我们没有私心。我刚才就是希望你们能病好别把病传染出去就这样。为了能达到帮助病人的目的医疗系统交下来的一切工作我都会去做。我想你们那个朋友元向西就是这样的。”
“等等”清久留喘息着说“这不对……你刚才说医疗系统的‘存在’会让病症出现传染特征。难道说不接触医疗系统自己在家生病也一样会传染?”
导师点了点头。“是”他声音沉重下去了几分“医疗系统对这一点毫不隐瞒我作为护士所接受到的初始信息里就包括了这一点。但很奇怪的我在做护士的时候觉得这只是世事无奈的一部分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样自然规律罢了不需要因此对医疗系统的存在本身提出质疑。”
“但一个人从发病到去医院的过程可能时间会很长。”清久留喘息着说。
“所以医疗系统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追踪病患到访过的所有地点把病患接触过的所有人以及他接触过的人所接触过的人都一起带进医疗系统隔离起来。根据病症来看的话追踪所覆盖的时间范围可能长达几年。”
“这简直荒谬!”余渊冷不丁地吼了一声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是谁编写的?世界上哪可能有这么不合理的事?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编的这种东西?”
清久留垂着头沉默了几秒终于说:“医疗系统的性质和运作……我们现在恐怕没有时间去管了。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帮我们离开?”
“要走的话就必须离开医疗系统这一个末日世界才有意义所以你们必须跨过边界去另一个末日世界模型里。”导师思维转得也不慢立刻答道:“且不说下一个末日世界模型处于karma之力的覆盖下我也没办法将你们一个个带去那么远的地方……据我自己的感觉来看顶多再过几分钟我就又要变成护士了。”
他说到这低头看了看林三酒。
再开口的时候导师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情绪。
“还有一个原因……作为人形物品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原来变成医疗系统的护士实际上就等于我被变成了医疗系统的人形物品。所以在变成了护士又被吸收掉末日因素之后我现在就是无主之物了。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没有任何原因驱动我去帮你们的忙。不是说我不愿意而是作为一个物品来说我没有驱动力。”
他考虑了一下说:“就像是一个吸尘器再智能定时开关工作的功能再完善没有最初命令输入的话也不会自己动起来。在没有物主的时候我本质上来说是处于休眠状态的……哪怕我看起来清醒的还在说话。”
这番话的另一个隐含意义想必也没有逃过清久留的注意力;因为他在难得的没有咳血的空隙里却安静了下去没有出声。
导师需要有一个“物主”才能更方便地去做事可是物主却不能是房间里的任何一人——否则都会立刻被医疗系统当作费用扣押走最后还是没有意义。
当林三酒忽然有了动静的时候不管是导师还是清久留似乎都不由吃了一惊——导师急忙低下头问道:“你说话了?怎么了?”
要挤出足够的气息形成字句比林三酒想象的还难。她又努力了一次终于轻微地说:“你……不是……吸……”
“我不是吸尘器?”导师一怔“我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
“你……”林三酒喘了几口气慢慢地说:“可……选……”
“什么?”
清久留撑着地面一点点坐起了身。他注视着林三酒张张合合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的嘴唇过了几秒才嘶哑地说道:“她大概是想说你不是吸尘器你与吸尘器的区别是你可以为自己做出选择。”
导师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可以吗?”清久留低声说“你可以出于自己的选择帮助我们吗?”
隔离室内静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我是无主之物。”导师茫然地开了口。“我愿意帮助你们但是我绕不过去物品在无主时休眠的这一个本质……哪怕是有别人成为我的物主我也可以采取一些行动……”
清久留看着林三酒寂静无声的口型在几秒钟后将目光转回了导师身上。
“你不是无主之物”他说“林三酒说你的主人是你自己。”
导师苦笑了一声随即像是被某种念头抓住了心神一般陷入了怔忡的沉默中。
“而且你好像误会了……我说的‘帮助’不是需要你去做什么”清久留朝门口扫了一眼低低地请求道:“仅仅是一件事……只要你记住了就可以。”
“什么?”导师一怔。
“大巫女刚才跟我们说她的身体出现病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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