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要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通过奖品兑换联系上人偶师他们。”
这是清久留指示中的第一句话;然而直到林三酒东张西望地第二次绕回了清久留身旁时她才终于找到一个没人注意的机会迅速蹲下了身。
当清久留坐在一旁替她留意着四周的时候林三酒飞快在地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30点筹码都给扔了下去。
联络副本道路上的进化者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首分钟耗费30点以后每分钟就要20点——因为来自终点赌场的联络会使道路上一切危机都暂时凝固停顿在关键时机通一次电话可能就等于救下了一条命。
费用这么贵所以联络对象是谁就至关重要了:假如联络人偶师林三酒身上筹码全花了未必够他骂人用的;假如联络元向西至少要浪费好几分钟听他欢快地说上一通“小酒我刚才看见这个那个很好玩的你去哪了你那好玩吗”还不够人着急的呢。
所以林三酒小声报上的名字自然是“余渊”。
副本里显然没有同名同姓的人;地上跳起来的名单里只有一个“余渊”旁边是一张小小的头像照。照片似乎是副本不知何时偷拍的那一张熟悉的、余渊的脸正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看着一个什么东西犯愁。
“就是他”林三酒迅速在头像上点了一下。
奖品兑换处的地板徐徐地打开了又徐徐地升起了一支光滑的金属杆在不知道何时就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它的速度慢得简直令人浑身冒冷汗;林三酒觉得自己都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金属杆顶部终于亮起了一团小小的白光点。
“……小酒?”余渊半信半疑、充满戒备的声音从金属杆里低低地传出来了。“是你吗?”
那一刻浑身血液将她的皮肤都冲得发热了——真的联系上了终于联系上了。
“是我”林三酒凑到金属杆前晃了一下自己的脸“你看得到我吗?”
余渊那一瞬间的停顿与沉默没有逃过她的注意。她现在说话仍是男声就连面孔也变成了“男版的林三酒”对面肯定要生疑惑;何况这还是在陷阱百出的副本里。
但能让她解释自证的时间却几乎是没有的;能不能取得余渊的信任一会儿要全靠清久留了。
好歹也算是两个聪明人碰上头了总不能一加一等于负二吧?
“这是我的伪装我现在在终点赌场遇上了点麻烦。”林三酒一边四下扫视几圈一边语速飞快地说:“情况不允许我和你们多说但是我朋友在这里他叫清久留他会和你们把情况解释清楚让你们尽快来到终点赌场的。你们有什么问题他自然会解答——不行有人来了我该走了!”
最后几个字话音还没落下去也没等余渊来得及说话她就忙猫下腰、曲着腿从兑换处旁的绿植丛下往外急走了几步随即蹲下了假装自己在系鞋带——【舞台换装小助手】在她原本的光脚上制造出了一双布鞋的假象——等她站起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好立于刚从另一条道上走来的副本员工的目光之下。
林三酒点了点头朝那个同样穿着工装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你看见她了吗?”对方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问道。
“没有”林三酒含含糊糊地说“我再去那边找找。”
要是有人看见一个副本员工在使用奖品兑换处那她立刻就要暴露了所以连话也不能和余渊多说两句更不能问问他们情况……往前又走了几步她不太放心地回头扫了一眼。
她听不见清久留压低的说话声;远远望去绿植丛环抱着的奖品兑换处里仿佛只坐着一个姿态闲适、肩背舒展的女人尽管面孔是模糊的一双眼睛却像浸在清水里的白钻眼波流荡之间闪烁明亮。
就连刚才走过去的那一个副本员工在看了清久留一眼之后都毫不怀疑地转开了头。
清久留竟然正在与余渊说话……林三酒花了好大劲才算习惯了这一个事实。
不知道他们对话进行得怎么样了?
就算清久留已经在这一个副本里驻留了好几年难道他就真能有办法把人偶师一行人马上就带来终点赌场?想一想也太不可能了——当时加嘉田领着她们过来时还通关了好几条路呢。
林三酒无论如何也等不起余渊他们一条条路地慢慢通关了;她所剩时间只有五六分钟了在【舞台换装小助手】的造型效果消失之后她该怎么办才能撑到人偶师一行人的到来?
她越想越觉焦虑身体在往前走神魂却被遗留在了后面越走越觉得心里发虚很快就连脚步也不知不觉再次绕回了清久留所在的方向。
“奇怪”意老师低声说“是巧合吗?”
“怎么了?”林三酒从满腹忧虑中被拽回了注意力。
“刚才那一个与你擦身而过的工装员工……”意老师说“你看他也正好回了头在往你这个方向来。再走上十来步你们又将再一次擦身而过——”
“赌客朋友们晚上好。”
意老师的话尚未说完加嘉田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从整个赌场大厅里都响了起来惊了林三酒一跳——意老师的声音不由随着她的脚步一起戛然而止。
他要干什么?
林三酒抬头四下一看哪儿也没看见加嘉田;只有远远近近的一些进化者停住了动作正偏着头听着加嘉田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们很幸运今日本赌场将随机抽取一名特殊赌客参与我们设计的新型游戏并将在结束后获得丰盛回报。请所有人都不要走动抽取过程只需几分钟就可以选出结果了……祝你们好运。”
“向副本申请”——加嘉田当时向副本申请的莫非就是这个?
他果然是要借副本的力量从赌厅里把自己揪出来!
怎么办?
林三酒只觉心脏都在笔直地往下坠落急切焦灼之下一时间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才好了;当她下意识地往奖品兑换处的方向看了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从一圈绿植丛的环绕之中腾地跳起了一个人影。
清久留显然也是着急了;他好像连自己可能会暴露都顾不上了飞快地四下看了一圈想必是正在寻找林三酒。
二人离得不近却也不算远奔跑起来不过是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当他的目光与林三酒遥遥碰上之后还不等她动步走去清久留的目光却忽然一下又挪开了。
顺着他的目光林三酒也转过了头视线落在了赌厅中唯一一个仍然在走动、正大步朝自己而来的副本员工。
那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正笔直地对准了林三酒;他似乎目标明确步伐飞快转眼就已将清久留给抛在了后面。
怎么回事?林三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抽幸运赌客?”不远处恰好有不知情的进化者喃喃地问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呀……”
莫非那一个员工本身就是赌场找出她的手段?
林三酒又退了一步始终没能将目光从那一个副本员工身上撕开。如果现在转身就跑无疑等于主动暴露;可是不跑她也照样是砧板上的鱼肉——
“找到了!”
加嘉田充满喜悦的、拔高了好几度的声音就在这时回荡在了赌厅上空;随他声音响起大厅内的顶灯却一齐灭了下去仅有蜡烛火光、赌博机荧幕还勉强照亮了一个个隐约轮廓。加嘉田在昏暗中宣布道:“恭喜林三酒成为今日幸运赌客!”
一束雪白顶光突然从天花板上打了下来将来不及转身逃离的林三酒给牢牢罩入了光圈里。
白得坚实、明亮得毫无生机的光不仅仅是连空气里的灰尘都打亮了;林三酒站在光圈中仿佛站在一块厚厚白墙的内部——身边每一寸被照亮的空气都被坚硬的、拥挤的光给占满了白光就像是水泥一样贴着她的身体起伏浇满了所有的空间令她连动一动都不可能了。
“果然是她!”
从昏暗中那一个工装员工已经从大步走来变成大步急奔了几个字之间他已经冲到了林三酒的面前被困住她的白光给照亮了眉眼轮廓;他一边伸手朝林三酒抓来一边喊道:“我刚才就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我抓到她了我抓到了!”
别看白光如同水泥一样把林三酒给“浇筑”进了光圈内部但它似乎终究不是实质;不仅散开的光芒照亮了附近一片空间那男人竟然一探胳膊、就把手伸进了光里一把就攥住了林三酒的胳膊。
“啊原来是你。”
加嘉田再度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从赌厅天花板下退了场恢复成了平常说话时的音量。从隔了一道桥的另一条路上他带着几个员工正朝光圈不紧不慢地走来了。“竟然能在下水的那一刻就变换成另一副模样……难道你早就有所准备吗?你这一身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林三酒自然一个字也不会答;加嘉田见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
“尽管我也佩服你的能力与急智可是最终你还是拧不过副本的。你很快会发现你对员工的攻击都是无用功你现在被抓住就已经等于一切都结束了……”
加嘉田抬起头朝天花板上打了个响指。
裹住林三酒的光圈顿时消失了赌厅再度陷入了短暂的昏暗里。攥住她胳膊的那个员工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蓦地往前一拽林三酒;她下意识地刚要反抗却忽然泻了力气脚下一个踉跄就被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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