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回 误打误撞

小说:乞活西晋末 作者:万载老三
    六月三十,深夜时分,血旗军草草清理痕迹,离开了吕梁丘林,西向偏北直奔黄河。得益于队伍中有着近半的杂胡军卒,其中不乏熟悉河套区域的匈奴仆从军,队伍轻松穿越数十里的丘林草坡,抵达了黄河东岸的一处偏荒矮丘。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九曲黄河十八弯,在河套地区却是颇为温顺,纵是夏日水量充沛,不到一箭之宽的河道里,这条母亲河依旧流淌得轻悄静谧。择一坡缓河道,遣出海东青两岸巡查,并无异常之后,近百刻意挑自水军的特战军卒背起一端固定于东岸的长绳,纷纷入河游往对岸。

    待得对岸出现火光信号,一根根长绳也已绷紧。土坎高处,扫视许多发憷的军卒,纪泽扬声笑道“弟兄们,皮囊与竹筒大家都有准备,甭担心,只要绑紧了,想沉水里都难。这样,就由纪某带头做个示范,大家都知道纪某惜命的很,绝不会拿自己小命开涮,这下总放心了吧,哈哈”

    话毕,纪泽将鼓满空气的皮囊,以及清空水的竹筒,紧紧绑在自己新任坐骑“火云”的身上。这匹原属刘景的汗血宝马,总算圆了他纪大将军的千里马之梦,如今已被他基本驯服。

    “火云大哥,咱们走吧,给点面子,这么多人看着呢。”收拾停当,纪泽轻抚火云的马鬃,不无谄笑道。继而,他又拍拍拴在火云之后,被同样施为的备马,这才搂着火云的马脖,沉稳的走往河中,却还不忘回头,冲面露怯色的旱鸭子剑无烟做个坏笑,低声窃语道“等着,哥哥待会回来接你,一路背着你过河,包你舒爽惬意,嘿嘿”

    “哗哗”汗血宝马火云果然不惧这等场面,十分乖顺的带着备马,随纪泽一同入水。一人双马平平稳稳的浮于河面,并拽着缆绳,不疾不徐的泅往对岸。

    “跟上”有纪泽做表率,一名名士族在军官的催令下,在身上马上绑牢充气皮囊以及中空竹筒等浮漂之物,继而拖起马匹,顺绳依次泅往对岸

    这种胡人过河常用的办法,辅以善水军卒在水中协助鼓劲,倒也令得血旗骑军的渡河有惊无险。一个多时辰之后,历经几次浮漂之物的回传使用,大军悉数到了黄河西岸。其间,纪某人更是多次入水巡游,四下鼓舞军卒,只是,细观其搭手对象,却多集中在剑无烟等一众女卫身上。

    趁天还没亮,大军西南疾行五十里,寻得一处山包矮林栖身。沿途依旧没有遇上零散牧民的麻烦,显是大战气氛已经传至这边的匈奴辖众。不过血旗营因此也成了盲人瞎马,天明之后,纪泽便派科其塔带上一队军卒,做胡人装束,南下探查周边情形,并注意寻找合适的东渡地点

    “哒哒哒”日过中天,一片平坦的河套草原上,蓦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人,正手持弓箭,面带惶急,拼命抽马向北狂奔。其中一个矮瘦汉子的马臀上,还插着一根箭矢,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马尾。

    “嗖”一支羽箭流星般射来,无巧不巧的钉入矮瘦汉子的左臂,令其一个把持不住,短弓坠落于地。伴着羽箭的,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说笑,来自二人身后的十余胡骑。显然,胡骑们将追杀这二人看成一场狩猎游戏了。

    矮瘦汉子痛哼一声便即忍住,他一边从马褡裢中抽出一把弯刀,一边朝着身畔的另一国字脸汉子,语带绝望道“头,你先逃吧,这马不行了,我不愿再被俘为奴,跟着你也是拖累,就为你挡上一挡。若你侥幸逃生,帮我照顾家人吧。”

    “嗖”国字脸没搭理矮瘦汉子,而是回身射出一箭,恰将头前胡骑的战马射瘸,旋即抽刀在二人马臀各插一刀,令得二人的战马提速狂奔,他这才怒吼道“妈的,说甚废话老子光棍一条,可没兴趣替你照顾老娘,大不了一起拼个死字,再拉一个就赚了看见没,前方那片土包小林,咱两就去那,跟他们入林肉搏”

    “做好埋伏,准备战斗”就在这两汉人逃奴最后奔逃之际,国字脸手指的土包方向,科其塔也在高声喝道。

    此刻,科其塔肩托海东青,隐于暗处,正双眼放光的通过望远镜端详着。由于玻璃研制试验中,偶尔得出的上品皆被收罗用于制作望远镜,是以,望远镜已在血旗军高级军官以及探哨中有限制的使用。凭此,科其塔等人今日业已多次提前发现敌情并作出反应。

    “嗖嗖嗖”两名汉人逃奴带着十余胡骑闯入小林,可不待二人上演决死一搏的悲歌,一阵箭矢便笼罩了他们身后的胡骑。一队五十人伏击十余人,结果根本不消多说。

    “清理战场,寻找活口,这里留两具尸体便可,余者悉数搁马上带走。”待胡骑全部栽落马下,科其塔扬声令道。转头看看那两名仍然拔刀警戒的汉人逃奴,他撇了撇嘴,挤出些许笑容,继而一把将身边的功曹小史,一名地道汉人给推了出去

    下午时分,血旗骑军临时营地,酣睡初醒的纪泽倚棵小树,就着净水,正静静的啃着大饼肉干。这时,剑无烟步履轻盈的走到身边坐下,不无关切道“子兴,你在想什么看你面带沉郁,莫非有何疑难之事”

    “嗯,沉郁,有吗”纪泽眨了眨呆滞许久的眼睛,旋即坏笑道,“嗯你在偷窥某家,是何居心”

    “哼,尽臭美,就不能有些正形吗”剑无烟佯啐一口,略带羞恼的掐了纪某人一把,这才叹气道,“我知你意在东方大海,不愿过多参与并州纠葛,此番却因我顾念家乡百姓,被激提前出兵冒险,更是西行六七百里,到了这河套莽原,实在,实在”

    看着剑无烟写满歉然的娇容,纪泽下意识的揩油伸爪,一把抓住她的纤手,深情款款道“无烟,别多想,我四处流窜惯了,如今有你相陪身边,更是不觉什么,倒是累你随我跋山涉水,委实辛苦了。”

    剑无烟面色一红,就欲抽手,但见纪某人的狼爪抓得颇紧,她也不再挣扎,斜睨纪泽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在这发什么愁,咱们这一路不是挺顺吗”

    叹了口气,纪泽道“其实,我适才所想正是一路的顺利进兵,这多半意味着接下行动将更为艰难。而且,匈奴人未免动作太大,又是远布巡哨至一百五十里,又是集结西岸牧民。提防至此,与其说怯于并州军,他们更似在掩饰什么。可我一时却想不通其间蹊跷,所以不甚踏实。呵呵,随口说与你听,你就别苦思了,小心长皱纹哦。”

    涉及军事,纪泽倒也无意对剑无烟刻意隐瞒。事实上,剑无烟这种想啥说啥的中二性子,晋时寻常女子少有,恰似后世女子的那种平等做派,且从未八卦过秘密,搬弄过是非。愈加身处高位的纪泽,许多时候都须注意言行,是以更愿私下与剑无烟轻松交谈,以舒缓心情,这也是他愈加喜爱剑无烟的重要缘故吧。

    “呵呵,匈奴人再有诡计,遇上你也得倒霉,本姑娘相信你。”剑无烟闻言一笑,百媚重生,继而,她反握纪泽的手,目露坚定道,“反正不管你到哪,是否危险,我都随你左右便是”

    纪某人听得心头一暖,正欲趁热打铁浓情几句,却听林外有马蹄声疾驰而来,心头一动,他松开剑无烟的手,起身迎出,却是科其塔等人风风火火赶回,随行还押回了两名五花大绑、浑身血污的胡人,以及两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人。

    入得林中,科其塔一见纪泽,便难掩惊惶道“将军,局势不妙,远出我等之前预料啊”

    纪泽心中一沉,本就觉着有哪里不妥,而以科其塔的木讷沉稳,这般惶急显是真的局势不妙了。波澜不惊的,他扯过一桶净水丢给科其塔,挂上笑容道“有甚大不了的事情也先喝口水,走,将人带上,寻个地慢慢说。传令兵,将各曲军候也召来。”

    扫了眼周围好奇的军卒,科其塔自知失言,忙带着一众人跟着纪泽,行往林间一处空寂之地,不忘低声交代随行军卒闭紧嘴巴。待得相关人员迅速到齐,淡定喝水的纪泽这才吩咐道“科其塔,说吧。”

    科其塔苦笑一声,沉声说道“将军,各位,据卑下最新察知,匈奴人为了应付并州军,此战动用军卒远飞众所预料的五万,而是足足十万如今正有五万河套部族联军,聚于南方百里的黄河渡口,不声不响的渡河开往断石口呢。”

    “噗咳咳咳”正喝着水装逼玩镇定的纪某人听得此言,当即喷了。没人怪他,因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惊骇。

    众人用脚指头都能想通匈奴人的打算,他们故作示弱引诱并州军深入断石口,采取守势令并州军师老兵疲,待得最后选一激战时刻,让五万游牧生力军骤然杀出,并州军想不崩溃都难,溃兵甚至没机会逃至文谷水。而血旗营这一路的空空荡荡与敌哨远布立马合理,想是匈奴人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所做得布置。

    天知刘渊是早就收服了河套诸部落,还是方出重利诱得五万部族军相援,这一手藏的真叫狠啊。而深入敌后的四千血旗骑军,别说蚍蜉撼树般的偷袭,能否自保撤离都得小心了。

    安上惊掉的下巴,纪某人稍稳心神,不无探究道“科其塔,你是如何发现异样,又是如何得知五万这一数目这些普通游骑可不该知晓,自个也数不出万级数字”

    “卑下南下探察,行有五六十里便窥见有胡骑巡逻,不敢再前,放出雕儿察看,得知南方五十里,也即靠近断石口方位的渡口位置,有着超乎寻常的人员聚集。”科其塔解释道,“卑下觉得事情异常,便暂躲一处小林,寻思如何进一步探查,恰见十余胡骑追杀这两名逃奴路过,卑下便率队将胡骑全歼,详细军情便是得自他们了。”

    顺着科其塔的手指,纪泽看向两名汉人,虽情状凄惨,细看却骨架宽大,面带悍色,掌茧极厚,纪泽心中有数,温声问道“某乃血旗将军纪虎,恬封护匈奴中郎将,此番率兵来此,便为打击匈奴。两位兄台,可否向本将细言相关军情,以及你等如何为奴”

    “原来是斩杀刘景的血旗将军,卑下本为雍州边兵队率冯秋,他是同队的耿通,有幸见到大人。”两名汉人面露异色,其中一个国字脸的大汉不无恭敬的行礼道,“我等三月前外出巡逻,恰遇鲜卑黑图部落劫掠,相战不敌反而被俘,因善养马而被留为马奴。”

    “十余日前,黑图部落来了一什匈奴骑兵,其后族长便召集族中青壮,组队东来,并与其他部落汇于南方渡头,以我昔日伺候经验,当有五万胡骑。今日他们经浮桥渡河,营地纷乱,我二人作为民夫在营北放羊,觉得有机可乘,便抽冷杀翻两名落单胡骑,夺马而逃,孰知半途遇上巡哨追杀,幸得这位大人相救。”冯秋一五一十道,言语倒颇为干练。

    纪泽细观冯秋言谈,颇觉可信,复又问道“你是说,前往黑图部落的仅是一什寻常军卒,而非什么使者之类那黑图部落距此多远,有多少帐”

    冯秋目露明悟,肯定道“黑图部落距此西有二百里,南约三百里,约有千帐。匈奴人前往黑图部落时,卑下恰好亲眼目睹,仅是寻常军卒,且不久便即离去。”

    坑瘪的刘渊,不愧是汉话匈人的代表,扮猪吃虎的主啊纪泽心中惊悚,这刘渊仅凭军卒传令便可调动河套中部的一个千帐部落,可见其对河套势力的掌控已至何等地步,实力何等之强,偏生他不声不响的藏着掖着,不到关键时刻不用,真是颇得汉家韬光养晦的精髓啊。

    而如今,刘渊刘元海既然不再掩饰,想是已有把握侵吞并州了。只是,他不怕引起中原诸强的高度关注吗,莫非,他已知中原或将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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