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秋录·柒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要到仙剑大会了。

    仙剑大会是新入门弟子的一个机会,若是表现极佳被长留上的各大长老看中了,收入门下,那么日后修为便比较可观了;若是表现不好,由长留统一分配,那日后的前程就难说了,所以大家都在为仙剑大会积极努力地准备着。

    “漫天可想拜入尊上门下?毕竟世尊曾说过,本届仙剑大会的第一名便能拜尊上为师。”孙月言看着斜倚在桃树上悠闲吃着糕点的霓漫天问道,她知道白子画的生死劫是花千骨,上一世他便弃漫天而收花千骨为徒,孙月言不想漫天这一世还要受这种内定的窝囊气。

    “白子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要拜他为师,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模样,整个一个冰山,要是成了他的弟子,我不是要变下一个冰山了?”霓漫天将手中的石子丢入水中,打了个水漂,随后满意地拍了拍手,“再说尊上只收一个弟子,我可是想跟月言一起修行呢!”她转头看着孙月言。

    孙月言莞尔一笑,“以漫天如今的修为自然是仙剑大会的第一名,到时候岂是你能说了算的?”

    “这第一名我本来应该要拿的,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了,谁想要给谁,只是他要拿这第一可不容易哦!”霓漫天美目流转,闪过一丝狡黠,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第一名她是要让给别人,可是怎么让可是她说了算的。

    孙月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已经盘算好了,不管漫天是怎么想的,只要她不走上上一世的不归路便好。

    仙剑大会对长留来说极为重要,乃是各个仙家送入长留的弟子展现自己的时机,其他仙家自然早早地到了长留,蓬莱也不例外。

    “爹,娘。”

    霓千丈和苏蕊刚落下来,霓漫天就向他们奔了过去,扑在他们怀里撒娇。

    “天儿,娘想死你了。”苏蕊将霓漫天抱在怀里,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捏了捏她的脸,生怕她离了蓬莱吃苦受罪。

    “月言呢?”见霓漫天也没有什么不妥,苏蕊左右看了看问道。

    “月言被夫子叫去帮忙整理书卷了,也不知道夫子怎么想的。”霓漫天嘟了嘟嘴,脸上写满了不满。

    “那是月言做的好,夫子喜欢她才叫她去的,你看看你,整天无所事事。”苏蕊刮了刮霓漫天的鼻尖。

    “修炼如何了?此次仙剑大会可不要丢了蓬莱的颜面。”霓千丈干巴巴地说道,他素来严肃惯了,不知道怎么关心女儿。

    “爹你就放心吧,女儿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爹应该也听说了吧,本届仙剑大会的魁首可以拜入尊上门下。”霓漫天仰头说道,她要提前告知他们,不然到时候他们怪罪她可不好。

    “有所耳闻,仙剑大会乃是各大仙门弟子展现实力的时候,漫天一定要拿下第一,为我蓬莱争光,让他们看看我们蓬莱可不是能任人轻视的。”霓千丈拍着霓漫天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蓬莱千年根基,曾经辉煌一时,奈何后来蓬莱气运渐渐消散,人才凋零,如今竟到了要仰仗他人的地步,他身为蓬莱掌门,自然要为蓬莱着想,只是苦了漫天稚嫩的肩膀要肩负起这么多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承担的重担!

    “爹,我不想拜入尊上门下,”霓漫天扯了扯霓千丈的衣袖,半撒娇半认真地说道,“我想跟月言一起修习,不过爹你放心,女儿心中自有计较,仙剑大会上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第一名是我霓漫天不要的,是我们蓬莱不要的。”

    她的眼中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她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她不是在托大,她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实力。

    霓千丈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女儿,心中难以言喻,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她还记得要以蓬莱为重,也许再过不久,她便会成长为蓬莱的未来掌门人,带领蓬莱重拾过去的锦绣辉煌。

    “好,天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霓千丈慈爱地抚了抚霓漫天的头顶,有些慨叹。

    “谢谢爹,”霓漫天绽开笑颜,在苏蕊和霓千丈身边又说了些话,然后就去找孙月言了,毕竟爹娘来了,孙月言也是十分想念他们的,都怪那个夫子,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看不懂形势啊,不过这也不怪那位夫子,孙月言虽与霓漫天一同前来长留,外人却不知她是霓千丈和苏蕊的干女儿,自然以为她不过是陪在霓漫天身边的丫头罢了。

    “月言啊,快来让娘看看。”

    孙月言甫一进门就被苏蕊拉了过去好生询问了一番,多半是身子好了些没有,长留的伙食可还好,学艺太苦会不会太累之类的,弄得霓漫天都要以为月言是不是才是她的亲女儿了。

    看到霓漫天嘟嘴小声呢喃,苏蕊笑了笑,一把将霓漫天也拉进怀里。

    一家人欢欢乐乐地用过了长留为他们准备的晚饭,随后又闲聊了些家长里短。

    夜已经近深,四周响起清脆的虫鸣,恬静淡然。

    霓漫天与孙月言本是要回去休息了,却被霓千丈叫住了。

    霓千丈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霓漫天二人对视一眼,恭敬地站在霓千丈面前。

    “天儿,月言,你们如今年岁不小,也小有所成,这两把剑乃是蓬莱心血铸就,一名碧落,一名黄泉,乃是一对姊妹剑,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定会有所感知,今日我便将这一对剑赐予你们二人,望你们二人姐妹齐心,破除万难。”说着霓千丈手上出现两把长剑,剑身绘有古怪奇异的复杂花纹,一把泛着烈烈红光,一把闪着幽幽蓝光。

    “这……”霓漫天和孙月言对视一眼,她们能感受到那两把长剑似乎在呼唤着她们,似乎就是为她们二人量身打造的一般。

    “可是,爹,我们现在修为低微,这两把剑现在交给我们岂不是埋没了它们?”霓漫天看着那把泛着红光的碧落,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是她的剑,那是她的碧落,她甚至眼睛酸痛有流泪的冲动,似乎她与碧落之间是早已定下的渊源,她们之间早就有了联系,如今再相逢不过是故人重逢罢了。

    “无妨,这两把剑迟早会是你们的,如今给你们不过是让你们早些与剑心神相通罢了。”霓千丈将剑递给霓漫天和孙月言,微微笑道。

    “那,谢谢爹。”两人接过剑欣喜地谢道。

    “好了,夜色已深,你们去休息吧!”

    “是,爹,娘,我们先退下了。”

    拿到碧落的霓漫天心中欣喜又有些感慨,手抚着碧落剑身,她心中百感交集,兴奋有悲伤亦有,更多的是失而复得欣慰。

    自碧落剑到手后,霓漫天练得更勤,且这剑与她十分契合,不过几天已经使用得很是顺手,她每日都要去与爹娘撒撒娇,说说这些日子遇见的趣事,日子过得惬意自在好不舒适,完全没有比试前的焦灼。

    仙剑大会那日,长留山上阳光明媚,语笑嫣然,各门各派都派了人前来观战,长留自然是好一番招待。

    霓漫天与孙月言跟在霓千丈夫妇身侧,几人有说有笑,直到到了比试场地,霓漫天二人这才与父母告别与长留弟子站在一处。

    在仙剑大会实战时霓漫天并未与花千骨交手,她轻轻松松赢得了比赛,与孙月言一起进入甲班前四。

    仙剑大会一共进行十天,于五个地方同时进行,比试采取淘汰制,新人组甲乙丙丁班前四名直接进入种子选手行列,抽签决定比赛对手。

    若要进入决赛,霓漫天几乎要连赢十场比赛,虽说她如今修为不低,不过她却不愿意过多暴露自己,特地向父亲要了抑制自己修为的丹药,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在与新人弟子相近之处,因而这几场比赛下来霓漫天也是累得够呛,即便如此,霓漫天也是这些种子选手中最轻松的,而孙月言因缺少一魂一魄,体虚身弱,自然也是有些狼狈。

    最终霓漫天、孙月言、花千骨还有朔风进入四强,四人在抽签时,霓漫天与朔风对战,孙月言与花千骨对战。

    朔风天资聪颖,人却冷淡不已,霓漫天少与此人打交道,不过在之前的比试中,霓漫天得知此人身手不凡,修为不低,是一个劲敌,对战时不敢轻敌,全力以赴,最终取胜。

    两人互相点头以示尊敬便各自分开,霓漫天行至另一侧,只见草地上孙月言与花千骨见招拆招,难解难分,花千骨虽然天资不足,不过其勤奋刻苦,况且有白子画暗中指点,其实力不可小觑;而孙月言为示公平,也与霓漫天一起吃了抑制修为的丹药,此时修为与花千骨一般,奈何她身体有瘾,施力时有阻,不过她常与漫天喂招,经验略比花千骨优胜,两人僵持不下,最终孙月言卖了个破绽,被花千骨抓住机会,打下地去,两人之战由花千骨取胜。

    “月言,你为何要故意输给花千骨?”霓漫天拉着略有疲色的孙月言有些生气,以月言之能,她们二人若是再打下去谁输谁赢还一定呢!

    孙月言笑了笑,抚了抚霓漫天的头,如同哄一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我想让漫天与花千骨一战,让漫天赢得光明正大,况且,你我皆不想拜入尊上门下,若是你我相遇,该如何是好?难道彼时我们还要当众拒绝尊上不成?”

    “这倒是,不过月言此言何意?何为让我赢得光明正大?难道我赢得不光明正大吗?”霓漫天嘟嘴,孙月言之语让她有些不悦。

    “待日后漫天便知道了,如今不要纠结于此了,你明日还有一战,今夜可得好好歇息一番。”

    “嗯。”对于孙月言所说,霓漫天虽不知为何,不过她却是信的,所以也不再追究,待长留长老宣布今日仙剑大会结束后,两人便与霓千丈夫妇离去了。

    一夜的休息,霓漫天已恢复五六成,对于花千骨,霓漫天心中还是有几分芥蒂的,她不知缘何自己不喜欢花千骨,不过于她而言,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假装喜欢,惹得自己不开心呢!

    这是仙剑大会的最后一天,是决出魁首的时候,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等待这最后一战。

    霓漫天与花千骨互相见了礼,花千骨祭起海轩木剑御剑而上,直至大海之上的比赛场地,她手中是一把寻常铁剑,由落十一带领各弟子前往剑阁所选;霓漫天嘴角轻轻上扬,足尖点地,竟冯虚御风而去,稳稳落在花千骨对面,手中亦是一把寻常剑器。

    众人暗自叹息,霓漫天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可以凌虚御空,不必凭借外物剑器,以其资质,若是好生引导,日后必成大器。

    花千骨面色忐忑,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霓漫天向花千骨点了点头,却没有先行动手,武者以先行者为优,站主动之势,可是霓漫天显然是想让花千骨先动手。

    花千骨面色一白,咬了咬下唇,手腕翻转,长剑剑锋凌厉直刺霓漫天,霓漫天微微侧身躲过来势,花千骨顺势锋刃一转直逼过去,霓漫天向后一仰,足尖往前滑出与花千骨拉开距离。

    花千骨旋身回剑,下一式已经追寻过去,她想以猛烈的剑招封住霓漫天所有走位,直到她退无可退。

    霓漫天轻笑,她自幼便主攻剑法,花千骨的意图她又怎会不明白,花千骨的剑招虽然平淡无奇,不过却因她多加练习,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竟然也有不少威力。说起来二人此方面倒也相似,都精攻一招一式,旁人以术法为主,剑术为辅,她们二人倒是与之相反,想到此处,霓漫天也不敢大意,正了正神色,躲闪几番,也开始出招。

    两人使的都是长留传授的基本剑招,一来一往,剑影交织,两道白影在大海上翻飞跳跃。

    花千骨虽知自己不敌霓漫天,可是她铁了心要拜入尊上门下,因而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一门心思只想将霓漫天逼落在地,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毁一千的打法。

    这毕竟是在各大门派眼皮子底下,霓漫天也不好真的伤了花千骨,否则还不知别人如何嚼舌根子,奈何这花千骨这种打法实在是有些难缠,再这么打下去,她们都要筋疲力尽了,到时候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霓漫天的剑锋与之交错而过,落在一旁,她收了剑,两手并为剑指,指尖相触,嘴角微动,她主修水系术法,如今在海面上自然于她有利。

    随着霓漫天手势向上,两手在身前相交,一声清脆的“结”字自她口中念出,只见她身前凝结出百十块冰棱,冰棱晶莹剔透,却尖锐异常。

    “去。”

    冰棱破空向花千骨漫天刺去,将她包围在内。

    花千骨亦是主修水系术法,她慌忙借助水力支起一个护罩,护罩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内,冰棱砸在护罩上,纷纷化为水气不见了踪影。

    霓漫天嘴角上扬,脚下踩起步法,身形一闪,长剑已逼至花千骨面前。

    花千骨面上一惊,急忙祭起长剑,生生格住霓漫天的长剑。

    两人一人压制,一人死撑,僵持不下。

    “你想赢?我可以让你赢。”霓漫天诡异地笑了笑。

    花千骨双目圆瞪,来不及反抗,她只觉得身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下一推,整个身子站立不稳向海面坠去,她心中绝望,只觉得自己恐怕与尊上无缘了。

    就在众人以为此战尘埃落定之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霓漫天将手中长剑一扔,飞身扑向坠落的花千骨,而后一把抓住花千骨的手,将她向上一扔,自己则借着反向力道迅速下落,她手势变换,那被扔出的长剑飞速滑落至她脚下,她一脚踏在长剑上,身形飞至海面上,稳稳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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