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朝节过后,重楼给景天去了一条传音,便带着邝露四下游历去了,听得唐雪见直羡慕,她坐在长椅上,也不收拾了,抱着手在那里嘟着嘴死死地盯着景天,盯得景天头皮发麻,赶紧谄媚得上前去讨好她:“夫人怎么了?不开心吗?”
“能开心得起来吗?你看看人家重楼大哥,以前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现在有喜欢的人了,都会带着人家姑娘出去玩,还会给人家买好看的好吃的,你看看你,成天抱着你的算盘,守着你的古董,我看你跟你的古董过一辈子去吧。”唐雪见越说越气,腾地站了起来,甩袖赌气走了出去。
“哥哥,还不快去追啊,嫂嫂都生气了。”龙葵听到动静,从楼上探出头来,好笑着督促着景天去哄唐雪见。
“快进去,不许在这里看热闹。”景天头疼地挥挥手,赶紧追着唐雪见出去了。
龙葵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掩下眼中淡淡的哀愁,哥哥终于找到他想守护一生的人了,他们很幸福,对她也很好,她想这样就够了,他们幸福就好了。
现在的重楼对邝露那真是百依百顺,他似乎换了一个人,面上的笑容多了,笑容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漠疏离,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温柔和宠溺,当然这是都只是邝露一个人的专属,对于其他人,重楼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魔界至尊。
一个月的时间,重楼与邝露流连于江淮一带,尝遍了各大酒楼的招牌菜,连深街小巷里的特色小吃都不漏下,有时泛舟江上,与画舫歌船并行,听琵琶女一曲红尘,看文人学士作画湖山;有时则寻一间茶楼,饮着清明雨前茶,细听说书人讲述古往今来。
邝露原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被拘得久了,一朝恢复本性,又有重楼宠着,整个人如同脱缰野马,这一日竟然女扮男装,不顾重楼的满头黑线,拉着他去歌楼伎馆听歌看舞,重楼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在一旁默默喝着酒,邝露则与那些歌姬说说笑笑的。
更有甚者,一个歌姬坐到了邝露的腿上,整个人挂在邝露身上,举着酒杯要喂邝露,邝露虽说与她们谈笑很是开心,如今也有些吃不消,又躲不过,正打算顺着那歌姬喝了那杯酒。一旁的重楼面色越来越黑,他站起身来,将歌姬从邝露身上拉开,丢下几锭银子,他冷着脸将邝露拉起身来,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
“重楼,重楼,你走慢点,我头晕。”邝露一出酒楼就将女装换了回来,她被重楼拉着往前走,本就酒量不好,喝了几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会儿重楼又走得极快,她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重楼很生气,邝露去那种地方就罢了,还敢跟那些个歌姬有说有笑,别人敬她酒她就乖乖地喝,也不知道拒绝,这就算了,他在那坐了那么久,她竟然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本想冷落她一会儿,不过听到她说头晕,重楼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个晕乎乎撞上来的邝露,这会儿她的脸如同火烤,红彤彤的,醉眼朦胧,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重楼叹息一声,想他堂堂魔尊,杀伐果断,一声号令,魔族之人莫敢不从,如今却只拿邝露没办法,他将邝露打横抱起,却依旧冷着脸,不多看她一眼。
邝露乖顺地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重楼的肩上,她低低地笑着,声音软软糯糯地:“重楼,你生气了?”
“嗯。”
“重楼,我以后不去这种地方了,也不会不理你的,别生气了。”邝露温声软语地哄着重楼,轻轻晃了晃手臂。
倒是明白得很。
重楼暗自腹诽,不过眼神柔和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困了就睡吧。”
“嗯。”邝露应了一声,在重楼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夜色朦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两结伴的行人,重楼与邝露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在黯淡的天光之下却不觉得孤寂冷清。
重楼将熟睡了的邝露小心地抱到了床上,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独自坐到一旁。
烛火跳跃中,重楼微微皱眉,右手一挥,南边的窗户无声地打开了,一只通体墨黑的长嘴红冠状似乌鸦的鸟儿飞了进来,墨鸦落在重楼的手臂上,墨黑的眼珠子向重楼传递着红觞的消息。
「狐狸已显形,速归。」
重楼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而狠绝的笑容,他将手臂一扬,那只墨鸦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看向睡得安静的邝露,重楼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取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红烛泪干,东方渐白,清晨的白雾笼罩着整个后山,细雨绵绵,楼下的青石街上零零散散的有几个撑着油纸伞的行人,雨声淅淅沥沥,屋檐上的水珠落在窗棂上,滴滴答答的,像是不小心洒落了珠子一般清脆。
邝露被雨声惊醒,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起了昨夜重楼似乎有些生气,她虽然知道重楼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但还是有些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重楼,她忽然有些泄气,闷闷地坐在床上,低着头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越来越依赖重楼了?明明才认识三个多月罢了,从最初的害怕想要逃离,到后来一点一点地熟悉了解,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重楼的?或许是她原本就有要放下那个在她心里住了千年的池边少年的想法,而重楼刚好在这个时候强行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每日每夜的相处中,那个霸道且目空一切的男子愿意去了解她,愿意为了她变得温和,愿意走进她的生命里,也许那时候就动心了吧!她原以为这一辈子或许等不到属于她的一心一意了,但是现在,她等到了!
“你昨夜喝了不少酒,现在吃些清淡的,魔界有事,我们恐怕不能再游历了,今日便要启程回去。”重楼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见邝露已经醒了,温声说道。
听到重楼的声音,邝露嘴角绽出一抹温柔开心的笑容,接过重楼手中的莲子羹,她一边吃着一边点头,那日重楼突然说要来人间,她就知道他是有目的的。
回魔界也不过就是半日的时间,红觞早知道重楼会回来,在挲罗殿门口等候着他们,令邝露没想到的是,竹香也在,而且就站在红觞身侧,看那情形又是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很好奇,竹香跟红觞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魔界有人自那次重楼警告红觞出手看出重楼似乎受了重伤,以暗箭试探,得知重楼确实身受重伤,便想趁此机会取魔尊之位而代之,此次更是大张旗鼓,集结众多魔族想要一举将重楼拉下台。
重楼本就有引蛇出洞之意,这才借着去人间给异心之人露出尾巴的机会,如今蛇已经出洞了,他自是要回来坐镇的。
邝露不是魔界中人,自然不必去掺和他们魔界的事情,况且重楼也不想她身陷险境,此时形势紧张,魔界人心惶惶,她不便再去魔市,只好拉着竹香在挲罗殿中自寻其乐。
“竹香,你跟红觞使者怎么回事?”邝露托着腮一脸八卦地问道。
竹香年纪还小,听闻邝露这么一问,立马红了脸,她垂头绞着手,支支吾吾的有些害羞,“红觞大人说,他喜欢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发红了。
“看出来了,对了,你跟红觞使者怎么认识的?”这才是邝露好奇的。
“这个,之前我去西街玩耍时,不小心撞到了红觞大人他,他,”竹香说着脸上忽然显出害怕的神色,不愿继续说下去。
“他怎么了?”邝露在想是什么事情能将竹香吓成这样。
“我在一个小巷里看到红觞大人跟一个女子在一起,明明上一刻他还在跟人调笑,突然,他一把掐住了那个女子的喉咙,脸上还带着笑容,”竹香害怕地抓住了邝露的胳膊,神色惊恐,“我看到他轻轻一拧,那个女子就,就死了,我吓得把手里刚买的拨浪鼓掉地上了,然后红觞大人他看到我了。”
邝露安抚着竹香,心里暗自骂了红觞一句人面兽心,不,明明是心狠手辣,像竹香这么单纯的人不会被他给骗了吧?
“竹香,那你现在还怕他吗?”
“我,”竹香慢慢缓了过来,她看着邝露,有些犹豫,“红觞大人后来告诉我了,那个女子是鬼界派来的卧底,所以他才出手把那人解决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跟红觞大人在一起我很开心。”
邝露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劝竹香离红觞远一点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她当时还觉得自己不会跟重楼有什么瓜葛,现在不还是跟他在一起了。
等重楼和红觞从内殿出来时,已是星悬半空,邝露看到重楼的面色似乎有些沉重,想来这次的事情很是棘手,毕竟重楼目前的功力不过恢复了七八成,真的跟那些有所准备的人动起手来,只怕讨不了好。
邝露安静地跟在重楼身后,她虽然帮不了重楼,不过她想跟他站在一起,与他一同面对。
“邝露,我要出征,到时候你便在挲罗殿等我回来便可。”重楼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到一旁,有些阴郁,不过与邝露说话依旧软了声音。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邝露走上前去,帮重楼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她知道现今这种局势,魔界所有人都在看着重楼,那些表面臣服的人都想知道,重楼早已身受重伤、功力大减的传言是否是真的,此时只有重楼亲自出征,将最先跳出来的作乱之人悉数拿下,其他人才会将谋逆之心压下去。
重楼低沉着不说话,思考着是否要让人将邝露看守起来,不让她跟着自己去涉险,不过邝露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重楼,我会保护好自己,让我跟你一起去,我想跟你一起承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境,也不想成为你的后顾之忧。”邝露沉着而冷静地说道,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不是任性,不会拖重楼的后腿,可是她想与重楼一起并肩作战。
重楼看着邝露坚定的眼神,他知道邝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不去担心她,所以她一定会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他心中一暖,如今他也有人会牵挂他,会想要陪他一起面对所有困难,他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邝露的脸。
“好,那就一起去吧,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确保自己安全无恙。”
邝露靠进重楼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我喜欢你,想与你一同经历所有,一起尝遍酸甜苦辣,而不是你清除一切障碍,独自承受,只给我留下一片孤独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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