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朝堂上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若像之前那般唇枪舌剑唐望倒也不怕,可偏偏是静得骇人,戚国公与蒋太师一众像是蛰伏了起来,锋芒不露,联想起前几日在画舫看见的,教唐望这心里难免说不上来的焦灼。
散朝后,唐望奉旨独自入内宫,远远瞧见大太监李海在亭内候着,那赵默一身玄衣锦袍,负手立在玉池边的水榭之上,背过身不知在想些什么。如今入秋已久,那玉池内的荷花连带着擎雨的荷盖也枯萎凋敝,翠减红衰香消,光这么看着就引得万般愁绪来。
秋风渐凉,唐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缓步上前行礼道,“皇上。”
赵默像从心绪间被唤醒一般,高挺的鼻背逆光偏转过来,墨色眼波内并未太大波动,微微颔首道,“子卿来了。”
唐望点头,却没再出声,像是在等着赵默先开口,心中也不由得感概,皇上的心性似乎比为皇子时更难以揣测了。
“子卿同夫人可还好?”没成想,赵默竟主动开口提到了饶絮。
唐望一时愣怔,只点头应下,“嗯……臣与夫人一切都好。”
“朕……想让你二人去江州跑一趟。”赵默语气淡淡的。
唐望倏地抬头,不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赵默又道,“自朕登基后,朝中风云诡谲,朕欲亲笔署信一封,子卿可否一同携去,顺便替朕探探靖安侯的口风?”
唐望听后了然应下,她是聪明人,自打皇上下旨赐婚来心中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成想着,如今局势竟已发展至这一步了?
唐望神色不动,又问道,“臣许久未入宫,不知皇后娘娘近日凤体可还安康?”她在试探赵默的态度,蒋太师鹰顾狼视已久,当初将籍籍无名的赵默扶上皇位也是太师从中斡旋,可如今赵默渐稳脚跟,势必会调转头来剪除这样一个大祸患。
因前朝三年边乱,早已掏空半壁江山,如今兵马倦怠,京中看似太平无虞,实则危如累卵。这样的节骨眼,若照着最坏打算,便是蒋太师确欲联合戚国公起兵谋反,而那戚柔腹中数月后即将临盆的皇子就成了重中之重,若他们逼宫事成,这小皇子顺而襁褓中称帝,蒋、戚二人则得以在幕后操纵实权。
想赵默为皇子时并不受宠,爬到今日地位实属不易,心思却极为深沉,凡事提前筹谋数步,唐望心中也不禁有些佩服。
赵默点点头算是回应,又开口道,“……此去江州山高水长,恐怕路上不大太平,朕会派人暗中护送,你与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唐望揖礼后便先行退下,想着回府去和饶絮说回江州的事,想必他听了会开心,但又想到路上可能有蒋太师派人暗中伏击,心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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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表小姐入府连头带尾,也有月余。
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愁着秀珠与唐望的婚事,三番两次开口都被儿子儿媳推绝,自家孙儿于这方面又向来是个傻的,思来想去无处下手,难免心急。
索性今日傍晚就主动将唐望唤至跟前用饭,见孙儿似是有心事,饭间便传了一小壶黄酒上桌。唐望难以推却,私心想着在家中小酌两杯,待会儿便能安寝,倒也不妨事,近日来朝中大小事务颇多,也确实心情苦闷,但也强守着只喝了两小杯下肚。
出门时,只觉得身上脸上有些发烫,吹吹冷风便好受不少,她此时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不如趁早向饶絮坦白自己的身份,总是难言隐瞒已渐渐令她不堪其忧了。
刚想回自己院中歇息,却被祖母院中的兰心从后扶住胳膊,道,“首辅大人,近日天气骤冷,老太太恐您受了风寒,如今方喝过酒,特备了防寒的药浴,您去泡一泡出出汗可好?”
大梁固有习俗,入秋时节浸药浴,汤内放了生姜艾叶十余味药物,有防寒护体之效,唐老太太前年特地在空院的屋里掘出了个方池,专供自家人用。唐望听了也不觉有疑,将门搭上,泡上片刻也是解乏的好事。
兰心目送着唐望进了空院,忙得一把揽上院内,从院外又上了一道锁,忍不住抿嘴一笑。要知道,秀珠表小姐听了老太太的早已进到屋内浸着,待自家少爷不小心冲撞进去,秀珠小姐见了若是惊叫起来,她与红穗再依计划进去撞破,唐首辅看在老太太面上,为保表小姐的名节,说什么也要正式纳了秀珠小姐入府。再者说自家少爷毕竟正当年纪,方才又用了加鹿茸的黄酒,若是见了美人入浴的景致,对表小姐生出什么旖旎的想法,那就更好不过。
唐望进了浴房,开门便是一片水雾袅袅,激得她面颊发红,转身背好房门,缓缓走进屋内。
池内此时空无一人,只摆了整齐的一套换洗衣物在池边,另摆着一个装有茶水的木制托盘,唐望这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便汲了一杯,入口还未来得及下咽,一口喷了出来,谁想着这里面装得竟是酒水。
扶着池沿咳了半天,又掬一把清水拭拭脸,可惜不仅未清醒,反而脑袋更为迷蒙起来,不知是不是这屋内温度太高,身子也愈发地热。
她脱了脚上的官靴,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腿,正欲除去脚上的套袜,却听得门外悉悉索索地响动起来,立马警醒了几分,忙掩好套袜抬眼朝门口看去。
却见着饶絮大摇大摆地从外走进来,“听兰心说你来药浴,竟也不叫我一起。”语气轻哼,细听有淡淡的不悦。
唐望看来人是饶絮,先是松了口气,复而又紧张起来,“我……”明明记得进门时反锁了才对。
饶絮看她小脸嫣红一片,晶莹的水珠沿着鬓角缓缓而下,心中一动,径自除了外衣。
唐望见状便想起身向外走,“不如等你用完,我再来罢。”
行至饶絮身边,却被长臂拦住,“诶,何必要如此麻烦,一同便是。”
“我……突然觉得热,不想泡了,我先回院里歇息。”唐望认真解释道。
饶絮轻轻揽了她的腰,“为兄独自在这,着实无聊,你就不留下陪陪我?”唐望这会儿本就腿软,挣扎不动,不得已被他拉至池边坐下。
饶絮倒也不客气,自顾除了外衣,露出一大片光洁的臂膀来,教唐望不敢抬眼直视。
二人一时无言,饶絮挑眉问那缩成一团的人,“真不下来?很舒服呢”
唐望满脸通红,却连连摇头。
饶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秒却一把钳住了她小巧的踝部,“倒不如脱了鞋袜,泡泡脚也是好的?”
未理会她的挣扎,饶絮径自除了那雪白的套袜,露出一只细嫩的天足来,嫩藕芽儿似的脚趾秀而翘,显得轻盈诱人,饶絮看在眼里直觉一股血涌上心口,隐隐发烫,唐望羞赧地想要抽回,饶絮却倏然收紧,轻轻巧巧地一把擭紧了那柔嫩的脚跟,把玩在大手之间,仿若无物。
脚上酥麻感顺着小腿攀上来,让唐望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刚想开口,却被饶絮哑声打趣道,“贤弟,你这一双脚生得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语毕,将她脚上的另一只套袜也伸手拆下,两只玉足一同落于大掌之间,饶絮忍不住去揉捏那脚心,竟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丝滑。
唐望瞧着面对着她的男人,半个身子浸在水中,胸膛间滚落的晶莹闪闪发着光亮,一双凤眼肆无忌惮地盯着掌中的玉足,顺着那滑腻的脚背撩至那洁白的小腿,唐望一时竟羞得浑身紧绷,连带着脚趾头都泛出一层嫩粉来。
“莫要打趣我……”唐望的声音有些哆嗦,试图抽回双脚,尽快结束此刻的“折磨”。
饶絮却不依。
她欲哭无泪地咽了咽口水,随着愈来愈热的体温,脑中已然溃不成军,“能不能先放开,我……有事同你说。”
“哦?”饶絮听了,将那双玉足浸在热泉中泡着,又笑意未减地盯着她涨红的小脸,“何事?”
此时此刻的唐望酒意有些上头,正想就此脱口而出说出身份,一了百了,这些日子被饶絮当成兄弟看待,仿佛快被逼疯了似的。
檀口微张,刚想出声,却听得房门被人砰地撞开,饶絮眼疾手快,一把将唐望拽进水池之内,吓得怀中的人登时扑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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