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蚕坛外,魏璎珞被一对宫女太监捂着嘴押着臂。一路搡至皇城角下的某间暗室内。
这暗室离西华门附近的慎刑司不远。平日里恶臭难当,宫里的太监们都拿这地儿当茅房用。就连那些未洗净的粪桶还有好几只摆在角落。也是无人问津。
被架来这种地方,就算她魏璎珞再有恃无恐,如今也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眼四周,除了压着她过来的宫女太监。倒还有一位杵在角落,也不转身。看模样她只觉似曾相识。于是乎大白天的如见着鬼般。心儿颤颤巍巍磕巴道“锦.....锦素嬷嬷?你到底是人是鬼!”
其实,尔晴这身打扮哪像宫里的老嬷嬷。只不过暗室内光线昏暗。再加上魏璎珞做过亏心事心虚的紧,错将尔晴的背影认成锦素嬷嬷。也正是这一句,尔晴几乎可以断定。裕太妃的事儿,定与她有关。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各个都疯了吗?我可是富察傅恒的夫人,你们瞎了眼敢来胁迫我?”
她的叫骂声依旧洪亮,尔晴听闻便想起旧时在长春宫。她也是这般不愿服输的。动不动便会同明玉或自己争执。但那时,她并没有觉得魏璎珞可以做出那么多龌龊又腌臜的事情来。
“与他们无关,是我叫他们将你押来的。魏璎珞,好久不见了。”
女子回身看她,一脸讥硝就如这破裂的窗枢所折射进的一点点微光。叫人心寒彻底。
她的面孔,在魏璎珞的脑海里已是最恨之入骨的那一个。没想到,这女人竟可以下作到以身去引诱傅恒。若非她没有确凿证据,傅恒又是个撬不开嘴的。她定要叫面前的女子被天下人唾弃,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贱人。喜塔腊氏,别以为你如今成了弘昼的侧福晋便可以平步青云。侧室终究为妾,你一个小妾也敢来教训一等公的夫人。莫非是和亲王府上没教你规矩!才让你这般肆意妄为?”
她这小嘴,依然巴巴的能说会道。尔晴仅是弯起嘴角,淡淡笑着听她把话说完。旋即便抬手抽了她一巴掌。
魏璎珞彻底被尔晴的举动给整懵了,一时只能干瞪着对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估计是被她气的。
“别着急,慢慢儿说。但你这嘴可不能再肆意折辱了王爷。莫非,你是觉得堂堂爱新觉罗还比不上这区区一等公?”
“喜塔腊尔晴!你少搬出王爷来吓唬我!我告诉你,你就是他弘昼的一个玩物,一个物件儿!你当他弘昼真能疼惜你怎的?也不瞧瞧你这岁数,再瞧你这破锣身子,敢情他弘昼讨了只破鞋回来!...”
抄起手,唰的又是一记耳光。这一次,尔晴是反着打的。瞧她脸上一左一右两枚手印,倒真是两边儿都齐活儿了。
从她嘴角甩出的血点子溅到尔晴的手背上。人便慢条斯理的取出帕子一点点儿擦拭干净。才笑说道。
“这一巴掌你还得受着。就算是一物件儿,那也是天家的。哪轮到你这天家的看门狗来吠。到现在都瞧不正自个儿的身份,倒教训起我来了?”
魏璎珞被尔晴狠狠甩了两记大嘴巴子,气的浑身直打哆嗦。却因为有杜鹃和小果子的挟持而无能反抗。只好瞪着那双杏核眼,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瞧着像要吃人。
她的嘴角仍在流血,尔晴便笑眯眯的用手绢替她拭去嘴角血渍。瞧她这般闲情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魏璎珞还是吃不得这哑巴亏。一抬嗓子便喊道。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救命啊!!”
“喊吧喊吧!要不我替你一道喊?”说着,尔晴也敞开嗓子,好玩儿似的陪魏璎珞喊了几声。结果外头一点儿动静没有。魏璎珞这才意识到今日是亲蚕礼,众人几乎都去了先蚕坛。而她所在的这间暗室,平时又少有人来。估计这会叫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可要说屋外没人,倒还真赶来一位。只是这人来的突然,在尔晴的计划范围之外。她也不知道会有人来,魏璎珞便更不知道。而这个人在听见呼救后竟破天荒的没管闲事,反倒站在墙根外定住了脚。
“哎呀!怎么着,喊了那么久都没人来救你?”尔晴故作玄虚,那模样看着直叫魏璎珞来气。
“喜塔腊尔晴,我警告你!你若敢在今日动我一根寒毛。富察氏上下绝不会放过你!”
“哦?你怎知道富察氏不会放过我?莫不是傅恒也与你欢好过了?”
这话,明显是在挑衅她。魏璎珞怎能听不出来。再看那女子满脸的得意劲儿,她啐道。
“呸!!下作的东西!!以为谁都像你!去学那勾栏院里的娼妓,人尽可夫!贱人!”
“哟~这话可不好听了。瞧瞧你这性子噪的~想来,傅恒倒喜欢娼妓不喜欢你了。莫不是他夜夜让你独守空闺,夜不能寐?”
一句话,直戳进了魏璎珞的心窝里。自打嫁给傅恒,他的丈夫便一直冷落她,拿她当个摆设。甚至连正眼都懒得去瞧。更别说深夜里共枕而眠。
至于尔晴,其实她都是猜的。就算傅恒真与魏璎珞欢好了,她也不意外。毕竟,对方曾是傅恒心里的白月光,心尖尖儿上的那一个。但如今,看魏璎珞气急败坏的模样。尔晴还真是有惊无喜。敢情他傅恒就是一颗死心眼儿,要了她,便为她守身如玉了?
魏璎珞的嘴还在那儿骂骂咧咧,尔晴则站在一旁听得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便不想再与她卖关子,叫人拿来一件儿东西呈给魏璎珞瞧瞧。
小果子手里托着的,正是一束男子的长辫儿。尔晴细细瞧她,只见魏璎珞的脸上变幻万千。如西洋进贡的万花筒,别提有多精彩。
“这.....这不可能!”女子登时大骇,眼看“瓮”中人是着急了。
“怎的不可能。还是让你想起什么来了?这长辫儿的主人,说来也真可怜。活活被乱石给砸死的,都成肉泥了。”说着,尔晴去碰了一记对方瑟瑟发抖的肩臂。怎知,那人竟吓得身躯一震。仿佛她的手便是万钧巨石。亦将她浑身砸烂。
“与我无关!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同我有何干系?!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抓我?!快拿走!快将东西拿走!!”
尔晴松泛一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没说他是谁,也没说他做了什么。你如此害怕,莫不是心虚了?”
“尔晴!你这贱妇!少拿这些东西来吓唬我!你可有凭据?无凭无据也敢抓我!若再胡说八道.....等我出去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伶牙俐齿。”
纵使这般狡辩。魏璎珞那心虚模样,尔晴也能一眼辨出。
她的额角已密密渗出一层薄汗,在这多雨寒凉的春季里显得尤为怪异。昏暗屋内气氛倏然焦灼,尔晴便猜想她的心防或许也正在渐渐土崩瓦解。
“魏璎珞,我也不妨告诉你。就在小禄子临死前可是把一切都招了。关于裕太妃的事儿,还有长春宫里的那些龌龊事儿。一件件一桩桩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想狡辩吗?”
“不可能!”魏璎珞神情恐慌,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小禄子怎么可能出卖她。而她再想去探究尔晴脸色,却见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刹那之间,魏璎珞感到无措了。也许....也许就像她说的,小禄子在面对死亡的恐惧,真的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不可能....你骗我!!别说了!....你别说了!!”徘徊在精神崩溃的边缘,魏璎珞一个劲儿的想要避开脑中的想法。
尔晴则站在不远处,见她模样近乎疯癫。缓缓敛起笑容,斥道。“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别以为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就可以瞒天过海。无论你今日愿不愿承认,这门你必是走不出去的。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出去。”
“疯了!喜塔腊尔晴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杀了我你能好过吗?!哈哈!下贱胚子!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对!我是利用小禄子!那你呢?你不还照样利用傅恒,甚至利用弘昼!天下怎会有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滢溅!无耻!!”
好!好一个不打自招。都犯不着尔晴再与她多费口舌。
其实,魏璎珞心里更明白。她矢口否认不过螳臂当车,以目前的架势。尔晴定会逼她就范。恐这一遭必是凶多吉少。
算她魏璎珞机敏,这会还真没猜错。毕竟那刀子都从小果子手里递出来了。尔晴勘勘接过,指尖在刀刃上划拉一下,瞬时便沁出血来。那血珠子愈积愈沉。如一粒鲜红玛瑙生在指尖。
她覆手上去,在魏璎珞娇嫩的唇沿抹开那血珠。笑道。
“曾经,我在慎刑司里还听过一种刑罚。说嘴里不干不净的,张口便得罪人的。他们通常会割去那人的舌头以儆效尤。所以,无论当时吃了多少苦头,我都不敢胡乱吭声。就怕一朝醒来我这条舌头便不长在自己身上了。”
带着血腥味的指尖蛮横探入魏璎珞口内。女子想要咬她,却被小果子掐住嘴角两侧用力把嘴掰开。柔软猩红的舌头藏在里端亦被尔晴拔了出来。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一下,尔晴倒是发了慈悲的想给她个痛快。于是手起刀落,一条带血的舌头便孤零零的掉在了地上。
那人满嘴猩红,像只食人恶鬼。正痛苦的抽搐着。但她却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刺耳呜鸣。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响。应是某个太监经过,尖细的嗓音匆匆唤了一声“大人?”紧接着便是几串不规则的脚步声。
尔晴一时心惊起,赶紧将手中长辫塞进魏璎珞胡乱嘶吼的嘴里。抬头对小果子使了眼色,对方了然,悄悄出门查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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