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去到长春宫时正巧皇上也在。既如此他便想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与姐姐。为节省时间傅恒准备在去时路上说。但魏璎珞却偏偏先他一步跪到御前禀报。经她添油加醋的口,已是足足浪费了大半个时辰。傅恒心中焦急却不敢催促。待皇上与皇后听完回禀方才起身往御梅林去。
耳边是琵琶伎素手妙弹的阳春白雪。好在曲子澎湃些,逼着尔晴不要睡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赶来时,尔晴身上已堆满积雪。就连手里托着的箭杆上都隆起了高高的斜坡。
“放肆!”随着弘历一声怒喝,亭中众人纷纷跪下。
弘昼望了一眼雪中的女子,再看皇上与皇后同时御驾亲临,心中便知道这奴婢不是普通的宫女。明玉见尔晴跪立在雪中,率先冲了过去。将怀里预留的蓑衣替尔晴盖上。
“尔晴姐姐!尔晴姐姐!你看看我呀!我是明玉!”
“明...玉...”尔晴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瞧见明玉哭花的脸蛋想替她抹去泪水。但手却垂着如何都动不了了。
“尔晴姐姐没事了!我们马上就送你回去!”
“水.....水......”
见着尔晴还要去拿一旁的水壶,富察容音不免有些动容。“你们快送尔晴回去,水也替她带上!”
富察傅恒是未净身的男子自然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下亲近尔晴,只能看着几个太监将尔晴抬了起来往长春宫送。
“明玉你先去太医院,请位太医来给尔晴瞧瞧!”
“是!多谢娘娘!”明玉矮身谢恩,便着急往太医院去了。
此时顿觉一无是处的富察傅恒心中的自责溢于言表,他不仅救不下尔晴,甚至还害得尔晴差点冻死在这雪地里。魏璎珞像是知道他难过,小心凑上前安慰道“少爷~尔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和您说过她会没事的,您也不必太忧心了~”傅恒望向魏璎珞,只见她满脸诚恳像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尔晴无事,与刚才在长春宫内故意磋磨时间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现在真有些分不清魏璎珞到底是真善还是伪善。
弘历盯着跪地无言的弘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你呀!朕平时不约束你,竟让你过的如此放纵!”
弘昼觉得膝盖下有东西硌得慌,便挪了挪位置,这才慢吞吞的说道“皇兄,臣弟只是玩闹罢了。却不想把您都给惊扰了~”
见对方转向,弘历便也只好踱几步过去。再次站到弘昼跟前,口气稍显缓和“这是玩闹?玩闹就是把一条人命放在雪地里冻着?还是用你的弓在这紫禁城里随意杀戮?”
“哎呀~臣弟知错了嘛!这不也是闲的无聊~正和几位贝勒打赌呢~”膝下硌的疼,弘昼干脆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弘历见他这副无赖样,再看那两个跪着瑟瑟发抖的赫舍里兄弟。顿时便把怒气指向了他们“你们两个废物东西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说着,赫舍里兄弟拽了最后边跪着的琵琶伎灰溜溜的跑了。待他俩走后,弘历便蹲下身。上手捏了一把满脸纯真的纳西贝勒。小纳西看着皇帝也不害怕,用着奶声对弘历说道“纳西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呀~还是小纳西懂事!可爱!”弘历揉了揉纳西贝勒的小脑袋,一时龙颜大悦。
“是呀是呀~臣弟就是在和小纳西打赌呢,才会没把握好分寸~”弘昼笑嘻嘻附和道,这时他已经知道皇上在有意替他解围。
弘历吩咐了下人好生送纳西贝勒回府,弘昼见状开口拦下宫人,说是要把圣祖爷的御弓一并送给纳西让他带回。弘历见状也仅是摇了摇头,宫人不敢做主,回头望了一眼太监总管李玉,见李玉公公点头才接下御弓一并送去。
这时景亭中便只剩下弘昼,弘历,富察容音三位主子。
弘历见弘昼坐在地上也不像个样子,便叫他起来。口气中稍带着严厉“你还知道分寸?你可知那位宫女是皇后的陪嫁,想来也不曾冒犯你。而你竟如此无礼对待!”
“皇上……”富察容音开口隐含劝慰缓解之意。弘历心领神会的朝她点了点头,再看弘昼“我看你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出府就胡作非为!”
“臣弟真的知错了,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虽是抱拳请罪,但弘昼散漫的模样分明是不觉得自己有错。
“既然你知错了,那便罚你十日不得出府,在府里好好给我反思己过!”
“啊?!十日?!”禁足让弘昼甚为不满,而一直未说话的富察容音与富察傅恒脸色却极为复杂。
弘历睨了一眼不满的弘昼,问道“怎么?十日嫌少了?”还没等弘昼开口,傅恒急急跪下说道“皇上,和亲王他要取的是条人命啊!您只让他禁足十日。怕是轻罚了!”
“放肆!富察傅恒你给我住口!”富察容音万万没想到傅恒竟会有这份胆子,再看皇帝的脸色已经极为不悦。她只能先斥责傅恒,再向皇上求情。好在弘历平时对傅恒印象甚佳,虽不悦却也赦免了他今日的顶撞。傅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似乎悬在了脖子上。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闹剧就该结束了。
离去时,富察容音邀请皇上回长春宫。但弘历却不怎么理会她,而是吩咐李玉往高宁馨的储秀宫去了。
待弘历离去,弘昼走近傅恒。见他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勾起嘴角讥笑道“傅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站的和你将来要去的地方都姓爱新觉罗!”再看一旁风韵犹存但哀容满面的皇后,弘昼盛气凌人的说道“那本王便先回府思过了~皇后娘娘,告辞~”
看着弘昼走远,傅恒这才跪到富察容音面前。眼中满是悲戚“姐,我错了.....求您原谅臣弟”
富察容音眼含泪水,眼前是她最疼爱的胞弟。就算恨也不能恨他呀.....满心的委屈便是让富察容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笑道“傅恒,你别忘了。他是皇上最疼爱的五弟。我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姐姐能救你一次,但不一定还能救你第二次。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你便回去吧.....”
“我送姐姐回长春宫”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回去。你们都别跟着我!”
满天风雪中,富察容音亦步亦趋的犹如无根的柳絮。在这深宫中身不由己的飘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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