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扬州后,黛玉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学的东西也依旧很多。
从京城回来后,黛玉有一次无意间发现,林如海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她以为只是偶然,后来却发现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有这样一封信。
看林如海的反应,这极有可能是皇帝或者是某位想要拉拢他的皇子写来的,皇帝的话不太可能,毕竟林如海每月都上折子,皇帝的密信黛玉有次也见过,不是这样的,而且皇帝也不会这么频繁的给他递密信。
那就只能是拉拢林如海的皇子了,更甚者,可以说他已经有些亲近密信的主人了,即使他没有这种想法,但若被其他人知道,在别人看来也会把他归为密信主人一派。
黛玉有些心烦意乱,还有两年左右新皇就会登基,若给他传信的是将来的新皇还好说,若不是,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天,林如海再一次收到密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他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单纯的做个孤臣,虽然孤臣在新皇登基后不一定受重用,但是只要他没大错就不会受到贬谪,最重要的是孤臣相对而言还算安全,他倒不是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家人的安危考虑。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主动请缨外放,就是为了避开皇位之争,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避不开啊。
这天下午,黛玉得知林如海从上午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人也不见,连午饭都未曾用,就猜测他肯定是又收到了密信。黛玉让厨房做了几样茶点,又准备了养生汤,带着来到前院书房。
黛玉让人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带着食盒去敲书房的门,得到林如海的回应后才推门进入。
“玉儿,你怎么来了?”
“父亲,母亲听说您在书房呆了一天,连午饭都未曾用过,甚是挂心,让人准备了养生汤和几样茶点,我给您送过来。父亲,我知道您公务繁忙,可即使您公务再繁忙,也不能不用饭呀,您该多保重身子才是。”
林如海眉间满是凝重,听到黛玉的话心中熨帖,却也只是勉强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也有心了。”
黛玉把书桌上的信件、书籍等物整理到一边,把糕点拿出来摆上,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林如海本来见黛玉整理信件时脸色微变,这次的密信他还没来得及销毁,但又见她脸色如常的把信放到一边,就猜测她可能早就知道了,更甚者,这糕点也有可能是按她自己的意思送来的,贾敏可能还不知情。
林如海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自小聪慧,心思敏锐,机智无双,凭她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肯定也看到了密信上的内容,但就算这样,她还能面不改色,足可见她胸中自有万千丘壑,若为男儿身,何愁林氏接下来数十年的昌盛。只是她这身子,唉,不提也罢。
思虑良多,其实也就一瞬,林如海突然起了心思想要考校黛玉一番,接过黛玉递来的汤,手指隐晦的指向那封密信,“玉儿,前几日我让你看的书,你看的怎么样了?”
“哎呀,父亲,您知道我最不耐看那些枯燥的东西了,您若想考校我还是算了吧,等着过几日您考考瑾儿,修儿和齐儿也开始跟着霍先生启蒙了,改日您考他们去,今日我呀,就陪您话话家常,解解闷。您在书房里也闷了一天了,就算您不觉得憋闷,也该多多通风才是。”黛玉边说着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对了,父亲可有尝出这养生汤与以前有何不同?”
“哦?滋味与以前相比确实有些差异,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这可不是您的错觉,是我让若兰换了一味药材。”
“你呀,就知道整天捣弄这些吃食。”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哪有整日捣弄这些,我整日里可都忙着学习呢,而且每个先生都有夸赞我聪慧认真呢。这吃食我也只是提出个想法,具体怎么做可都是若兰去捣弄的。再说,就算是我捣弄的,那我捣弄出来的也是药膳,弄出来可都第一时间给您和母亲品尝了。”
“我就说一句,你就有好几句在这等着反驳我。”
黛玉向林如海讨好一笑,“哎呀,父亲,您快猜猜我换了哪一味药。”
“这我哪能猜到,我一不懂医,二不知你这里面原来放了些什么药材。”
“好吧,那就不让您猜了,这次呀,我让若兰把人参换成了党参熬的汤。我也是才从医书上看到的,竟有许多功效相似的药材,这可有趣。就比如人参和党参,党参虽不如人参大补元气,药力也薄弱,但它功似人参,又不是用于什么重证、急证,党参代替人参做药膳用,我尝着滋味竟更好些。”
“确实,之前的汤还有些微苦,这次却是一点苦味都尝不到。”
“是呢。父亲,我还在书上看到一点,觉得比有功效相似的药材更有趣。”
“哦?说来听听。”
“就是有些药材呀,长了几百年,却空长了年岁,药性甚至还不如那些百年的,您说有趣不有趣。”
“确实有趣。”
“还有一件事呢,前几日我觉得无聊的紧,就让王嬷嬷和若菊她们搜罗了些故事讲给我听。”
“你呀。”
“哎呀,我也只是偶尔为之。父亲,您听我讲嘛,我觉得王嬷嬷给我讲的一个故事甚是有趣。”
“好好好,你讲,我听着。”
“以前有一个姓陈的富户,他有四个儿子。老大是庶出,有能力,但有勇无谋,为人刚愎自用。老二是嫡子,能力也出众,但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平日里也多以继承人自居,他们两个为了家产总是针锋相对,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老三是庶出,生母早逝,能力在四人中也最为平庸,但他却是最孝顺的。老四的生母是陈老爷最宠爱的妾室,子凭母贵,在四个人中,他也最为受宠,虽是庶出,但一应待遇与嫡子相比也不差什么,能力较两个哥哥也是不遑多让,还经常在那两人中间挑拨离间,时不时的给他们添些麻烦。后来,陈老爷病重,除了老三,其他三人都开始为了争夺家铲除异己,在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之时,陈老爷却突然下了决定。您猜怎么着,最后赢家竟是那表面上不争不抢的老三,其他三人斗的厉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那老三也是个厉害人物,他平庸竟只是因为藏拙,真正能力可比他那几个兄弟强多了。”
这个故事当然是黛玉杜撰的,她早就暗中了解了几位已经成年又斗得厉害的皇子的特点,最让她注意的却是当朝四皇子。据说这位四皇子生母早逝,本人不争不抢还极为孝顺,经常出入寺院为皇上祈福。
原本黛玉是没注意到他的,但后来有一点却让黛玉很是怀疑。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他每次都会选择副手,副手当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但不管选谁做副手,他每次任务都能迅速出色的完成,而他本人却不冒头拔尖,大部分的功劳都推到副手身上。
若真是副手的功劳,一次两次只能说明他看人极准,但次次如此,那也只能是他本人能力出众了。她猜测,五年前自己救的那人十有□□就是这位深藏不露的四皇子。
不得不说,黛玉够聪明,也够幸运,选择在书房给林如海讲这个故事。书房是府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暗七和暗九担心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地看着黛玉与林如海在书房说说笑笑,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话家常,也没多注意。
若这故事被那两人听到可就危险了,毕竟王嬷嬷有没有给她讲过什么兄弟倪墙、争夺家产的故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而且,若是传到明禛耳中,他对黛玉的印象指不定会从聪明可爱的小姑娘转变为心机深沉的女子。
要说为什么黛玉到现在为止都没发现那两人的存在,其实这也不怪黛玉,实在是她这身子不允许练武,而且那两人都是小心谨慎之人,隐匿功夫也是一流。
黛玉的身子现在虽看着好多了,与常人无疑,但那也只是看着而已。若她能活到五十,就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天天灵泉水喝着,补药吃着,也最多调养到这种程度,再好却是不能了。
也就林如海和贾敏担心了,不过黛玉本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那些关心她的人,但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对女性极为束缚的封建社会。
黛玉把窗户关了就带着食盒离开了,徒留下林如海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似是想通了,先把密信烧毁了,才郑重提笔,第一次写下回信。
回去后,黛玉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后续如何也都不再关注,毕竟,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能做的都做了,但具体做决定的还是林如海。总之,不管林如海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支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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