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见程宴一直盯着他瞧，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二哥，你不愿意吗？”他抿了抿唇，“要不我和爹说让你先去念书，你回来再教我也行的。”
眼前的孩子只有六岁，双眸纯净，此时正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程宴看得出来栓子真的非常想去念书，可似乎又觉得这样对不起自己这个二哥，竟然愿意让出读书的这个机会。
程宴心里有些复杂，更止不住的草草草个没完。原主那货到底给这孩子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混账印象啊。
他就算再差好歹也上过研究生，当过老师，他能去跟个孩子抢这读书的机会？
况且在书铺的时候他就确认了，这个时代的字他是认识的，就算背诵不下来，凭着他的脑子那也是早晚的事，他现在缺的是时间，等他积蓄力量慢慢的展现自己的才能，上学不上学的又有啥关系。
“你不用多想。”程宴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说，“以前是二哥错了，二哥给你道歉。你好好读书，回来教我认字。”
栓子惊讶的看他，“二哥......”
程宴笑了笑，“去找村长家哥哥学认字吧。”
“嗯。”栓子松了口气，点点头抱着三字经跑出去了。
苗翠花从屋里出来叹了口气，“都是爹娘没本事，要是有钱肯定把你俩都送去读书。”
程宴转身看着她，淡淡道，“不去读书我一样能认字。”
“你......”苗翠花还没说出口，程宴已经出了院子。
腊月的天实在很冷，程宴出了大门就有些后悔，他看了眼落后的村子，不知道自己出来干嘛。
“程宴，进屋暖和，哥烤了地瓜。”牛子站在屋门口喊他。
程宴嗯了一声，毫不留恋的转身进了院子，不远处的三娃皱眉看着，总觉得狗子哥哪里不一样了。
栓子直到晚饭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很高兴，跟程铁柱说，“爹，我今天认了好几个字呢。”
程铁柱夸奖他，“栓子真厉害。”
得了夸奖栓子很高兴，吃了饭就拽着程宴要教他认字，程宴觉得冷想钻被窝睡觉呢，看他这么热情也不好说他都认识，就披着被子坐在炕上听栓子老师讲课。
栓子指着‘人之初’三个字让程宴念，程宴跟着念了，栓子说，“二哥你真聪明。”
程宴黑了脸，“你指着我跟着你念的。”
栓子嘿嘿笑了笑，又在书里翻出一个‘之’问程宴，“二哥，这个念啥？”
“之。”
栓子点点头又翻出一个‘三’，“这个呢？”
“三。”程宴瞥了眼觉得真幼稚。
栓子老师不厌其烦又找个‘初’，“这个念啥？”
程宴躺下，“初！”
“二哥，你好聪明啊。”栓子兴奋的觉都不想睡了，“我再教你后面的好不好？”
小孩子初为人师发现教的特别好，一刻都不想耽搁。
程宴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睡觉。”
“二哥，别睡嘛。”小孩子软软的声音，透露着不折不挠，“学完呀，后面我还学了好几个字呢。”
栓子伸手去扒程宴头上的被子，程宴不让，两人就这么纠缠着。
苗翠花等人看着热闹，无奈的笑，苗翠花道，“栓子，天晚了明天一早再学吧。”说着也收拾东西准备上炕睡觉了。
栓子遗憾道，“那好吧，二哥，明天我早点叫你起来读书奥。”
程宴松了口气，赶紧把脑袋伸出来，憋死他了。
扭头一看栓子竟然躺他身边了，看见他看过来还咧嘴笑了笑。程宴脸一黑，“你咋睡我边上了。”
栓子拽着自己的小被子嘿嘿直笑，“我要和二哥挨着。”
“随便你吧。”程宴说完翻身面对泥巴墙睡觉。
栓子躺在那小嘴喋喋不休，“二哥，我觉得你比我聪明多了，今天向学哥教我的时候我学了好多遍才记住呢。你才一遍就记住了。”
程宴不吭声，栓子又继续絮絮叨叨，“要是咱俩能一起去学堂念书多好，到时候再一起考状元。”
“每次就只有一个状元。”程宴忍不住说。
“奥。”栓子想了想，“那你就当状元好了，我做第二名就好。”
程宴：“......”你当考状元是给你家开的啊。
他不说话，栓子也不气馁，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啥，不过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程宴回身一瞧，栓子抱着自己的小棉袄睡着了。
程宴叹了口气也躺下，苗翠花看他们兄弟俩现在相处的好，心里也挺舒坦的，日子虽然穷点，但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第二天一早程宴一睁眼就看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趴在他脑袋附近瞅着他，程宴吓了一跳，看清是栓子，没好气道，“你干嘛？”
栓子咧嘴笑笑，“二哥，起来读书了。”
程宴顿时头大，“你自己还不认识几个字呢。”
“我今天会去学更多的字的，向学哥三字经都会一半了呢，所以你赶紧起来啊，我把你教会了就继续学其他的。”栓子像个小老头一样喋喋不休，完全不管程宴的脸有多黑，“二哥，咱得好好读书，不然就浪费了爹娘的银子了。”
程宴黑着脸把被子蒙头上，“我再睡会儿。”
“二哥~”栓子也不生气，伸手去扒他被子，“起来呗，一起念书多好啊。我也想教大哥呢，可他一早就帮娘挑水去了，姐姐也去做早饭去了，你就起来陪我念书呗。”
程宴躲在被子里坚决不出来，“你教二妞。”
“二妞听不懂呀。”栓子不折不挠的想将二哥挖出来，“你不想考状元了吗？二哥，咱们要识字呀。”
真是被打败了。
程宴蹭的坐起来，栓子赶紧殷勤的递棉袄递棉裤，显然对程宴起来和他念书很感兴趣。
程宴本打算过了年再好好规划，到时候找个机会就当偷学一点，然后就表露出读书的天赋，显然栓子现在热情高涨，不但自己对读书充满兴趣，还喜欢当夫子教导哥哥姐姐们读书识字。
两人起来出了屋栓子又非常勤快的帮程宴打水让他洗漱，程宴对他的热情有些吃不消，在栓子一堆笑容中洗了脸。
“二哥，咱们开始念书吧。”看着程宴洗完脸又梳了头，栓子把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随便扒拉两下就恭恭敬敬的把那本崭新的三字经拿了出来。
程宴翻个白眼嗯了一声，然后就听着栓子絮絮叨叨的念后面的几组字，念完又让程宴念，再如昨晚那般找出书里的字让程宴认出来。
为了打发时间程宴都配合的念了，找出来的字也认得了，惊的栓子连连哇哇的叫.
“哇，二哥你好厉害。”
“哇，二哥你学的真快。”
“哇，你都认得了耶。”
程宴哼了一声，起身去帮大妮收拾早饭，大妮笑着道，“二哥，你去和栓子识字，我来干就行。”
程宴看 她一眼，“要不你也识字吧。”
大妮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哪能学会啊，我不会学的。”
在这个年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收拾家务，识字也没什么用处。
程宴知道现在要改变她的想法很难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饭桌上，栓子当着全家的面又把程宴夸了一遍，末了还总结道，“怪不得二哥能听向学念一回书就自己起了名字，二哥识字可真快啊。”
“二哥，你好厉害啊。”栓子满眼崇拜的看着程宴。
厉害吗？
程宴觉得一点都不厉害，谁让这小身体里的他是个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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