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你别勉强你自己啊。项目可以搁浅，只要公司没事，咱们都可以慢慢再做回来。”林蔚风听出他压力很大，很是担心。
“公司？公司肯定没事儿，”林择赶忙道，“小林，小火，还有这个小……小许，你们都别走了，留在公司，跟我一起创业。”
林蔚风蹙眉道：“可是金姐说了……公司亏得厉害，就要倒闭了呀。”
好一个方金子，嘴还真挺碎。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林择变得激动起来：“亏点钱算什么啊？在咱们娱乐业，天价亏损如同家常便饭。靠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勇气和信心，相信奇迹！我们先成立救死会，歃血为盟，不让公司破产倒闭！”
“你疯了吧？你排戏呢？”孙晴都被他逗笑了。林择瞪了她一眼：到底是不是队友，你不配合你还拆台？
“可是，老板要关了公司我们也没办法。”文小火犹豫道。
林择越说越激动：“老板绝对不会的，他十年创业，就这一家公司，你们不了解一个人的十年心血就这么一夜成空会有多不甘心，现在老板就差能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人。你们要觉得老板对你们好，就讲讲义气，别在这时候撂挑子走人。”
“十年，那很了不起。”徐宅一听十年创业，心情也不一样了，“就这么一夜破产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可惜了。我们能帮公司做什么？”
林择说：“一个人有梦想，需要别人给他机会。人，是要互相成就的，你们这些人没有梦想吗？”
“有，当然有。”文小火不假思索地说。
“我相信能坐到这里来的人，内心都是相信奇迹的，肯定都有一模一样的一面。那就拿出点勇气来，别和世界同流合污！”林择一边说，一边都站了起来，开始挥舞拳头了。
他宣讲完，带着慷慨的表情观察在座各位的动向。林蔚风和文小火似乎都有心事，表情凝重。只有徐宅，似乎对创业很感兴趣，凝神静听，时不时还跟着点头。
宣讲失败了。林择看了一眼孙晴，孙晴皮笑肉不笑，那表情似乎在说：我好尴尬。
“你收费啦？江老猫怕面子疼，不好意思来慷慨宣讲，派你来了？”
林择泄气了。尴尬地咳嗽一声，弯腰坐下，嘟囔：“我没收费。”
孙晴和林择的想法不一样。孙晴是受王文丛委托来找未来合伙人的，既然就这几个人，而且素质还都不到位，那倘若人各有志，不必强留。
但是林择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帮公司留住尽可能多的人。
想让老板相信公司不会倒闭，就需要有人支持。他要想办法帮老板留住愿意留下的人，就凭江一直一句话：“一定要把项目重启，不让你为公司名誉受损。”
这个项目，是他一心想要做的。他踏实做了不少年的制片，正期望凭着这部对自己、对市场都是里程碑意味的大制作把事业推上一层楼，也实现一番自己的梦想。
如果公司没有人，哪来的资源、哪来的人手，还怎么重启项目？没想到梦想夭折，还要赔上全部，他不甘心。
林择又咳了几声：“小孙，你说说话，别老拆我的台。”同作为“未来合伙人”，孙晴在林择鼓励其他人留公司这件事上不鼓掌也就算了，始终一言不发，林择觉得她不尽心。
孙晴思考片刻才道：“你们今天为什么来？我是为了朋友选择留在公司，你们也有什么理由吗？”
林蔚风犹豫了半晌：“我就是想继续跟着金子姐。”
文小火立马表示赞同：“我也是。”说完又腼腆地低下了头。
徐宅道：“我对公司是真喜欢。”然后切换到最小音量：“虽然我知道公司不需要我。”
林择突然哭了。从一开始的落泪，到抽抽噎噎，然后是嘴巴一咧，嚎啕大哭。
他为自己的项目失败而哭，为自己走投无路而哭。也因为别人都有朋友，有伙伴，有牵挂，而自己只有心爱的事业，只有项目。一无所有之际，身边连个支持他人都没有。
他觉得成功归成功，一朝化为尘土。而自己就像一个盲人，在黑暗无边的道路上来回摸索，想要抓住每一根可能摸到的救命稻草，但抓来抓去，都是一场空。
“大林怎么了？”
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突然，哭得天崩地裂，众人都惊呆了。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安慰起来，林蔚风赶紧劝解：“大林，摊上什么事了，我们都愿意帮你，别想不开。”
“大林别哭，我愿意帮你，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文小火也跟着说。
林择哭得更伤心了：“我没有用，我没有用……我已经打算把股票全卖了，准备把房子也卖了，如果能替公司还上点钱，还能安心一点。还不上，我就跳楼，一了百了……”
林蔚风搂着林择道：“办法总会有，你先别急。虽然我们都不是有多大本事的人，但是只要你肯信任我们，我们都愿意帮你。”
“对对，林老师别想不开，我们都是朋友。喝杯咖啡，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文小火赶紧叫服务员：“来四杯咖啡。”
这时候方金子正巧从门外进来了，见五个人一团，都围着林择：“你们……这是干嘛呢？”
文小火看见金子来了，赶紧叫服务员：“五杯。”
徐宅选择自己把自己补上：“服务员，六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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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金子一落座，林择自觉丢人，也不哭了，就坐在那里抽抽。孙晴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
方金子露出塑料味道的假笑：“大林哭啥呢，你一个男人怎么总是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一样哭多丢人啊。”
她这一说，戳中了林择的死穴。他这几天本来压力就大，心急之下悲从中来，方金子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嘲讽他的哭相太丑。
被孙晴一瞪，金子干脆换了个切入点：“咋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啊。”
孙晴这会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了，太假。她以为自己的号召力能通天的啊？
“公司赔了钱这事，本来只有高管能知道，结果我不小心给说出去了……”金子说一半，又抬眼看看大家的反应，“我也是没想到啊，这缺德的人这么多，一听公司赔钱，跟见鬼似的全跑了。”
“呵呵……”林蔚风刚给金子说完好话，希望大家对她这个组织者的印象能够好点，多多支持。这会想说点话给金子捧场，发现都找不到地方可以下嘴。
“现在公司剩下这么点人了？明天就该破产清算了吧？”金子这口吻听上去和短信里判若两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怎么会呢？”林蔚风怕方金子说错话，又惹林择不高兴，赶紧打圆场，挑林择爱听的说：“我们刚成立了救死会，准备齐心协力，拯救公司。”
“说啥呢？今天这不是散伙饭吗，怎么还救死会了？”方金子大笑着睁大眼，“就你们几个救公司？小风、小火，没我你俩在娱乐圈怎么混啊？还在这吹上牛了？”
“你怎么说话呢？”怪不得钟琳琅不同意这人加入未来合伙人，原来不仅说话这么阴损，思想也这么恶俗。孙晴第一个不干了，第一秒就开始叫板，“谁没谁不能混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自大？”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注意你的级别。”方金子脸上虽然保持着优雅，身体却不听话，腾地就站起了身。
孙晴也站起身，结果比她还高半个头。
“你不是想散伙吗，散了伙还提什么公司的级别啊？大家都是社会人，咱俩用拳头来定个级，我现在就迫不及待想扇你了。”
方金子吓得差点趴下，一直往林蔚风身边躲：“你们看啊，她这人怎么这样！还讲不讲文明了，她要打我！”
“好了好了，小孙，金子姐，消消气。”林蔚风带头，其他人都赶紧劝架。
“谁是你小孙？我不认识你。”孙晴见林蔚风哄着方金子，连她也跟着一起灭。不仅两手都要抓，而且两手都要硬，没忘随时随地打击方金子：“公司因为谁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到处多嘴。散伙？好哇，你可早点滚蛋去祸害别人吧。”
“你，你个小蹄子！”金子气得声音提高三个八度，又窜起来，拿着包就往孙晴头上抡。
孙晴也不是吃素的，一杯凉水端起来，就泼了方金子一头！
“来啊！老王八羔子。”
方金子呛水，头发也湿透，浇了个透心凉，狼狈极了。
林择在一边偷眼看着，心里只觉得解气。方金子这张嘴，连他这个素来爱好和平的现在也想撕了，要不是她，公司落不到这步田地。
林蔚风抱着金子，不敢跟孙晴争执：“孙姐，孙姐，孙总监，你骂我，骂我。喝咖啡，喝咖啡。生气不值当的。”
还没商量起来，先打起来了，这可真是糟糕的一夜。
“我好心一片，结果你们都欺负我！”金子边哭边闹。
林择见人情场变成了真正的战场，是时候收敛收敛了，这才站出来和稀泥：“金子，没人欺负你。刚才小林说都是为了你来的，愿意为了你留在公司。你有这么好的部下和朋友干嘛不珍惜一下，别再制造内部矛盾了。”
孙晴斜了林择一眼：这什么垃圾你都要拉拢？你是拾荒的吗？
“你们别老拿我来说事，我就是多了句嘴，有点过意不去。”方金子眼神闪躲，故意回避自己四处求职失败，想回公司道个歉，看看有没有机会这回事情。
方才那一大串冷嘲热讽，不过是为自己发了七十多个人的群发短信，只来了几个人的尴尬遮掩挽尊。
“多了句嘴？你怕不是跟复读机一样到处在说同一句话吧？不多这句嘴，各大部门能走光？”孙晴还怒呢，指着方金子鼻子开骂，被林择拉下了。
方金子自认为占理，也不示弱：“公司现在的情况是入不敷出，有亏空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大家都要吃饭，哪来的钱哪？咱们都卖房、卖车、卖身？”
“金姐别这么说，你明明是热心肠的人，在公司里做业务从来都是亏待自己，优待别人，也从没有假公济私过。你要是留在公司，我俩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林蔚风柔声细语，看了看文小火，文小火也马上点头。
他们艺人部倒是情义很深，哪怕主管不招人待见，内部也很团结。
有人哄，又对她有情有义，方金子铁石心肠也化了，脸色缓和了许多。
“姐……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可要收一收，不然会吃亏的。公司的人都走光了，责任确实在你，你应该拿出点态度来，而不是火上浇油。”
“那好吧，”方金子总算答应看在林蔚风的面子上不再吵架，“我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还有刚才对大林的不礼貌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留在公司，相信公司，就是最好的态度了。”林择力劝方金子留下来。就算她办错过事，但最起码在艺人部还是有号召力的，更何况老板曾经钦点她成为“未来合伙人”。
方金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股傲气劲又上来了。
“今天就这么点人来了，远远没达到我的预期，那我就给个期限吧：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公司运营不起来，我准备带着小林和小火，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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