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阴雨,周六终于放晴,齐斐然望向窗外,看到久违的阳光,长舒一口气。回国已经三个多月了,还是不适应这种潮湿多雨的环境。
现场室外的场地肯定泥泞,室内体育馆因为没有预约,又基本上没有位置,想起之前回家时路过的台球厅,他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走出家门。
“异度空间”台球厅在鸿达广场一楼,外表装修性冷淡风,灰色墙壁,黑白两色台球由水彩绘制而成。
齐斐然走进去看了下,还好今天人不多,前台女孩笑咪咪的接待了他,按时收费,喊了一个球童给他开局。他一杆白色主球撞击,彩色球四处散开,宽肩上身向前平伸,贴紧台面,头略向上抬起,瘦削的下颌靠近球杆,一双锐利的眼睛顺着球杆方向瞄着,一击球后,绿色球漂亮入袋。
忽然,他听到哈哈哈哈的笑声,这笑声略微耳熟,他噌一下站起来,四处找着,没见到那个人,他低头暗笑,已经产生幻觉了吗?随即摇摇头,开始瞄准第二个球。
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未到跟前,女子暗香已经悠悠飘来,齐斐然不禁皱了皱眉头,站了起来擦杆。
齐世海搂着一个长发披肩黑皮裙的浓妆女孩款款走来。“这不是我那便宜哥哥吗?怎么到这小地方来打球啊?”
齐斐然料定齐世海必然是找人打听了自己的住处,为了低调上学,不被大家发现自己的身份,齐斐然自己租了一个单身公寓,离学校近,不用车接车送,也安静惬意,反正那大别墅里,父亲也总不回家。
而在那个房子里,同父异母的兄弟齐世海是绝不允许踏入进去半步的。
“跟着我这么紧,是要零花钱吗?”齐斐然目不斜视,继续左右拉杆,瞄准第二个目标。
这句话瞬间触碰了齐世海的逆鳞。齐世海的母亲据说是一个高级会所的成员,通过一些不正当手段,和齐父有了齐世海,为了摆脱她的纠缠,齐连维很是费力,原本是想一次付款解决掉这条生命的,无奈齐世海的母亲东躲西藏,到底保下了他,连续不断的敲诈了一大笔赡养费。
按年龄来算,如果齐斐然没在国外发生一些事,他现在21岁,应该是大一的学生了,为了不进入父亲花钱或者托关系安排的三流大学,齐斐然坚持转到高三读起,靠自己考入大学。
这个弟弟眼下竟然和自己一样读高三,想想有些可笑。
齐世海拿起一个球,咣当砸到桌子上,“废什么话?我拿的是你的钱吗?”
齐斐然不屑一顾,把他砸到桌子上的球重新捡起来,放到刚刚所在的位置。
“我看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讨厌,你是太子,你牛逼是吗?”齐世海咬牙切齿。
“知道我是太子你还不跪安?我就不明白了,你总跟着我干什么呢?”齐斐然手拿球杆与台面垂直,一个大力,白球飞速滚动,撞向蓝色的球,入袋。
齐世海用肩膀撞向齐斐然,“我想看看我这金贵的哥哥,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能做未来鸿达的主人”。
贪得无厌,有了钱还想要权,齐斐然内心冷哼一声。
“西瓜汁,芒果汁,葡萄汁各位想要……你跟踪我?”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红色小领结的赚外快不停歇球童林时新狐疑地看着齐斐然。
“哈哈,不知道谁跟踪谁。”齐斐然盯着林时新,啼笑皆非。看来刚刚那鬼畜的笑声,就是来自他。
“我堂堂社长跟踪你这小萌新干什么。”说着把果汁托盘往他们前面一伸,齐世海挥挥手不要,他身旁的长发女子拿了一杯葡萄汁。林时新朝齐斐然眨了一下眼,转身到别的桌去送饮料。
齐斐然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莫名变好了,他瞟了下林时新劲瘦的后腰,不知怎的,吹了声口哨。
齐世海和身边的女子呆在原地。
“我朋友在这儿呢,今儿不跟你闹了,哪来的回哪吧。”说完了还在瞅林时新走向帘子后面的背影。
“果然……洋气,没白留学,好这口。”齐世海定了定神,皮笑肉不笑的说,“今天找你没有别的事,我吧,明年要高考了,我成绩不太行,我妈让我去外国留学,这个去外国吧,你知道的,费用都挺高的,齐连淮上回给的钱……”
“到餐厅刷盘子擦桌子8到12美元一小时,能免费用餐一次;给小孩辅导功课10美元一小时,售货员包装送货5美元一小时,钟点工15美元一小时……多样工种,任君选择。“齐斐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操.你大爷!你在外国吃香的喝辣的,我怎么就得打工吗?!”齐世海怒道。
“这些都是我在外国勤工俭学时做的,你满18岁了,这些活你都能做。”齐斐然面带嘲讽地看着齐世海。
“我不信!齐连淮不就认你这么一个儿子吗,怎么可能让你干这些,他送你的车,他给你的启动资金,你以为我不看新闻的吗?你那死鬼老娘……”
没等齐世海说完,齐斐然已经一把薅住齐世海的衣服领子,他187的身高,肩宽胳膊壮,183的齐世海被他抓起来向上提,脚尖竟要离地。
“哎哎,怎么回事?放开放开。”林时新端着果盘走过来,“怎么玩的好好的打起来了呢?”说着用果盘轻轻撞了撞齐斐然的胳膊。齐斐然恶狠狠地盯着齐世海,慢慢放他下来。
“给你这个,没加工过的。”林时新用牙签扎着一块西瓜,往齐斐然的嘴唇上碰。
齐世海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看着前面投喂的那俩人,眼睛瞪圆了,“操,我真是服了,死给。”
“啥玩意?”林时新莫名其妙看着齐世海。
“别理他,你什么时候下班?”齐斐然转过身看着林时新,眼光柔和。
“我啊,快了,八点走。”林时新翻过手腕看了下手表,“这都七点半了。”
“嗯,过来,我打完这局一块走。”齐斐然用球杆像扫垃圾一样把齐世海支到一边去。
“好啊好啊,看过你打篮球踢足球,还真没看过你打台球呢!”林时新兴致勃勃的伏在桌旁,看着齐斐然瞄准的球,一脸期待。
齐斐然余光瞅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动,一记跳球,蹦噔一声,黄色球漂亮入袋,得到林时新哇一声赞叹。
华灯初上,家家亮起昏黄的灯,齐斐然又一次和林时新走在傍晚时分的回家路上。不知为何,齐斐然的周末活动范围,总是落入到林时新的打工势力范围内,到最后,倒像是俩人殊途同归,一起约了个会。
想到这儿,齐斐然不禁轻笑起来。
林时新偏头看他,“我说,你真不是跟踪我吧,偶遇的次数有点多啊。”
齐斐然说:“倒不如说你打工的地方也太多了,卖桃干、采蘑菇,当球童,你还有什么兼职我不知道的?”说着,看着林时新瘦白的手腕发怔,那袖口被磨得起毛,虽然洗得干干净净的。
“没啥,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啊,那个人……”林时新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他本意不是想打听齐斐然的隐私,只是那个人,眼角眉梢,有和齐斐然相似的地方。
“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齐斐然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打开话匣子的,母亲死于交通意外,幼小的他仓皇无措,接着一个年轻泼辣的女人抱着更小的孩子闯进家门,接着是哭喊撕打,一个凶狠的声音——凭什么他就能住进这里,我的孩子就不行?他妈早死了!
那时齐斐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还以为就像爸爸说的,去了很远的地方教书了,将来会回来的。
林时新静静地听着,偶尔问几句,不禁有些唏嘘,齐斐然看起来刀枪不入的,竟想不到有这种悲伤的童年。
“不过,我还是看的出来,你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尽管你总是骑着ofo小黄车上学。”
齐斐然莞尔,“怎么看得出来的呢?”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你的脖子总是很直的感觉,后面看起来,很挺拔……哎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你的衣领总是很干净。”林时新一边回想着什么的似的,一边总结道。
“哦?是吗,看着还挺细致的,我看不到我脖子什么样。”齐斐然笑道。
“真的!你不知道,你散发着有钱的气息。”说着,林时新还装模作样去闻了闻。
齐斐然噗呲笑了,站着一动不动,看着林时新的头拱来拱去闻着自己,“你怎么跟欢欢似的,我一身铜臭味儿吗难道。”
林时新抬头看着他,“少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你现在还不知道有钱的好处。”
齐斐然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宁愿用财富,去换林月娥那样温柔可亲的妈妈,那样圆圆的饭桌,那样一碗包含爱意的排骨乱炖。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啊……”林时新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念道,“对了,你有口福了!我妈早上说晚上炖排骨吃!走着,跟我回家吃饭去,顺道看看欢欢,它又胖了!”
“好啊。”齐斐然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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