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化“温润如玉”

    肖卿然收到信的时候,正在偷听墙角,看完信的时候,一点也不想听了。同门弟子只看见师兄手里拿着一张大红婚书,面无喜色地往自己房里走。

    “厉害,师兄真能装。”

    “婚书都到手了,还装不高兴呢。”

    “以后我们就得正式叫莫姑娘师兄夫人了吧。”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肖卿然没有听见,他一颗心全在那纸刺眼的婚书上,然后想到两个可憎的词:小三。

    原来我是个三儿?

    少年的人生观第一次崩裂,他深吸一口气,背着个大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众弟子这才觉得不对,师兄这架势怕是要离家出走?

    “遭了,我们要不要跟王妃说啊?师兄可是没一个人出过远门的。”

    “是啊是啊,师兄又晕血,又喝不了酒,怎么闯荡江湖啊!”

    “那怎么办?”

    “你们几个跟着,我们几个先等王妃和师兄夫人谈完话再说吧。”

    摄政王府书房内,莫念被奉为上座,她反倒没有局促,好像灵魂深处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

    摄政王夫妇也不是无缘无故在别人面前低一等,支开肖卿然更是为了和莫念讲清楚一些事情。

    “莫姑娘,实不相瞒,本王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小儿破情关。”摄政王面色凝重,又道:“夫人怀卿然时,曾有神光入体,后又得仙灵托梦,说吾儿本是上古名剑问命的剑灵,因其主人陨落,这才流入轮回,与我等凡人结了一段宿缘。”

    照这么说,原来问命竟是肖卿然的本体,难怪从小寸步不离。

    莫念点点头,摄政王妃见状道:“掌门人亦曾说过,卿然若想有大造化,需破情破妄,如今老人家派信前来,姑娘便是那个有缘人。”

    夫妇两对视相望,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坚决,人如蜉蝣一世太短,若卿然能破情关修大道,与天地长存,自然远比人世繁华要好。

    天底下的父母,无不希望子女过得更好。

    莫念能怜解这一份父母心,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世间人千万,她不过就是一个搞事业的毒唯,除了不死不灭,外加锲而不舍怼着一个人强迫人家逆天改命,又有什么好的呢?

    她心里早知道自己做的也无非是自私的事,退千千万万步说,纵然一个人命运再悲惨,又是否真的需要自己帮助呢?

    莫念得不到答案,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灵魂永远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打破莲花壁垒一样,她所能做的是尽可能两全,尽可能让接受她插手命运的人有一个比前世好太多的结果。

    然而肖卿然,不在她插手的范围内,那样好的一个人,莫念更不忍心染指,甚至想灌他喝失去记忆的水,以后生生世世,看见他就绕道走。

    于肖卿然,她始终歉疚,亏欠良多,于陌青漓,她亦有愧于他。莫念甚至无比庆幸,哪怕一次次轮回,见惯了人世间的情感,她的底线也还是没有泯灭。

    她始终能明辨是非,没有胡作非为,也始终能体恤他人情感,哪怕自己这颗心的情感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亏欠别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一点一点都会记得。

    莫念站起身来,对着满含期盼的摄政王夫妇郑重鞠了个躬,抱歉道:“他特别好,我做不到。”

    所谓破情关,是使一人深深痴迷于情爱,而后又以彻底失去的方式强行抽离他的情,大起大落间,令人顿悟“情”之飘渺,方觉大道才是正途。

    莫念不信大道即是无情,也不愿以那样残酷的方式去对待肖卿然,对待那样一颗万分纯粹的心。

    她若应允摄政王夫妇的请求,予以那少年回应,继续拉他深入沉沦于情爱之中,而后再彻底离开他或者抛弃他,就无异于掠夺他天真的刽子手。

    少年天真,最是难得。

    莫念做不到,她朝夫妇二人拱手抱拳,正要离开,摄政王却忽然唤道:“莫姑娘,兵还未借。”

    摄政王妃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耳语道:“夫君,我原以为设下两难抉择的局,她肯去比武招亲是对卿然有意,如今看来,又何必借兵?”

    摄政王摇摇头:“夫人,莫姑娘恐怕早就知道若不去比武招亲,就过不了你的考验,同样借不到兵。”

    “她如此聪颖,又有情有义,坦坦荡荡,足以证明是可以信赖的人,这样一个人,肯追随于陌青漓,又说明什么呢?”

    “夫君,我明白了。”摄政王妃的态度已然缓和,家国天下,国始终在家之上,卿然是家事,借兵是国事,她站在摄政王身后,不再言语。

    “莫姑娘,这是一半兵符。”摄政王递过去,沉声道:“本王已有吩咐,军中统帅见此,不会再为难姑娘。”

    莫念应下,仔细收好,又道:“摄政王可有何要求?”

    “来日大殿下登基,必会征战四方,尽收小国,本王要求不高,小国封地予我三分之一,另签订百年合约,萧陌两国在此期间永不开战。”

    莫念点点头,这和陌青漓开出的条件几乎吻合,其实天下之事,又岂是一段感情可以左右的呢?自古以来,美人倾城祸国,不过是帝王无才无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平添几许风月罢了。

    莫念微笑,转身告辞。

    她刚一走出王府书房,就有穿冰蓝色弟子服的少年跑过来,神色紧张道:“师兄夫人,师兄、师兄离家出走了。”

    莫念微讶,莫非是肖卿然听见了书房内的谈话……“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有弟子已经跟上去了,师兄夫人您只需循着这只引路纸鹤就能找到师兄。”

    “多谢。”

    莫念是在一家酒楼找到肖卿然的,她跃上二楼,暗中守护的余下弟子终于放心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师兄这么大个人离家出走还要夫人来找。”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夫人?”

    “别说了,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别伤师兄的心了。”

    莫念轻轻叹息一声,那少年一个人正襟危坐,似乎有了三分醉意,他前面摆满酒坛的小桌上,却一瓶没空。

    肖卿然恐怕沾酒就醉。

    揉了揉眉心,莫念走上前盘腿坐下,她倾身向前,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少年一把抓住,笑了。

    莫念最受不了的就是肖卿然笑,太干净好看了,她保证,如果不是这小子总爱装少年老成,绷着一张脸,他招蜂引蝶的本事更厉害。

    “你笑什么?”她问,随意打开一瓶酒尝了尝,嘁,就这点度数,哪有未来世界的白酒浓烈。

    “肖卿然,你不能喝逞什么能啊?”

    “谁说我不行?!”他半醉半醒,忽然就拿起问命,要拔剑相向。

    少年冷着一张脸抬起头,眼睛里倒影的却是一个如何也舍不得拔剑相向的人,他忽然说:“我难受。”

    莫念不解,又听见这喝了酒后变成话唠的少年絮絮叨叨:

    “莫念,我难受…”他从怀里取出一纸婚书,颇有些可怜兮兮道:“我竟然成了小三儿?”

    她更加不解,嘴角抽了抽,接过婚书一看,不过片刻,就琢磨清了自己这个身体原主的身份。

    丞相之女,昆仑族下一任族长。

    莫念微微皱眉,只好捧起少年欲哭不哭的脸,安慰道:“没事儿,我不是这个人(原主),你也不是小三儿,别闹了好不好?”

    “不好!”少年来劲儿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酒家吼道:“再给我上酒,我要喝到你们关门倒闭,喝到自己倾家荡产。”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坐下来打开包袱,金光闪闪一片。闪到了莫念的眼睛,她心想这哪是离家出走,分明是出门败家。

    “好了!”她重重拍了拍他乱造钱的手,凶道:“你知不知道这些钱够普通百姓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少年被吓到了,没来由打了个酒嗝儿,他赶紧捂住嘴,通红着脸说:“你凭什么管我?”

    “肖卿然,你这个杠精!你还作上了?”莫念松开手,正要劈晕他扛回去的时候,肖卿然忽然浑身有劲儿了,一下躲开,左手拿起包袱和佩剑,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去。

    “老板娘,结账!”少年把重重一包袱金银往柜台上一砸,头也不回地扯着莫念走,却发现死活扯不动。

    “你干什么?”他回头问。

    “你说我干什么?”莫念伸长手去捞老板娘没敢动的大袋金银,又从腰间取出碎银扔了过去。

    那点酒钱,哪值这么多。

    肖卿然眨了眨眼睛,又把包袱抱回来,跟莫念说:“这是我的。”

    “好好好,那你松手。”她被他拽得手腕生疼,没想到喝醉酒的男人力气这么大。

    “不行。”他摇头,稍微松了松手,却坚决不放,反而漾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不行,”他牵起她的手放到心口:“这也是我的。”

    “都是我的。”

    莫念有些发懵,平白无故被酒鬼撩了一下,她没有办法,正想故技重施打晕他时,肖卿然忽然就扯着她的手往对面客栈跑去。

    莫念猝不及防,喊道:“死小子,你干嘛?”嫌钱没处花不回家去客栈?!你家就是有金矿也经不住你小子这样可劲儿造啊!

    她痛心疾首,肖卿然却仗着力气大,一手扣着她,一手交钱订了间上好的房,往客栈楼上走去。

    莫念被他的节奏带得头晕眼花,又不想真的跟他打一架,只好无奈道:“肖卿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房门前,身形微微有些摇晃,却是一把推开门,又回过头来拉扯她,扬声说:“我要和你双·修!”

    就算是小三儿,他也要当一个正经的小三儿。

    师父说过,介入别人婚姻的女子叫小妾,男子就只能叫小三了,虽然不知道师父从哪听来的,但肖卿然很不喜欢很不喜欢。

    少年皱了皱眉,把莫念拉进房中,坚持道:“我要和你双·修!”

    可他话说完,却再没有任何动作。莫念此刻算是弄明白了,肖卿然根本不会,她趁那少年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把他推到了床上,毫不迟疑点了睡穴。

    “呼…”她松了一口气,又把他的金银找地方藏好,留下字条锁好门窗后,对问命说:“哎,照顾好那个酒鬼,我去找他师父。”

    听了摄政王夫妇的话后,莫念隐约觉得这位掌门人知道些什么,他既然能测算出自己是肖卿然的有缘人,就一定能预测出徒弟未来的命运,莫念希望,他能一世安康。

    而她自己,也有许多问题,想问问这位神秘莫测的老者。

    第一门派,空荡荡的群山之中,最高峰有一座小亭。

    风起,山中竹林轻晃,间或有钟声从亭中传来,白发白须的老者气色红润,静坐亭中。

    一张矮几,两杯茶盏,掌门人先等来的,却是当朝丞相叶修文。

    “叶施主,可是为故人而来?”

    叶修文颔首,拿出掌中紧握的一尊小金佛,沉声道:“大殿下欲举事,然成败终难定论,老夫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便回来看看故人,还这一尊金佛。”

    掌门人却摇头,“既是昆仑族圣物,丞相何不直接交给莫姑娘?”

    叶修文苦笑,一头白发格外凄凉,他这个年纪,本该身体康健,却为情所困早生华发,行将就木,又如何能照顾好那个女孩子的余生。他说:“我以为大师明白,失而复得易,得而复失苦。”

    让这么多年无亲人在旁照顾的莫念重新认回父亲,却又护不了她多久,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去,不是很残忍吗?

    “所以,叶施主就这样默默守护?”掌门人轻叹一声,放下茶盏,忽对着背后风声潇潇的竹林说道:“出来吧,莫姑娘。”

    “你的父亲,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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