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这是洛绝本身的脸,也是书中洛绝设置的本人的脸。严格来说,这张脸综合了两张脸的突出优点。一头发丝如墨,浓密柔润。光洁白皙的脸庞,却透着棱角分明的俊逸;尤其是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洛绝本身过于张扬的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一瞥一笑间,柔软的水花好像就能从眼里漫出来。
洛绝伸出双手,可能是在棺材里躺久了的原因,皮肤透着堪称病态的苍白,底下纤细的血管也显得清晰可见。整个人透着一股病弱与禁欲的气息,矛盾却充满着吸引力。
洛绝在墓碑后面的下方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了“克拉克”的标名。
这里,是克拉克墓园,是他的书中‘洛绝’的埋葬之地。而埋葬他的,正是被他来来回回翻来覆去折腾了四轮的男友安德斯。
洛绝思来想去,甚至浑浑噩噩地重新躺回棺材祈祷自己只是做梦,结果发现自己只是又沾了一身霉味后,总算认清了现实。
他,穿进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而在这本小说中,他亲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表面忠贞不渝实则心机颇深的白莲花。并且为了达到虐安德斯的目的,他给笔下的‘洛绝’设置了一种无药可救的新型病症,还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误会,这个误会直到洛绝身死才被安德斯知晓。
……是不是超级狗血超级虐!!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地查明目前的时间线到底推进到哪里了,并且想办法把自己‘已故’的身份给掩盖过去。”据他所知,每位帝国公民一出生就会绑定星网,录入信息。而在‘洛绝’死后,这个账户就已经注销了。洛绝解释不了他死而复生的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黑户’。
洛绝设法把事情理清以便之后在这个世界更好的存活下去,“不过,时间线到哪其实和我关系也不大了,‘我’死后这本书就已经完结了。”
洛绝绝望的发现,别说回到现实世界了,作为没有合法身份没有战斗力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特殊天赋的废柴,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星际世界活下去。
“我也许需要好好地利用自己的地球人身份,在我的小说设定里大星际时代许多古地球文化和物件都已经遗失了。”就是不知道文化具体断层在哪。洛绝冥思苦想,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什么。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左手上有一枚碧绿色的戒指正散发着冷硬的光芒。这枚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上去像银制品却又没有金属的质感,摸上去倒像玉一样温润如意,戒环上镶嵌的那颗碧色宝石光彩夺目,仔细观察的话,倒是像一个仰天咆哮的狼头。
“等等,我想起来了,安德斯认为我得了绝症英年早逝了,而我现在又好端端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这不摆明了他又被我摆了一道吗……”
洛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距离我下葬已过去多少年了,但我觉得若是安德斯尚在人世,他定不会原谅我第五次了。”
“本来就是三无人员,还是感情骗子,要是真的被安德斯抓到别说回家了,直接星牢坐穿吧。”洛绝如芒在背,这形势未免也太严峻了吧。
“这么一想我得赶快离开墓园才行。”
“先把棺材给盖回去。”
“然后诈尸后直接来个人间消失。”
洛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日常赞美了自己作为知名小说家所具有的超强逻辑分析能力,然后冲出墓园大门绝尘而去。
至于那个无辜躺在地上的墓园守卫人,只能算他时运不济了。
……反正感冒了又不会当场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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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琥珀星上的格里芬家族内依旧灯火通明。
自从三年前安德斯·格里芬晋升元帅,刺客潜伏于过道的阴影蓄意刺杀安德斯,却让安德斯其父险些遇害后,格里芬家族的灯火就再也没有熄灭过。
“哎,我还要在这守到整整四年零三个月后,不像你啊,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去复命了。”贝尔一脸惆怅的站在家族命牌室门口,“要不是那时候我不小心顶撞了家主大人,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多加了四年镇守期。”
他旁边的纳尼笑骂道:“谁叫你在成员固定的一年镇守期内喝酒,还正好冲到家主面前,被家主抓了个正着。据说你当时还耍酒疯,嚷嚷着要称霸格里芬家,没把你赶到星际边缘去和那些星盗们打交道算不错了。”
格里芬家族把血脉传承看作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对于录入了家族族谱的族人来说,无论生死与否成就大小,他们的命牌都会摆放在命牌室,象征着生命的火焰不曾熄灭,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而每一位格里芬家族族人,无论血脉亲疏,哪怕只是家族旁支,甚至于附属家族。其族群成员一旦成年,便要主动申请前往命牌室镇守,镇守期一年,以示对格里芬血脉的敬意。
格里芬家族,血脉为王。
这是一个传承近两千年家族的骄傲。
“我那时候也是被前辈们哄骗了才会喝酒的好吗,要不是他说我们太辛苦了喝喝酒不要紧的,我才不敢碰酒呢。谁知道他自己就曾因为喝酒受过惩罚,这简直就是个害人精啊!幸好平常命牌室也没出过什么异动。”其实说实话,贝尔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命牌室确实平常安安静静无事发生嘛……
正在这时,“贝尔你快看看后面那个牌子是不是在发亮!!”纳尼惊恐万分地喊到。
贝尔一脸不信的转过头,就差把‘你是不是在逗我’讲出来了:“怎么可能嘛后面这些命牌将近七年没反应了……”
“……为什么那块命牌在发亮!!”在他们眼里,有一块命牌闪耀着蓝色的细碎光点,美轮美奂。关键是,它旁边的那块牌子,是他们格里芬家族现任家主,奥辛帝国现任帝国元帅,银狼军团第一指挥官安德斯·格里芬阁下啊!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块牌子的主人,就是迄今为止也不被老夫人所承认的那位吧……”
“据说他们母子两曾经因为那位大人吵的不可开交呢,家主当时甚至以本命血脉为引立下了非他不娶的誓言。”想到当年那场家族闹剧,贝尔仍然心有余悸。
命牌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发亮,一种是命牌所有者生命垂危时,一种是命牌所有者生命复苏时。
格里芬家族成员的命牌一生中最多只会亮两次。曾有一位格里芬家族的老前辈在战争中身负重伤,帝国主治医生都宣布无药可救。结果一个月后,这位老前辈的伤不治而愈,当时据说命牌颜色宛若浩瀚的蓝色海洋。
后经查证得以发现,格里芬家族的命牌所有者们在绑定命牌后,命牌便能连通冥冥之中的命运,占卜吉凶。若命牌所有者命不该绝,它便会有所反应。
“但据我所知,那位不是已经下葬七年了吗,从来没有哪一位命牌所有者的生命火焰能够延续如此之长吧。而且那位严格来说并不能算做是格里芬家族的族员啊。”贝尔心生疑惑,这和他一贯以来的所接受的家族教育是相违背的。
“可是,格里芬家族世代相传的‘碧影’戒指不是被家主放置于棺中一同下葬了吗,按理来说他是有资格绑定命牌的。”纳尼回答道。
这件事在格里芬家族内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每当老夫人催促家主早日成婚的时候家主都会拿这件事出来堵住她的嘴,说自己此生只会有这一位爱人。
“那我们要报告家主大人吗,还是先问问老夫人的意见。”第一次接触这种情况,贝尔也有点茫然。
“你傻啊你,如果上报老夫人,这件事就直接被压下来了,到时候要是东窗事发,你看家主会不会怪罪下来。但你去向家主报告的话,也许还能得到奖励呢,说不定你的这四年镇守期就直接免了。”纳尼就差把‘恨铁不成钢’五个字贴他脑门上了。
“那我现在就去联系家主的副官!!”
“等等,我陪你一起,说不准还可以沾一点光,我盯仓库里那把A级武器已经大半年了。”
“…………”
——————
银狼星,银狼军团中央指挥部,七楼。
“报告元帅!格里芬家族有要事上报,因为是您的家族消息,信息部未进行等级评定,但消息上特标了A级。”副官兼元帅专用军情秘书海因站在办公室门外大声喊到。
“进来。”安德斯低声应到。
黑白两色的办公室里设计简洁明了,安德斯坐在办公桌正在处理文件。正值三十岁的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头发是明亮的灿金色,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仿佛承载了满天星辉的双眸,眼神凌厉而锋锐,眼眸却是最温柔的碧绿色。
安德斯伸出手接过信件细细查看。几分钟过去后,安德斯还在看信。海因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安德斯元帅的阅读时长不会超过三十秒,哪怕是那些奇长无比的军事信件,他也只用寥寥几眼就能找到关键点,可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几行字的一页信却需要他花这么多的时间。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凝滞起来,安格斯s级基因战士的气息充斥着房间,他抓住信件的手微微颤抖,因为用力过度关节已透出了些许白色。
海因差点被s级气息压得喘不过气。他非常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才能让一向稳重如山的元帅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甚至外泄。在他眼里元帅的情绪控制能力和他的指挥作战能力一样强大,可他现在居然在元帅身上感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
“元帅,我可以看看这封信吗?”求生欲使海因不由得脱口而出,再不打断元帅自己就要被活活闷死在办公室了啊!
安德斯把信件递给海因,背靠椅子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希望让别人看到他眼里的脆弱与痛苦。
洛绝就像是一只荆棘鸟,从离开巢穴开始,便执着不停地寻找荆棘树。当他如愿以偿时,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流着血泪放声歌唱。然后勇敢的奔赴死亡。
只是这根荆棘不止刺穿了洛绝,也狠狠地扎进了安德斯的身体。
———这一扎就是七年。
海因看过信件后,甚至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凭空杜撰的消息,但上面格里芬家的狼头徽标又作不得假。他作为安德斯的副官,很清楚元帅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会拒绝无数联姻的请求,自然能够理解洛绝在他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元帅,要不我先派人去墓园调查一下,询问墓园守夜人看看此事是真是假。”海因提出了他所认为的目前为止最快捷最准确的方法。
“可以。”
“至于那两个发来消息的镇守人,让他们去格里芬家族藏宝室挑一件第三排以下的东西,如果不愿意的话,你让他们自己来跟我谈奖赏。”
“是。”
海因走后,办公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安德斯睁开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初那个总是言笑晏晏的少年,他的到来为安德斯的生活添上了与众不同的色彩,而当他离开时,他也不曾犹豫,不曾回头,决绝而残忍。
“阿绝,如果你的无药可救是谎言一场,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还是说,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你始终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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