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抖着腿，抖着手指，冷着脸，想抽根烟。
他一直都有察觉到不对劲，但是下意识的不愿意深想，从而忽略掉这一切的——遗忘冰箱的腐烂，柜子里的长衫，浴室的门和花洒。
毕竟没有真实遇见过，没有确凿的证明，谁能彻底相信，只会将一切都推脱为巧合。
然而种种让人深想的细节却摆放在面前。
此刻，现在身上被烫起的水泡似乎格外的疼……
呵呵，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不相信有鬼，更不该来这个鬼地方。都说有些事说不得，一说就来，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种情况？
一个普通少年，再觉得自己如何厉害，如何牛.逼，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也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啊！
鬼祟之说，从古到今，一直便是人们不可触摸，为之恐惧忌讳的存在。
戚小小看了一眼抖的跟筛子一样的苏白，很好心的安慰了一句：“没有人无所畏惧，怕鬼不丢人。”
苏白抬起头，死亡凝视：“……”
戚小小依旧平静以对，娇小的一只站在窗旁，看上去格外安静平和。
少年默了默，又将视线移到对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一直握着的古铜色的三足小盅，视线在上面停顿了三秒，才又重新移了回去。
看着面前这个应该才十五六岁的女生，这个所谓的同班同学，从一开始就以莫名其妙的状况出现，从头到尾表现神秘，对于这里面的古怪也是并不奇怪，甚至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所以，真的有鬼。”苏白目光麻木的望向女生，问道。
“你觉得呢？”戚小小歪了歪头，反问。
苏白咽了一口唾沫。
脑海中浮现想起在医院时对方的那个神棍叔叔。
他觉得，他应该想通了对方可能来这里的原因。
想到这里，少年忍不住以手掩面，半响后才从手底下传出声音瓮声瓮气的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来这里的？”
戚小小看着少年，笑了笑：“差不多……”
又过了好半响，苏白似乎认命一般的幽幽抬起头来，盯着戚小小：“那你……你也会捉鬼？”尾调上扬，虽然怀疑的意味很长，但却是真的认真的在问。
戚小小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手上的小盅，“如你所见……”又抬起头，“不过要收费的，我到现在为止救了你两次，不过作为同学，可以给你打个友情价，八八折。”
“救我，你什么时候救我两……”苏白下意识的道，却突然顿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空洞了一秒钟，然后愣愣的开口，“你确实救了我……”动作僵硬的抬起脑袋，“所以，之前在浴室……”真的不是意外。
戚小小看懂了对方未说出的话的意思，又笑了笑，笑容的意味颇为慈和：“如你所想。”
“两次？那还有一次……”
戚小小低下头，摸着青铜小盅，轻轻地叹了一声，看了一眼窗外：“给你的药膏。”然后收回视线，挺有耐心的为其解答，以慢悠悠毫不经心的语态和语速，“你刚才不是做了一个梦吗，那梦是不是格外的清晰，经历了梦中人的一切，感受了他的所触所感，所怨所悲，但这种梦境，对普通人是很不好的，做的多了，可能你就变成梦中人了，或者，变成一个疯癫之人。”
苏白听到此处，手指再次忍不住抖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戚小小抬起头，面容平静的继续道，“而我之前给你，让你抹上去的药膏，它将你从梦中拖了出来。”
苏白再次沉默良久，然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好，确实是两次……”
戚小小没有再说话。
“你说要收费，那…那我这两次，要多少钱？”少年看上去很是冷静问，声音冷冽，让人觉得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强大，如果忽略对方有些结巴和有些微颤的话语的话。
“不多，20万。”戚小小如此说道，看着对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多少情绪。
苏白的表情空白了一下：“……20万？”
戚小小目光停顿在对方表情空白的脸，脑海中回忆起白天看到其在坐公交时的场景，于是想了想，虽然知道对方是有名的大少爷，但还是以防万一善解人意的补充了一下，“……不过考虑到大家都是学生，你如果没钱的话可以先赊账，如果实在没有偿还能力，也可以拿其他的来抵……”
苏白脑袋继续空白中。
他确实没有钱，他早就跟他老子闹崩了，哪里还会有钱？
就算有，作为一个学生，他也拿不出二十万。
在还没有出那些恶心的糟心事之前，他的零花钱就一直有所限制。他那老子以不能培养出奢侈荒诞作风的理由，严格控制着他的零花钱。虽然那些零花钱对于寻常人家的孩子来说很多，但对于他来说……也就刚刚好而已。
男生，通常情况下又是存不住钱的。
所以现在，别说二十万，两万块，不，两千块他都拿不出来！
于是，苏白一点一点的抬起头，也不问如果是赊账可以赊多久，直接问道，“用什么来抵？”
“这个……就要视情况而言了。”戚小小：“比如像何大叔这种业务能力比较强的，可以帮我弄一下明面上的生意，毕竟我还小，样子太过稚嫩。”
“……何大叔？”
戚小小看着男生：“就是之前在医院的那个人，我喊叔叔的那个。”
“他不是捉鬼的？”
“不是，他是我的雇佣人，我帮过他，他和你一样没有钱，便以这种方式来抵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他的债己经抵完，现在是合作，互惠互利，他可以从中抽取佣金。”
“所以你……”
“所以我才是那个神棍。”
“……”
过了半响，苏白才又问：“可是我能拿什么来抵，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什么业务能力，也没有……”
“不用这么麻烦，业务能力好的人有一个就够了，至于其他，这要看看你的价值，可以帮我做到哪些事……”戚小小说到此，上下扫描了一下对方，目光颇有些意味不明，似乎是在估量，半响后，才又道，“所以，你是没有钱，愿意以其他方式来抵债啰？”
“我没有钱。”苏白看了一眼对方，沉默了一下，既问又答的开口道：“我相信你是一个……会捉鬼的，你既然那么厉害，我也相信如果我赖账的话，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先不提两人是同班同学，对方如果真的要债，根本逃不掉，学校就摆在那里，谁知道面前的这个女生有什么手段。
反正对方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就光看现在，他还在这栋房子里面，现在还三更半夜的，所能仰仗的就只有对方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对方不管，哭都没地方哭去。
男生说完，戚小小便直直的看着对方，似乎在思绪什么，又似乎在考虑什么，两秒钟过后，道：“……这样吧，我保你这次平安，你听我使唤做事两个月，在此期间，我让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能违背抵抗。”
“……两个月？”男生皱了皱眉头。
“二十万加这次的平安，时间不算久，很划算了，或许你还能得到点意想不到的好处。”
苏白皱着眉头，考虑了良久，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还有刚才看到的薇姐，身上一阵寒毛竖起，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行吧，两个月就两个月。”
戚小小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你早点休息休息，用我给你的药膏涂抹在两眉之间、肚脐、双足脚心，两手腕心，今晚上就不用再做梦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和我一起去看一看迟小姐吧。”然后转过身，便往房间大门走去。
苏白又站起身来，突然问道，“那薇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里究竟又是什么情况？”
戚小小站在原地，并没有回头，“这里有恶鬼，我是迟小姐的父亲请来的，至于迟小姐，她陷得有些深，已经离魂了。不过她自己并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去她的面前提醒她……”然后便走了出去。
女生离开后，房间恢复安静。
气质桀骜的少年吧唧一下仰身大字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无家可归，随便投奔一处地方睡一晚，就平白变成别人的奴隶了。
这个别人还是同一个学校压根就不起眼的一个的同班同学。
这种情况，他根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又没有钱，不同意还能怎样……
伸手拽着被子一角，将自己一卷，把自己彻底闷在被子底下，蜷成一个虾米。
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一阵哀嚎，从被子下面传来，听上去格外可怜。
哀嚎的声音过后，又是安静良久，房间周围听不到一点声音。
好半响过后，被子中才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摸到枕头下面，将之前放到枕头下面的贝壳默默的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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