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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喝断了片儿。
翌日醒来，年轻人被未合拢的木窗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缕阳光晃得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他正要横臂在眼前遮挡遮挡，忽地感到一道阴影投下，转眼看去就见鬼切逆光面对他跪坐着，扰人的阳光尽数被他挡住了。
鬼切的神情仍旧如往常那般淡淡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清晨日上三竿一切都被镀上一层灿烂的光辉，以之为背景，逆光的鬼切眼角眉梢似乎蕴含着不一样且微妙的意味。
年轻人看不真切，坐起身，却又见鬼切敛眸垂首，安安静静地再也找不到半点异样。
夜间的酒香依稀残留，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里衣的年轻人皱了皱眉有些嫌弃自己。一夜酒醉，他正懒怠着，不想命令侍从送来洗漱用品，便随手掐了一个清洁术凑合着让自己舒服了。再回首发现鬼切已悄无声息地去了屋外的廊下，静静跪坐着擦拭他的刀。鬼切的背影没来由地让年轻人感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这倒是稀奇了。年轻人自认很了解鬼切。整日难见一点情绪波动，淡漠如水，寡言少语，形容的都是鬼切。
年轻人起身想去问问鬼切发生了什么，却被族里派来的人请了去。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得整整齐齐，离去前在拐角处他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
这一下正好碰上了鬼切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不对劲。年轻人心中生出疑窦，只是鬼切不给他探究的机会，很快收回了目光起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果真有问题。年轻人这下更加确定了。因为按照往常，鬼切应该不声不语地跟在他身边随他去哪里便去哪里，根本用不着他命令。
族里的长辈今日特别啰嗦。年轻人勉强耐着性子应付着，心里想的全是鬼切。他没自觉自己琢磨了太多与鬼切相关的事，只认为鬼切于他而言极为重要，他花再多心血精力在鬼切身上都理所当然。
当他终于失去耐心，不再听族老叽歪，一两句话草率结束这一次的谈话，甩袖走出门抬头就见鬼切正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他。
因为年轻人在源氏的地位超然，再加上鬼切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如今鬼切在源氏享有很大的自由，就算没有跟在他这个主人的身后，寻常人也不敢轻易拦住鬼切询问盘查去往。
躁动不宁的心神立刻就归于平静，下意识地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他并没察觉自己的变化，只静静看了片刻鬼切，道了一声走吧，便率先迈步向前。身后鬼切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用他回头，他就知道鬼切一定在他身后不会离开。
年轻人的心情蓦地变好了，此前被那一群老头子唠唠叨叨折腾出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自那之后，年轻人再没想过成婚生子，再没喝到那天夜里那般醉态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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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渐渐变得严峻。
他打着正义的大旗清剿了许多妖怪，令众妖众鬼闻风丧胆的同时，也引来了妖鬼们的反扑。
妖怪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恨透了源氏的阴阳师，尤其年轻人。
来自妖怪的报复，简单粗暴。妖怪们想用死亡阻止断绝年轻人的杀戮和野心。
偷袭暗杀层出不穷，往往还未到年轻人跟前便被鬼切斩杀。
鬼切的刀芒在暗夜中如流星如闪电，手起刀落血腥荡漾，雪色和赤红交相辉映，虽被夜的浓黑默默掩盖，但每一丝每一毫都被年轻人悄悄地收藏在心中。
年轻人从未停止过注目鬼切，只是当后者回首时他总是摆出不在乎和无视。
他没去探寻为什么，惯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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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到年终。大雪纷飞，平安京一片银装素裹。这样静谧的天气，连妖怪都蛰伏了起来，于是阴阳师自然也都清闲了下来。
年轻人作为名门贵族中最为耀眼的存在，深受陛下和京中众达官显贵的青睐。顺理成章年轻人周游在各色人中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地位和名望更上了一层楼。
鬼切始终跟在年轻人身边保护他。明明是那般出众的样貌和气质，却将一切优秀内敛，让人们忽略他，唯独在乎主人的目光。
年轻人一一看在眼里，然而他并没有将鬼切从孤清之中拉入红尘繁华热闹。安闲之时他的刀就该藏锋，其光华美丽他一个人欣赏就够了。
一日雪大得很难出行。年轻人围炉而坐，温酒赏雪。鬼切跪坐在他对面，对跟前的酒盏视而不见，无声地表示他滴酒都不想沾。
他们之间一向没什么话可聊，但气氛从不会尴尬凝滞，默默之中眉眼时不时相触，似乎想说的话一瞬间都传递到了各自的心里。
许久年轻人轻叹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道：“明年就该轮到大江山的妖怪，听说那鬼王酒吞童子是个少见的强大的妖怪。”
敌人强大，即意味着可能会有失败。
年轻人并不狂妄，每次退冶之前，他都会对敌人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鬼切望了一眼主人，目光垂落凝在火炉里跃动的火焰上。他认认真真道：“我会跟在主人身边。”
有鬼切挡在主人身前，主人就不会受到半分伤害——年轻人自然能听得懂。
年轻人愉悦地笑了起来：“鬼切，你很好。”
受此表扬，鬼切仅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罢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主人——那里面罕见地似饱含了无数难以描述的绚烂光彩。
年轻人微微一怔。半晌回过神低低笑了。他道：“明年这个时候，我带你去落英山听雪。听说那里有温泉，既是在寒冬也温暖如春。”
鬼切一愣。年轻人又道：“等到肃清了那些作乱的妖怪，你或许该学一学……”
……品尝人间凡尘烟火，像个真正的人？年轻人顿了顿，念头在心中转了几圈，瞧着鬼切那不感兴趣的冷淡样儿，最后道：“……真是个榆木疙瘩。”
太听话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偶尔看来太木讷了。年轻人头疼地想。
年轻人所有兴起而生的念头大概都留在了冬日。很快他开始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退冶——
他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精心计划，算计到了方方面面，却没料到祸患潜伏在成功之下，悄然袭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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