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密道黑黢黢的,即便是举着油灯,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前面的黑暗像是一个怪物,长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入瓮。
怜心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紧紧地贴在程瑾身边,颤声问道:“姑娘,咱们还得走多久啊?”
“你害怕啊?”程瑾打趣着怜心。
对她来说,走在这黑黢黢的密道里,好像是走在游乐场里一样,自在,随意。
“你要是害怕,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听她这么说,怜心直接抱住了她的胳膊,誓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回去!”
“回去以后,夫人要是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我可就惨了!”
这笔帐怜心还是会算的,她宁愿跟着程瑾出来吃苦受罪,等回去的时候,涟母心疼女儿,肯定顾不上责罚了。
但要是现在留在无垢山庄里,那就要直面夫人的怒火。
以她这小身板,连迁怒都受不起,更何况是直面夫人的怒火呢?
“哦?这么有魄力?”程瑾的坏心眼儿一下子冒了出来,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油灯,烛影摇曳,在这条黑漆漆的密道里面,显得格外恐怖。
她还故意拉长了声音,配音道:“有~鬼~啊~”
“啊——!”怜心果然被吓到了,直接惊声喊了起来,吓得程瑾赶快抽出手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
这下,程瑾可不敢再吓唬她了,自作孽不可活,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密道还没有看到尽头,怜心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现在都已经适应了密道中的黑暗。
一直到她都走得有些累了,才终于看到了一个岔路口。
看到密道有变化,怜心再次紧张了起来,她拉着程瑾披风的衣角,颤声问道:“姑娘,咱们该往哪走啊?”
程瑾毫不犹豫的就抬脚往左边走去,刚走两步,又倒回来,指着另一边,道:“走右边!”
这可把怜心给整懵了,她傻乎乎的点点头:“哦。”
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向了右边。
“那左边的路通向哪里啊?”有程瑾做主心骨,怜心这才有了余力去好奇另一条路的通向。
见她终于不紧张了,程瑾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口道:“通向咱们无垢山庄外的一处密林里。”
“咦?”怜心一愣,继续问道,“那这条呢?”
总不至于有两个出口吧?她以为那条路是死路呢。
“我、不、知、道、哦~”程瑾一字一字轻松地回答着。
这个答案她说得轻松,怜心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轻松,她的脸顿时又皱了起来:“那您……”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惊喜呢~”程瑾回头眨了眨眼睛,她可是很有冒险精神的!
否则,也不会找到这条隐蔽的密道。
右边的密道并没有多长,在怜心默默吐槽程瑾的时候,她们已经摸到了尽头。
这里是一间很粗糙的石室,空荡荡的只有一口箱子,里面放着几本册子。
“涟、正、庵?”怜心一字一句的念着上面的字,组合在一起想了一下,才惊呼,“姑娘,这是老庄主留下来的东西,你骗我,这事老庄主修的密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密道真正的主人是谁。
“真笨!”程瑾在智商上对怜心进行了一次碾压,然后将油灯放好,一本一本翻阅起了册子。
上面写的基本都是老庄主涟正庵在武学上的心得,程瑾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但是她可以借花献佛。
涟城璧一定十分喜欢!
一想到涟城璧,程瑾脸上不自觉挂上了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她觉得自己整理这些武学心得的动力更足了!
可是看着看着,当她拿起最后一本册子,看到上面记载的内容时,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那上面写的内容并不多,只是随手写下了几笔,却让程瑾大为失态,甚至失手将册子掉在了地上,她都恍然未决。
“姑娘,你怎么了?”怜心发现了她的异常,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蹲下/身,捡起了册子。
然后,她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十二日夜,大雪封山,郊外偶遇一弃婴,生命垂危,带回庄内悉心照料,婴儿转危为安。”
怜心借着油灯的光,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与吾有缘,记为吾儿养子……”
“名——城璧。”
这些字每一个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却让她有点发懵。
怜心下意识的看向程瑾,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立着。
“少庄主他……”竟然不是涟家的亲生子,而是老庄主从外面捡来的弃婴?!
这个事实让怜心吃惊极了。
实际上,程瑾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怜心少。
虽然她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猜测过涟城璧可能与她不是亲生兄妹,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程瑾还是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难过有,失落也有,毕竟血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羁绊,可如今她发现,自己最重要的人,和自己之间,最牢固的羁绊并不存在。
这种感觉很糟糕。
可在失落和难过之余,她心中竟隐隐约约有种释然和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样的情绪让程瑾十分惶恐,她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她隐约感觉,被掩藏起来的真相,是她无法承受的。
而她……
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程瑾夺过怜心手里的册子,一把摔回到箱子里,把箱子重重的盖上,拉着怜心便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
路上,因为她的速度,油灯的烛火被风带得不断跳跃,几乎都要被吹灭了。
好不容易从密道里出来,终于看到了阳光,沐浴在阳光下,程瑾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些放松。
“姑娘……”怜心担忧的看着程瑾,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只能说道:“虽然少庄主不是涟家的亲生子,可是这个事情谁也不知道啊,夫人从没有提起过,那少庄主就是你的亲哥哥啊!”
“更何况,你们这些年的兄妹之情可不是假的!”
“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兄妹呢!”
怜心努力的劝说着程瑾,把涟城璧以前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部都列了出来,又把程瑾为涟城璧做的事情一一列举。
“要我说,你和少庄主的感情,比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都要好上一百倍!”
或许是怜心的话安慰了她,程瑾这才回过神来,她摸着自己的袖中剑,那是涟城璧送给她的。
曾经他用着最顺手的青霜剑。
她还记得当时为了给她找一套适合的功法,涟城璧绞尽了脑汁,教她武功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思想要调动她的积极性。
想到这里,程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你说的没错,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和哥的感情可是真的!”
“走吧,咱们去乌甘接我哥回家!”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涟城璧了,她想要证明,她的哥哥永远都是那个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哥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走,我们去乌甘!”
***
出关以后,沿着官道一路走下去,看到的第一座城池就是乌甘城,一进到乌甘城里,程瑾就发现这里的气氛和燕城截然相反。
如果说燕城武林中的大家闺秀,那么乌甘城便是整日里混迹在山寨里的女大王,匪气十足,浑身上下每个汗毛孔里面都透着一股野性。
这几日,这个野性十足的女大王家里要办喜事了,在她庇佑之下生活的老百姓们也都高高兴兴的,像是要过年了一样,走在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在高谈阔论着这件喜事。
什么喜事呢?程瑾隐约听到了一耳朵,她从路人的只言片语里面捕捉到了“花魁”两个字。
似乎还有什么“争霸赛”。
这两个关键词让程瑾眼前一亮——
穿越女必见桥段终于要上演了吗!她心里还有点小紧张呢!
怜心好奇的打量着路人,她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花魁”什么的这么感兴趣,不仅仅是一脸络腮胡的大汉们聚在一起谈论,就连英气十足的姑娘们也都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说着这件事情。
“姑娘,这花魁争霸赛是什么呀?”她好奇的向程瑾询问道。
这三年来,要说怜心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脑子一根筋的情况更严重了,遇到点什么事她都要向程瑾请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大脑还具备“思考”这个功能。
包括在处理日常事务的时候也是一样,数字什么的她还能算一算,要是遇到个什么人,处理个什么事,她的脑容量就不够了,总是会短路。
程瑾见她傻得可爱,逗她道:“花魁争霸赛嘛,就是把自己家里养的绝世名花都拿出来,放在一起,比较个一二三,谁的花最好,那就是花魁。”
“原来是这样!”怜心恍然大悟,兴致勃勃地说,“那咱们也去瞧瞧吧!”
她还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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