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漫漫花语鲜花店里花团锦簇，幽香沁人，新一季度主打出的‘彩虹玫瑰’广告牌挂在门口，引来不少客人争相进店惠顾。
柜台后，颖儿打开了微信，朝领班扬去笑脸，“容姐，今天店里生意这么火爆，新经理到了，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夸咱们！”
“行了。”
容姐将一盆荷兰鸢尾摆在花架上，“再高兴，看见你上班偷懒玩手机也笑不出来，赶紧去仓库搬花材，人手不够。”
“哎呀，容姐你不要什么事都这么亲力亲为好不好？这种粗活让临时工去做就行了，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
“你看。”
颖儿将手机拿到容姐面前，点开了一张图片，“新经理的照片出来了，长得还挺帅！”
“也就五官端正，算不了多帅。”
“这还不算帅啊？容姐你眼光太高了吧？这可比咱们店里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
“你们这些发|春的小姑娘啊，人家长得帅，也不见得看上你啊。”
“我怎么了？我不美吗？”
颖儿不服气的嘟起嘴，打开激萌相机，臭美的比了个V，“好歹比梵茵美上一万倍吧？”
“你怎么不和别人比……”
容姐说到一半，余光瞥见梵茵朝店里走来，赶紧收了声。
“茵茵，来了？”
“嗯。”
梵茵放下包，微微一笑，“其他人说十点到，现在有什么活吗？”
“今天出新品，副经理要求把仓库里所有调染好的彩虹玫瑰都搬出来展览，不过这些活等其他临时工来做就行了，你手巧，把这个定制新娘手捧花剪了，隔壁摄像馆的新人中午就要。”
“好。”
梵茵点了点头，直接朝花材区走去。
颖儿缓缓放下手机，眼睛朝她背影瞥了下。
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她听到……
不过，听到了又怎么样？她长得丑，本来就是既定事实。
“梵茵，你今天皮肤状态看起来不错啊，用护肤品了？”
颖儿从她身后走过，随口一问。
彼时，梵茵正低头专心致志的挑选花材，顺便环顾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常，陡然听到这句话，没缓过神，“没有，是……最近睡得好。”
先前戴的那张面具，已经用了有半月有余，加上被雨水淋湿、几经剐蹭，彻底坏了，早上起来，她换了张新的，面貌虽然一样，皮肤看上去确实光滑了不少。
“睡得好？”
颖儿狐疑嘟囔，低头不经意从小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睛下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登时怒了，这是在暗中diss她呢！
“切，丑女奚落谁呢？”
容姐听到，踢了踢柜台，剜她一眼。
“闲得慌啊？没活了？”
“本来就是……”
颖儿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叽咕着。
“长得丑还来花店里上班，真不怕污染客人眼睛，要不是会点花艺，早就被赶出去了，还不规规矩矩做人。”
她骂的声音不低，店里是个人都听见了，可当事人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梵茵挑选好花材，确定店里没有红衣女鬼的迹象后，暗暗松了口气，昨天晚上没出现，今天早上没出现，看来，是真的自己走了吧？
“说她像聋了似的，没意思！”
颖儿骂完，心里爽了，顾自坐下玩手机。
“别人这么羞辱你，你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耳边，蓦地忽然传来一道轻飘飘、阴恻恻的女音，吓得梵茵脊背一战，几乎把手里的玫瑰花苞捏碎了。
这、这声音……是它，是红衣女鬼！
不用她怀疑，一阵阴阴凉凉的风掠过花瓣，就昭示了它的到来。
梵茵吓得双腿发颤，唇瓣直哆嗦，低着头让长发遮住视线，努力不去看她，拿稳手里的花。
它没走，它又出现了。
她不能像之前那么失态了，丢了一份工作，不能再丢一份。
周围，有搬花同事经过，见她这副身体发颤，深深埋着头的样子，都以为她是被颖儿骂哭了，纷纷轻声议论。
“这颖儿也太过分了，人家长得丑也碍着她了。”
“是啊，一直在那里骂，把人都骂哭了，长得不好看也不是她的错啊。”
“哎呦，不就是仗着自己跟副经理是亲戚吗？才敢欺负人，其实论起花艺，她连梵茵一直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们在说什么呢！”
柜台后，颖儿听见议论，怒火高涨的站起身，然而她并没有朝着众人，而是继续向梵茵，“你在那装什么呢！有本事正面跟我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除了会装可怜博取同情还会什么？”
“要不要我帮你教训她？”
耳际，轻飘飘的女音又响起。
梵茵身体一僵。
她说什么？
“闹什么闹啊！”
后仓库，容姐皱眉走过来，“颖儿，过了啊！”
“容姐，不是我的原因……”
颖儿嘟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撒娇模样。
“行了，我看你就是没事做，过来和我一起搬花。”
容姐招手唤她过去，颖儿气哼哼的，不情不愿将手机装进兜里。
“啪——”
不料，下一瞬，一道清脆的破裂声充斥了整个花店。
众人纷纷投过去目光，颖儿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边屏幕破裂成花的手机，失声尖叫，“啊！！我的苹果手机，我昨天才新买的7plus啊！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怎么回事？怎么会碎啊，我明明想装进兜里，没有失手啊……”
颖儿蹲在地上嚎叫，这回是真的哭了。
“真是活该~”
“要么说恶有恶报呢，叫她嘴欠……”
一群同事暗暗幸灾乐祸的笑着，还有的替梵茵大快。
可花材区，梵茵手里拿着的捧花却坠落花篮，整个人的神情都木木的。
“是不是该感谢我？”
红衣女鬼就站在她身边，半张完好的脸上露出得意瘆人笑容，好像替自己报仇了一般，“昨天晚上，隔壁那对狗男女也诋毁你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
梵茵刚想说话，脑海中刹那闪过刘奶奶的嘱托。
鬼魂不能理，鬼话不能信。
不对……昨天晚上？
它怎么知道，它跟到宿舍了？
“怎么了啊？”
容姐朝颖儿走去，颖儿大哭不止，“碎了，碎的这么狠，估计内屏外屏都碎完了，当初我就说咱们店里装修应该用木地板，舅舅他非得不听！”
“好了好了，店里还有客人在呢，干什么呢？”
容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大不了换换屏，要不了多少钱。”
“什么要不了多少钱，我这是苹果！而且是新的……”
颖儿说着，转脸瞋目切齿的看着梵茵，“都怪她！要不是她在那装可怜，容姐你也不会喊我过去。”
容姐见她大闹不止，还把自己带上了，心里厌烦却又碍于她的后台，只得朝梵茵道，“梵茵，你捧花弄好了，就给隔壁摄像馆送过去。”
“好、好。”
梵音点了点头，拿起捧花，手软脚软的朝外跑。
凤凰摄像馆与漫漫花语只一墙之隔，生意同样兴隆，十几个身披婚纱的新娘坐在化妆镜前，欢声笑语的配合化妆师上妆。
梵茵跑进去后，发现……女鬼被隔绝在了门外。
她怔了一下，目光渐渐落到了新娘们身上的金饰上。
对，她怕金子。
容姐把她提前支出来只是怕颖儿继续闹下去，捧花的主人还未到，梵茵在店里坐了下来，这几个身边没鬼的小时，对她来说简直是恩赐。
她想不通，为什么它非要死死缠着她不休？又为什么它会帮她？
难道真的像刘奶奶所说，它在人间有什么夙愿未完，想借她的手完成？所以才会帮她，让她投桃报李？
“您好，这是我的捧花吗？”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婚纱的女人到她面前弯身。
梵茵一惊，从失神中反应过来，看着她，“您是张晓雯女士？”
“嗯嗯。”
“是您的，私人订制。”
“真的吗？好漂亮啊，爱死你了老公！”
女人接过捧花后，兴高采烈的勾过旁边男人的脖子，亲了上去。
新郎抱着她，眉眼弯弯，“我老婆配这天底下最美的花。”
“就你嘴甜。”
“祝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梵茵唇角弯了弯，花送完了，她也该出去了。
“多么幸福的一对啊，曾经，我也以为这样的幸福是触手可及的，可是我刚伸出手，就摸到了死亡。”
梵茵一溜烟从摄像馆里跑出来，低着头不欲理会女鬼，冷不丁，却听到了这句极轻极缓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停了一下。
红衣女鬼没有看她，而是静静的站在摄像馆前，看着里面那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嘴角挂着不知是讽刺还是哀伤的笑，半边掉下来的脸在风中摇晃。
梵茵不敢看它血肉模糊的脸，只小心翼翼的挪了挪目光，看到了它的裙摆。
好像……有哪儿不太一样。
不是一般的裙子。
她顿了下，想到刚才在摄像馆里看到的十几位新娘。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它的裙子有点太长了。
原来是婚纱。
它穿的，是一件被血染红的婚纱。
它是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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