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则的心脏不好是烧伤的后遗症。
这一发作虽说没到生命垂危,但也需要静心修养,原本约定第二天在安家聚餐的事泡汤了。
徐蓁赶在上学前去通知外公外婆。
安家的大门开着,徐蓁来惯的,知道这是家里有人的意思,当下直接进门。
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嬉闹。安娜仗着大了半年,身形比安歌大,按住她挠痒痒。
安歌灵魂年龄有点不好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幼童,腰里被挠,发出阵阵笑声。躲不开安娜的“魔爪”,奋起之下她只好反攻,挠得小表姐也是嘻嘻哈哈。
偶尔撞到桂花树就是金急雨,掉了满头满身的桂花粒。
徐蓁上前把她俩分开,红着眼对安歌喝道,“爸爸躺在医院里,你还笑得出?!”
安歌扶住树-徐蓁的力气可不小,“发生了什么,是你还是二姐惹事?”
徐蓁一滞,随即反唇相讥,“你不在家,怎么知道是我们惹事?”说完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说安歌不可能知道家里发生的事,自己在强行给她盖罪名。
“对啊,毛毛为什么不能笑?”安娜不解地问。
徐蓁语涩,脸一板,“就是你不对。如果你在家看着老二,她不可能跑到外头做错事,也就不会气着爸爸。”
安歌比划一下自己的身高,“我……看得住她?”
个子上差着老大一截呢。
“锁掉门她跑不出去,只要盯着她别让她碰火柴就行,怎么看不住!”
以前徐蘅跟着徐正则去他厂里的托儿所。但她越来越大,又经常偷偷溜出去,托儿所阿姨觉得工作量太大,以超龄的理由拒绝再收。安景云和徐正则没办法,也不敢把孩子单独锁在家里,只好托给徐老太。然而徐老太收了钱和东西,看孩子却是有一会没一会,任由徐蘅四处游荡。
安景云想过托给自己的老父,可徐蘅经常跑出去玩。安友伦追了几次后气喘病复发,有心无力,最后看孩子的事只能交还徐老太。所以最好是把小的接回来,左邻右舍都有老人在家。家里有事,小的叫一声,邻居也不会不管。
徐蓁越说越来气,“你要感谢二姐,如果不是她傻,你就没机会出生。有她,才有你!”
安歌眨眨眼,“你们问过我同意了?我同意被生出来?”
好像……也有点道理。
徐蓁词穷,想了想拿出杀手锏,“我是大姐,你要听我的!”
“你叫我吃-屎,我也吃?”安歌慢吞吞地反问。
安娜捂住嘴,然而笑声还是溢了出来,“毛毛你说粗话!哈哈哈哈哈……”
唉自家的小表姐真是三岁看老,笑点一直那么低。
安歌皱起两条小眉毛,长长叹了口气,“还是讲正事吧。外公外婆去了买菜,你还得去上学。爸爸生了什么病?医生怎么说?”
徐蓁想,不告诉她,一会外公外婆问起,让她说不清,让她挨骂。
“我猜,爸爸没有大事,但今晚不能吃饭,妈妈让你来说一声,免得我们白跑。”
徐蓁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早饭吃了吗?”
见徐蓁摇头,安歌进去拿了几块萨其玛,拿张纸包好递给她,“路上吃,快去吧,要迟到了。”
徐蓁感觉自己反被照顾了,稀里糊涂走到门口,被安歌叫住。
“有钱有粮票吗?”
徐蓁点点头。
“去吧。”安歌挥挥手。
等徐蓁走后,安歌才注意到安娜的小眼神-呆呆的盯着她看,“怎么了?”
“毛毛,你比大姐还像大姐。”
安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那你还欺负我-”
安娜立马挣脱开来,把“小爪子”在嘴边呼口气,扑过去追着安歌,挠她的痒。
安友伦和卫淑真回来听说徐正则病了,安友伦连忙骑车去医院看情况,一小时后却是推着车走的,他把徐蘅带来了。
徐老太不声不响回了老家,小屋门上挂着大铁锁,安景云只能把徐蘅带去医院,处处不便。
安友伦带回来的还有十块钱。
等说清前因后果,卫淑真查了钱包,果然少了十块钱,真是哭笑不得。安家从大门到卧室有三进,隔壁紧邻是位老太,常年戴着个治安红袖套,坐在门口观察过路人,大门不关也没人敢闯进来,没想到出了个小内贼。
一时无语。
安友伦也有事跟她商量:是不是请老太太带着毛毛回来住。
“阿大苦啊,这几年先是生了个病孩子,看病用掉许多钱。硬着头皮生了毛毛,怕别人检举她违反计划生育,工作上的好机会让了又让。接着小徐又出事,差点丢掉条命,她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提心吊胆一年多。”
“老太太来了,不用做家务,盯一眼孩子就行,有事让毛毛跑腿。等明年她俩上了学,有学校盯着,阿大也算度过了难关。”
安友伦双手扶住膝,满眼恳求看着卫淑真。
卫淑真在犹豫,“姆妈未必肯来……”
安友伦知道前岳母是很讲尊严的,为卫淑真离开他的事自感无颜,再也没踏进过安家。
“上次,老太太给我打了电话。”一把年纪还讲些年轻人的感情,安友伦垂眼看着手,“她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觉得她说得对,要是你愿意,两家合一家也好……”
“啊?”什么时候的事,卫淑真想起自己那场急出来的病,大概就是那时。孩子无论到哪个年纪,在当妈的眼里仍然是孩子,她眼睛一热,“都这把年纪了,我哪有那个心情,总得等阿六的事情办好再讲……”
那就是她愿意,只是目前未到时机。
安友伦强忍心头喜悦笑道,“这边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但……”
语声未落,院里传来安娜的叫声,“你有毛病啊!”
他急忙冲出去,只见安娜站在徐蘅跟前大声质问,而安歌捂着头,血从她的指缝里淌出来。
“做啥!”跟在后面的卫淑真跑过去搂住安歌,对徐蘅怒目喝道。
安娜气鼓鼓地说,“毛毛和我在看书,她上来推毛毛。”她指了指厨房的窗户,那是安家唯一的钢窗框,其他都是木制窗棂,“撞在窗角了。”
徐蘅扁了嘴哭丧着脸,“你们不理我,我又不是有意的。”
“你不肯跟我们一起看书,干吗我们非要理你!”安娜越说越气,扑进外公怀里,“她不讲道理。”
卫淑真心急慌忙,哪里来得及管孩子们的争执,看了看窗角,发现有铁锈,“马上送医院,得打破伤风针。”
真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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