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担事儿

    第十一章

    嘉利是安市中等偏上的购物广场，地段开阔，封镜将车停到地下车库，收费员见是赫赫有名的小封总，愣是没敢降杆子收他的钱。

    封镜出了车库，沿着冼习给的定位，不一会儿就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事故现场杂七杂八停了几辆车，拉了一圈警戒线，封镜看了一眼，隐约能见到地上有几滩血迹，几个警察在警戒线旁做笔录。

    封镜拉了一个哥们，问：“冼习呢？”

    哥们是冼习手底下的，回头一看是封镜，忙战战兢兢道：“冼哥被拉到派出所了。那姓储的小子酒驾，撞翻了三辆车逃逸了……”

    酒驾，撞翻了三辆车，逃逸……得，这下储家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储青河了。封镜于是道：“那你在这儿看着。冼习在哪家派出所？我去一趟。”

    去取车的路上，封镜打开朋友圈，竟然看见他家酷哥破天荒发了一个视频，配字：风景。加注：光圈6.17，焦距70mm，长镜头，晴天。定位在安市。点开视频，封镜才发现里面是自己的背影，应该是今天上午在学校里面，他给秦连买水去的时候秦连拍的。

    一分零六秒的视频。从头到尾秦连都没吱声。镜头里面都是他封镜，好像透过镜头，就能感受到秦连清晰而又专注的眉眼，在注视着他。

    什么风景啊，这不就是封镜么！

    封镜糟糕的心情突然被这个视频搞好了，想想还是把赞点了，在下面评论：“酷哥，你这是偷拍啊。实锤了。”

    他看了一眼池城那小孩儿先前留的评论，“我去，大哥你竟然偷偷摸摸搞副业？还搞到小封总的地盘上了？溜了。”

    封镜明目张胆地回了个“哈哈哈哈哈”。

    车起了火，封镜等了片刻，没等到秦连的回复，于是定了一下派出所的位，准备出发。那头的秦连突然给他发消息：“欠你的。还上。”

    玛德。封镜脸红心跳地把手机扔副驾驶。心想这该死又甜美的爱情。

    安市派出所以前封镜没少来，只不过后来换了地方封镜也就去得少了。这次储青河酒驾，导致三辆车连环追尾，其中两辆车主受重伤，已被送往医院重症监护室观察，还有一辆大众朗逸车主当场死亡，车内七岁的孩子昏迷，情况很不乐观。

    封镜听完巡警说完大致情况，心里也不好受。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一听来的人是PAPILL的总裁，压根也不管肇事司机还在逃逸这事儿了，揪着封镜衣领让他负全责，巡警怎么呵斥也呵斥不住。

    “很抱歉，”封镜冷着面道，“但PAPILL没理由背锅。”

    “死的是我孩子他爹！我孩子还在昏迷，生死未卜！肇事的就是你们PAPILL的人，你们凭什么推卸责任？”一中年妇女哭红了眼，已经处在崩溃边缘，整个人把封镜都抵到了墙上，“你们这帮有钱人除了喝酒飙车还会些什么？不知民间疾苦就知道花天酒地！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你们也去死就好了！”

    “女士你不要激动！”巡警见情况失控，忙上前拉架，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别只拉我！！我的家就这么没了你们凭什么拉我！”妇女推攘着，发疯似的挣扎着，甩手一巴掌生生地打在封镜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巡警包括这位发疯的中年妇女都安静了。

    操了，封镜微侧着脸倚在墙上，额前一小搓碎发遮住了泛红的眼角，显得有些倔。他封镜活了二十二年，已经有能耐挨了别人的巴掌不还手了。

    关键是，这他妈还压根就不关他的事。

    “封镜！”冼习跟警察做记录，完事了走出来一看，就见封镜被一群人抵在墙上，脸上通红，知道发生了什么，脾气上来了就吼，“谁他妈打的封镜，给老子滚出来！！”

    他旁边的警察被他这声吼吓了一跳，提醒道：“派出所禁止喧哗。”

    冼习没听他的，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众人走到封镜面前，凑近了看他的脸：“没事吧封镜？哪个不长眼的打的你？指出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冷着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那个妇女被唬得眼泪汪在眼睛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冼习，先处理案子。”封镜揉了揉脸颊，刚才只是麻，现在火辣辣地疼。还好没肿，没毁掉小封总的盛世容颜，这才心情勉强好了那么一点点。他不去看那位中年妇女，径自走到案件负责的警官那儿询问情况。

    几个巡警见封镜不计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气氛缓和下来。

    “逃逸的司机叫储青河，24岁，系PAPILL公司董事之一。事发时开的是一辆银白色路虎揽胜，晚间九点二十八分经过中南路，在嘉利广场追尾一辆帕萨特，导致连环追尾，一死四伤。我们已经拍下肇事司机的车牌号码，安排沿线交警堵截。”

    “储青河他脑子是不是有病？真他娘的阴，自己抽风还偏偏选在嘉利，临死还要找两个垫背的。”冼习火止不住，“真尼玛晦气。这种人你留他在PAPILL过年啊？”

    冼习是个暴脾气，这次是真急眼了。储青河一逃逸，剩下的烂摊子封镜和他不收拾也得收拾。今天封镜挨了人家一巴掌还好，要是人家以后拿这事纠缠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封镜道：“你别急。这次他爸也保不住他了。我想法子把他弄下去。”

    “他家在PAPILL股份不少吧？”

    “百分之十六，算一大股东。不过出了这事儿，我想他爸也急，这时候出售他家的股份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短时间敢接下PAPILL这么多股份的公司，安市找不了几家。嘉利前几日才上市，揽不下这活儿，也没必要揽，杭孟那儿都快为几家酒店忙疯了，也顾不上，我必须找找人选。”

    整个安市有多少家大公司他封镜都知道，但短时间内能填补PAPILL这么多亏空的封镜一时还找不出合适的出来。实在不行，也只能出险招，他得会一会安市一帮当官的领导。

    从派出所出来，出乎意料的，封镜看见秦连的车就在马路对面停着，还开了双闪。

    心里一阵雀跃，封镜把自个儿车钥匙丢给冼习：“坐警车来的吧？这车明儿开到我公司门口来。”

    冼习自然也看到秦连那辆巡洋舰了，跟着封镜上前走了两步，望着车窗里男人深沉的眉眼，问封镜：“这是你朋友？”

    秦连将车窗摇下来一点，跟封镜对视了一眼，道：“司机。”

    冼习是个直肠子，压根就没怀疑，拍拍封镜的肩说你这司机请得不错，一看就很能干。

    听得封镜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总觉得话里有话。

    目送冼习开着自己车走了之后，封镜才绕过车头上了秦连的车。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秦连有过几次肢体接触后，封镜每次和他独处都紧张，生怕发生点什么，又忍不住想发生点什么。

    你咋跟小学生谈恋爱似的？封镜心里骂自己。更何况还没谈恋爱呢你瞧你那点出息。都是成年人，搂一下亲一口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听说PAPILL出了点事。”秦连开了口。

    心里惊讶秦连消息还挺灵通，封镜一想也是，这么大的事故，又牵扯到了PAPILL，肯定上热搜了，没理由不知道。

    “嗯。董事会出了点问题。”封镜道。

    “因为储青河。”

    “你认识他？”封镜更惊讶了。

    秦连没急着回答，斟酌了一下，道：“不认识。”那次酒店里他和封镜站在门口对话，从录像上监控他们并且截他俩图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储青河。他不是不知道，这人背地里给封镜使过多少绊子，是个狠角色。

    管霄劝他，既然决定留在安市，得罪人的事少干。但那天他见到储青河擅自上了封镜的车后，还是把这事给办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姓储的惹的是封镜。

    据他所知之后储青河没再找过封镜的茬。出了酒驾这事，也是他储青河自找的。

    但棘手就棘手在，储青河临了还要把PAPILL，把封镜拉下水。

    要硬生生收掉PAPILL百分之十六的股份，别的不说，PAPILL自己都有些吃力。秦连能感受到封镜现在有多焦头烂额，肩上担子的分量有多重。

    他不能坐视不管。

    “秦连，”封镜坐在副驾驶位上，侧着脸看他,“我自己可以，你不需要这么帮我。”

    秦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滞，眉眼越发深沉。原来自己暗地里做的这些事，他小封总不是不知道。

    封镜笑了，睫毛扑闪了一下，秦连借着路灯的光亮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红印：“今天受害者家属说，你们这帮有钱人除了会喝酒飙车还会干什么，说实话我挺委屈的。我16岁就跟着我爸屁股后头学着做生意，18岁签了人生第一份合同，22岁从大学毕业接管公司，没人说我不够格。小封总是年轻了点，但关键时候也能担事儿，没那么矫情。PAPILL因为这起事故损失多少我不好估计，但我保证能把它处理好。这也是我的义务。”

    秦连道：“知道了。”

    “再说，”封镜突然眨了眨眼，趁六十秒红灯的空挡，解开安全带跨过中控，俯在秦连身上，“我已经决定学着做男人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