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跟毁容的人说话?”顾衡之声音里有点笑意。
“切。”蓉安哼了一声,“别人毁容自然需要关心,你就不必了。”
人帅人美天赋高,琴棋书画经书子集八卦六爻……什么都精通,老天爷看不下去,毁个容不是很正常吗?
传说中,天也妒英才啊。
顾衡之身形修长,因为是站着,他可以从高处非常清楚看到蓉安的表情,见她表情便已猜到她在想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好好养病。”他只能换了个话题,“你虚得有点厉害,又中了毒,就算我出手,也要调理三个月左右才能基本康复,半年才能恢复到生病之前的水准。”
这还得每五日就得调整一次药方,时刻盯着,好在蓉安先天身体底子是很好的,元气充足,不然的话……完全恢复起码要一年半以上。
“衡之哥哥,我中的毒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衡之嗯了一声,并没有详细说,这种毒中原地区很少见,就算在原产地西域,也很罕见。
他没有详细说明毒/药的情况,担心蓉安知晓之后会害怕。
“对我的身体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治愈之后,有没有后遗症?”蓉安问道。
顾衡之沉默了数秒:“有我在,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顾衡之,不爱说谎。
因为太骄傲。
蓉安感觉自己心口松了松,肩膀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都去了不少——她在梦中,因为发现中毒已经是三年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和痛苦真的是一言难尽。
“我在想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还有……是什么人要对我下毒。”
顾衡之沉默倾听——何人下毒,他就很难推测了,蓉安一个深闺女子……得罪了谁?
“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蓉安甜甜地笑了笑,“以后总会查到的。”
她很有信心。
顾衡之见她笑颜,恍惚之中如见百花盛开,只觉得屋内都是春日的气息,他浅浅垂下眼眸:“你早点休息。”
“好。”蓉安应了一声,“咳咳……你……”
“怎么了?”
“有……咳咳……什么打算?”
这是问他治好她之后,准备干嘛。
顾衡之略作沉吟,开口道:“此番入京,本应是阳春三月,奉诏入京。”
奉诏入京?
蓉安的眼睛里全是疑问——顾衡之要出仕?
“入司天监,担任监正,正五品。”
司天监,朝廷官方机构,为朝廷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重任。司天监的领袖为司天监正,正五品官员,统筹整个司天监。
事实上司天监不仅仅承担为朝廷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工作,还掌管占卜、推步、司晨昏等事。日月星辰、风云气色,以及异象均要上报皇室。不仅如此,上到皇家,下到百姓,每日该做什么,何日何时为吉凶,都会参考司天监的意见。
也因此,司天监对监正的要求很高,能坐稳监正位置可不简单;不过呢……监正品级不算顶高,俸禄也不高,属于清水职位。
蓉安生病之前,就听说老监正要告老还乡,但是司天监内并未能选出合适的继承人来,准确来说,是……没有选到任何人让瑞兴帝满意。
传闻中瑞兴帝出身卑微,得上天厚爱,国运加身,道家高人出山辅佐,方能成就帝皇霸业;因此瑞兴帝骨子里非常相信命运、气运;对钦天监的工作看的很重,但是同时……他又非常忌惮方士术士,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严禁算命、严禁豢养异人术士。
所以朝廷官员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也需要打点咨询钦天监,算是钦天监创收项目之一。
不过以顾衡之的才华,这个职位还真的算适合他。至于俸禄,顾衡之缺钱吗?
“恭喜……咳咳……”
京都的日子不好过,这地方风云诡谲,而且……当今的陛下瑞兴帝心胸……唔,有点狭隘;皇后娘娘则处处要面子,要名誉,恨不能昭告天下,后宫和谐团结友爱平静;朝堂上就更热闹了。
以文成公为首的浙东派,与陛下最为信任的淮西派时时针锋相对,朝堂时不时火花迸裂,再加上还有前朝的一些旧臣皇族,那真的是热闹非凡。
当然了,盛宁侯徐正运其实也在这摊浑水里,他本人出身淮西,支持陛下登基有功,原本应该属于淮西派。
奈何淮西派领袖李从善,一点都不善,以前两人因为一些小事发生过纠葛,李从善相当记仇,立国之后都念念不忘两个人的过节;此人又深得瑞兴帝信任,因此徐正运便融入不了淮西的圈子。
加上他本人与文成公较好,因此与浙东和文官体系的官员关系竟然更好一些。
说话太困难,她用手在空气里书写,有时候干脆用哑语——反正顾衡之什么都会;她写得快,顾衡之看得更快。
“瑞兴帝不好相处,他取代前朝,笃信天命,对风水玄学和命理预测之术看得很重,因此司天监监正不好做,你何必呢?”
他何必呢?
顾衡之有一瞬间的失神。
“朝廷的情况,我知道。”面具下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蓉安不必担忧。”
谁担忧了?
徐蓉安很不服气,她是那种会随便关心人的人吗?
她纯粹是好奇而已。
“并没有关心你……你想多了。”
顾衡之没说话。
蓉安有点挫败感,虽然她一直坚信自己和顾衡之智商是差不多的,但是似乎……偶尔……有时候,顾衡之要稍微占一点点优势?
“夜深人静,闲来无事,你就不考虑帮我起一卦,看看是谁要下毒害我?”
顾衡之长身玉立,容颜不变,手指微微动了动——蓉安小狐狸,搞事情。
“在下学艺不精,六爻已经都还给师傅了,算……不出来。”
学艺不精?
啧啧,那你还好意思来做钦天监的监正?管理我大周那群研究命理天象术数的专业人士?奉诏入京的门槛太低了吧
“惭愧。”顾衡之读懂了她的表情,“皇帝让我师傅的弟子入京,恰巧,师傅只有我一个弟子。”
完美。
蓉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所以说,故人什么的真真是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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