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在为什么而努力?为了取得某个目标而积极向上吗?还是为了目标背后的……那些肮脏又丑恶的私欲?
任何人都是自私的,明显和不明显的区别罢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付出任何代价似乎都变得无所谓,这样的想法是否过于病态?
可对于平冢泉而言,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失去了,她的不择手段只有她自己清楚。比如,为了从最根本的地方,从零开始占有那个人。
现在,她可能已经完成目的的一半了。
视野内那张挂满了担忧的稚嫩脸孔越发清晰的印在了她的眼底,平冢泉试着眨几次眼睛。她确认无误,眼前的是已经变回了柯南的工藤新一。
“工藤君?你这是……变回来了吗?”
细弱的声音说得很轻,女孩的两道眉毛随之皱紧,眸底透出的比柯南还要忧虑的视线就落在柯南身上。
柯南看着这样的眼神说不出话,他甚至失笑,明明该被挂心的那个人,却反倒还在担心自己的状况。他抬头看着平冢泉的双眼,女孩的眸底清澈得没有一点杂念,倒映着他一个人的缩影。
在柯南说出话之前,平冢泉又将他的心思全部读透。
女孩从被单里抽出那只没有被扎进吊针的手,往前探过,用食指轻轻地点在柯南已经蹙出了两道深痕的眉心上。
“你怎么啦,别这样看着我呀,我现在不是没事嘛。”她的声调放得更柔和了,似乎就是为了抚平柯南心底的担忧而刻意这么说的。
她越是这么说,越无法令人安心。
那只纤细的手指尖冰凉,仅仅一丁点的触感,柯南却感知的清清楚楚,那一个触点像是连到了对方的心上。
在确认了平冢泉的安全之后,他原本是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些那些事件相关的问题。可看到女孩这副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人都是感性动物,一贯冷静睿智的平成福尔摩斯先生自然也毫不例外。
时间的流动不会随着两人的缄默而停止,打破沉静的是病房外传来的骚动。
脚步声很乱,听得出来来人不止一两个人。最后,他们在病房前停下了。接着,是护士在说着病人需要静养,阻止他人进入的话。
“现阶段不可以打扰哦。”这是护士的话。
随即接话的是一个浑厚的男声:“那就拜托你去看看,受害人醒了没有。”
是警视厅的目暮。
“您这样我们很困扰!”
“只是看看她醒没有,办案的时间很宝贵,希望院方能配合我们。”
门外目暮的嗓音沉厚有劲,这是他多年来审讯犯人养成的习惯。
仁科宗介的案件牵扯的多,目暮也很心急案情的进展。毕竟现如今,平冢泉成了唯一一个在仁科宗介生前有过直接接触的人。
平冢泉看着站在病床前的柯南,说道:“工藤君现在还不可以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目暮警官面前吧?”
“嗯……”
可目暮一行办案的刑警已经堵在了门口,要出去也是没可能的了。
柯南极快地环视了一遍病房,屋内一切都太过整洁,如果还躲在床下的话,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吧?毕竟对方可都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精英们。
“工藤君!这边。”彼时,平冢泉叫住了柯南。她的音调还是柔柔的,因为病中的身体状况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羸弱了。
就见平冢泉拉开了被子,身体往床侧退了一些。这算是在床榻上留出了一方空间,让他躲在被子里的意思吗?
少女的眼神坚定,娟秀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她似乎是在很努力地用这样的办法来给柯南解围,是尽力了才会有的表情尽数在她的脸上呈现。
也没有余裕的时间给柯南再做思考,门外的人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即将把门打开。
就在这一刹那,柯南搭住了平冢泉朝他伸出的手,用最快的速度,缩进了她的身边。
然后,盖上被子。
门被打开了,一行面色严厉的警察就这么像水流一般迅速地涌进了病房里。
看样子这个事件已经不单单被认为是绑架事件来对待了。
目暮走在第一个,猎鹰般犀利的视线扫在床上的女孩身上之时,后者明显露出了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女孩的头发因为欠缺整理而有些凌乱,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站在床侧边的目暮,怯生生的样子很难不让人看得为之心疼。
“平冢,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很抱歉发生了那样的事!”目暮开口的话,是作为刑警,已经完全公式化了的安慰性的开场白,虽然那过于严肃的语调根本起不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平冢泉弱弱地点了下头,十分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谢谢您……谢谢警官们把我从那里带回来。”
她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就连身体也在非常应景的颤抖。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此前遭到侵害而留下的应激恐惧,还是完全为了表露自己的状态很差而不想接受讯问。
事实上平冢泉受的伤根本不重,更多的,在警方和院方认为的,她在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要更大一些。毕竟客观来说,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遭遇了那样非人的凌虐,指不定时候还会造成PTSD也说不准。
虽然,没有人知道那看似发生过暴行的现场,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而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平冢泉在那里受到了侵害。各种层面上的侵害,精神上,身体上。
没有人会去思考,平冢泉不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
柯南蜷在被子里,听着正在发生着的,平冢泉和目暮警官的对话。
似乎是为了把空间缩得更小以免被看出来,被子里的柯南被平冢泉紧紧搂在胸前。
女孩的身体瘦得过分,这一点柯南在之前抱过她的那时候就知道了,骨感得让人心疼。他被迫靠在对方的胸口上,而少女仅剩不多的脂肪倒是长在了该长的位置上,温热里一片柔软。
“我现在可以问一些问题吗?如果情绪上受不了,我们可以稍后再来。”目暮说道。
嘴上说着的是体贴的话,可在场的哪一位警官,不是想着能够立刻马上从作为受害人的平冢泉口中得到什么呢。
平冢泉倒也没有拒绝,她轻轻点了下头:“嗯,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言语间的吐息带着非常自然的颤抖,看起来就好像对之前的事情依然残存阴影。
是啊,没错啊,受害者该有的表现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提问了。”
标准的开场语。
平冢泉把自己在路上被人袭击,一直到被绑进了那座老旧的废弃公寓的某个房间内的过程全都描述了一遍。
站在受害者角度的叙述和警方推测的并无出入,因此便没有被过多问到当中的细节。而这些,与柯南想的,也基本一致。
目暮拿出了仁科宗介的照片,让平冢泉指认的时候,少女的手指都在颤抖。不过结果是好的,目暮得到了肯定的话。
由受害人直接指认,那仁科宗介的罪名自然就逃不掉了。可是仁科却又莫名其妙的死亡……
目暮托着下巴,他知道绑架的事件在平冢泉这里应该到此为止。不过他有一点依然非常在意,那就是在现场的脚印里,有不属于被确认为绑架犯的仁科宗介的脚印。
“平冢,最后一个问题,犯人……有同伙吗?”目暮的话间停顿了一下,他只是希望能从平冢泉口中知道点什么,但也没抱太大期望。
少女沉默了一会,眉间的弧度逐渐深陷。
“我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止一个人,从脚步声听得出来,当时至少有两个人在房间里停留过。”平冢泉的声音依旧细弱,她抿唇思索了几秒后用力摇了摇头,“目暮警官对不起……我只明确的见过其中的一个,就是刚刚照片里……”
她根本不需要道歉,只是作为受害者还因为没能记下犯人的证词而道歉,只会让人下意识的认为,她这些话无比可信,并且会自然而然地忽略掉去辩证她的话的真伪性。
哪怕是有过无数案件经验的目暮,也不再忍心继续对病床上的少女提问了。他想得到的信息,大致已经从平冢泉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那么,请安心休养,我们先告辞了。”
一行人又匆匆忙忙的从病房中离开了,大部队转移的阵仗。
这一次目暮留在了最后,在其他人出了病房之后,他还留在原处,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目暮警官还有问题要问我吗?”平冢泉主动问道。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目暮拉了拉帽子,表情放的轻松,“这之前,工藤君有来过医院吗?”
平冢泉愣了愣,她没想目暮会问自己工藤新一的事。在此之前,也就是从米花大楼被救出的那个夜晚,目暮知道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
被单下搂着柯南的双臂又收了收,平冢泉垂下眸子,轻声答道:“有哦,他来看过我了。”
这般少女的姿态在大人眼中,就算是目暮也看得出来,是那种满怀爱恋之心的赧然。
年轻人之间的事,目暮不会再过问,他摸了摸鼻子,当做没看见平冢泉露出的表情。
“是吗,那就好。”他点了点头,没再久留,“好好休养,失礼了。”
病房恢复了初始的安静,在病房门关闭又过了一会儿,平冢泉拉开了被子。
也不知是被捂的,还是因为靠的是少女的胸口,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柯南两颊有些泛红。他转过身,蓦地察觉到自己和少女之间的距离太近太近。
平冢泉的双手还揽在柯南的腰际,在柯南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臂上时,她又突然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
“抱歉!失礼了……”
她垂着眼眸不敢去看柯南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遮挡她眼底羞赧的屏障。她又礼貌性的后退了一些,抬手将脸侧的些许碎发挽到了耳后。
“平冢,你……”
柯南欲言又止,他想说的话太多了。关于疑惑,关于那些种种证据只能指向平冢泉的疑点。
只是这一刻,他又说不出口了。
距离很近,柯南几乎将自己视野内的平冢泉的每一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
女孩身上医院统配的病号服对她而言显得过于宽大了,而领口露出的锁骨以上乃至脖子的部分,柯南在那片雪白的皮肤上看到了刺眼的印记。
青紫色的淤痕,还有一些……从痕迹的形状来看,应该是牙齿咬过的印记。
那就是在此之前,平冢泉所遭受过的事的最好的证明,至少在柯南看来是这样的。再结合起仁科宗介发来的威胁视频里女孩那时的模样,她是不是已经被侵犯过了呢……
可发生过的结果,谁都无力改变,柯南更不会去提与之相关的字眼。
这大概就是为人最朴素的感情了吧?
面对弱小,他必须要把那些介怀的事暂时搁置。
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这样的平冢泉时,柯南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在泛痛,如同蛛网那般呈现放射状的痛感在他的胸口蔓延。
这是为什么呢?是出于侦探的责任,还是……别样的感情呢?
柯南不清楚。
他抿唇缄默了许久,最后,伸手在平冢泉的头顶拍了拍。
是小孩的手掌,却满溢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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