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那老头子慌慌张张的找到了还在值班室的两个人，进了门开口就说：“我老伴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张子合和苏应龙互相看了一眼，便跟着那老爷子去了她老伴的病房。
因为老婆子生活不能自理，平时这个时候，都是老爷子帮她接小便之类的。而今天当老爷子再次去推老婆子的时候，对方就是闭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他怎么叫她都不给回应。
他一下子就慌了。
张子合他们推门进去时，招财就蹲在不远处的窗台上，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看着病房里的众人。病房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张子合进去之后顺手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喵。”招财咪叫一声，迅速跳下窗台，跑到了老人的枕边。
张子合和苏应龙两个人第一时间就判断了出来，老婆子应该是去世了。
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已经完全的停止了呼吸，脚趾张开，颈动脉也停止了跳动。
张子合看着站在一旁，吓得还在发抖的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他看着老爷子泛着泪光的眼睛，有些不忍。
倒是一边的苏应龙坦然的紧，他确定人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之后，看都没看老爷子一眼，很淡然的说了一句：“她死了，现在是夏天，为了防止尸体腐烂过快，要尽快送到停尸房。”
“你胡说！”一边的老爷子听了，顿时怒不可遏，他抄起身边的拐杖劈头盖脸的向两个人打去，“你才死了！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恶毒的咒别人去死！”
苏应龙皱了一下眉头，毫不犹豫的扯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张子合。但是苏应龙到底是躲闪不及，手臂被抽了一拐杖。
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先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让那个老头子静一静吧。”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病房门口，惜秋扶着他。
女人看到苏应龙之后，迅速的低下了头，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似得。
“那个老婆婆该怎么办？”
“时间到了，他自然会想通的。”
“……”张子合有些不放心的向病房里看了一眼，“那也只能这样了……苏应龙，你手臂没事吧？”
“没事。”苏应龙摇了摇头。
他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半晌，直到院长又说，会有惜秋看管这里，张子合这才放下了心：“走吧。”张子合一点都不含糊的拉着苏应龙向值班室走去，“我记得值班室有跌打酒，我给你抹上去。”
“嗯。”
苏应龙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招财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它蹲在病房门口，一双碧绿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离开的两个人……
张子合第二天再看到那老爷子的时候，还被对方吓了一跳。
明明昨天还很精神的人，一夜之间就变得苍老了许多。他似乎是在老婆婆的病床前坐了一夜，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经变得空洞麻木，布满老茧的双手还抓着老伴已经冰凉的手，不愿放开。
张子合进门之后站在了老爷子的不远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您……还好吧？”
对方久久没有做声。
一阵难挨的沉默之后，老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低沉，仿若老旧风箱咿呀一般：“我从来都不放心她。”
“我和她一起挨过了□□，挨过了三年饥荒。她总会把为数不多的粮食偷偷给别人，然后自己饿肚子，我常常气的骂她，她从来没让我省心过。”
“我总想着自己长寿一点，要赶在她之后死。我要活的比她久一点，我要看着她下葬，为她处理好所有后世，我要把她伺候的好好的。让我先走，我不放心，我怕她没了我，就照顾不了自己。”
那老人说着说着，便呜呜的哭了出来，声音嘶哑嘲哳，嘴里似乎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张子合站在他对面，动了动唇，但终究没有开口。
看着哭的无助的老人，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两个老人的子女呢？”
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惜秋这时候进来先向张子合点头示意，而后走向了老爷子身边，弯下腰向着他耳语了几句。末了，又起身对张子合道：“档案室里有刘太太的病例，你可以不可以帮我们更新一下这位老人的资料？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大概十七分左右……自然死亡。”
这还是惜秋这个女人第一次主动和张子合说话，声音优雅温柔。他愣了一下，而后急忙点了点头：“也对，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档案室在医院的负一楼，因为不怎么熟悉这里，张子合费了力气，才找到了那老太太的资料。
这里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所有东西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灰。而且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那些病例档案的纸张都有些泛黄了。
张子合留意了一下老太太的病例档案。
寥寥几笔，上面只是说了老太太的女儿被杀，老人受不了刺激，疯了，天天在街道里闹。最后街坊领居实在受不了了，合起伙将人送到了这个精神病院。
时间显示，老人三十多年前就住在这里了，再没亲人。
意思就是，这三十多年，没有任何人付老太太的医药费……这种公益性收留，也就是自己舅舅能做得出来……
看到这里，张子合突然感觉到了一束目光盯着自己。那感觉太过鲜明，仿佛被某种猎食者盯上的错觉，让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这边。
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招财蹲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这里，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子合放下了档案，向那只猫儿走去。那猫这次没有躲开，就是静静的看向张子合向它走来。
男人在它面前蹲了下来，猫儿抬起头和他对视。
张子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猫儿毛茸茸的脑袋，揉到一半，张子合突然浑身一僵，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猫是怎么过来的？
要来医院负一楼，就必须乘坐电梯下来，可一只猫怎么可能会坐电梯。虽然这里也有有楼梯的应急通道，可每层楼都有一扇门挡着。门很厚重，一个成年男人都要废点力气才能拉开，更何况一只猫……所以这猫是怎么下来这里的？
说起来这猫上次也是，自己一个就从停尸房那里坐着电梯出来了……
难道是医院哪里有了老鼠洞，这猫从老鼠洞钻到负一楼负三楼的？
招财安静的蹲在门口，看着张子合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男人离开的时候顺手将猫也抱走，放在了医院的草坪处。也不管招财能不能听的懂，张子合在放走猫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它几句：“不可以随便乱跑，尤其是去医院的负三楼，听到了没有？”
他听说过猫是吃尸体的，这停尸房的尸体要是被吃了几块，到时候家属来了他们也说不清楚。
招财喵叫了一声，从张子合怀里跳了出去。
张子合这边还没走几步，不远处坐在草坪长椅上的老人便叫住了他：“小伙子，听故事吗？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您是……”张子合认识他，就是昨天惜秋扶着他散步的老人。
不等张子合再开口说什么，那老人便又继续说：“是关于昨天晚上死掉的那个老太太的故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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