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沈佳晓泡在水中，举目眺望。群山隐隐卓卓，岸边景色陌生，显然不是之前呆的地方。
她学过游泳，以狗刨式泳姿划到岸边。
精疲力竭趴在大石上，努力翻身，就这样躺着休息了片刻。
一阵微风吹过，沈佳晓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直起身，拎起湿淋淋的袖子皱了皱眉。
“那个……”万籁俱寂，一道清脆的童声打破沉寂。
沈佳晓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躲在石头后面探头探脑。
“小鬼，这里是哪？”
沈佳晓将袖子扭成一股麻花拧干水问道。
小孩小心翼翼望她一眼，期期艾艾道：“姐姐……这里是太湖。”
“太湖？”
那不是小时候润玉住过的地方么？
话说新副本真够意思，一来就把她扔在离润玉这么近的地方。
“你们太湖有没有一个叫润玉的？”
小孩望了她一眼，脸一红，答：“我……我不知道。”
沈佳晓挑挑眉，低头一看，就见白衣贴在身上，露出玲珑曲线。
翻翻白眼，小屁孩一个，倒是早熟。
“你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一个叫润玉的？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腰很细，皮肤很白，长得很帅的。”
小孩摇摇头，认真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等我回去问过我娘再告诉你好吗？”
沈佳晓啧了一声，毫无形象坐在石头上，招呼那个小鬼过来：“行吧。小鬼，帮姐姐一个忙，姐姐给你个好玩的。”
“我不叫小鬼，我叫鲤儿！”鲤儿小声嘟囔着，倒是听话地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他身量颇小，穿着白衣红纱，身高只到沈佳晓的腰部，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
“你去给我捡些干柴来，我手上的糖豆就送你了。”
鲤儿望着那包糖豆，双眼一亮。
颠颠地跑去找了些干柴，回来时，沈佳晓已经用法术起了一个火堆。
“你叫鲤儿对吗？”
沈佳晓仔细端详他的小脸，片刻摇摇头，这孩子是单眼皮的，肯定不是润玉。
润玉的双眼皮褶子可是很深的……
“姐姐，你有什么烦恼吗？”鲤儿见沈佳晓对他摇头，心里一慌，害怕这个姐姐也因为他长相丑陋而嫌弃他，连忙道，“姐姐告诉我，鲤儿一定替你办到！”
沈佳晓闻言一愣，然后咧嘴大笑出声：“你是不是傻？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因为……”鲤儿抱着膝盖坐在她身边，嗫嚅着，“因为只有姐姐肯和鲤儿说话。其他人都因为鲤儿长相丑陋而不跟鲤儿玩。”
“长相丑陋？”沈佳晓若有所思打量他片刻，赞同点点头，道，“好像的确不是很好看。”
鲤儿闻言，肉眼可见地消沉了。
连和善的仙女姐姐也讨厌他……
沈佳晓大大咧咧拍拍他的脑袋，一点也没有打击小朋友自信的自觉，反问道：“别人认为你长相丑陋，你就认了吗？”
“姐姐？”鲤儿愣愣抬头仰望她。
“别人的话，听听就好。”沈佳晓一甩袖子，傲然说，“过去，也有人说我玩游戏不好。我认了吗？没有！后来我苦练游戏技能，终于……”
“终于变得很厉害了！”鲤儿兴奋嚷道。
沈佳晓摇摇头，否认，“没有，我终于发现他们说得对。我确实玩得很菜，而且越来越菜。”
鲤儿：“……”
菜是什么意思，联系上下文也听懂了。
是说长相丑陋，就要一直丑陋下去吗？
鲤儿抱住膝盖垂着脑袋，再次萎了。
沈佳晓掰过鲤儿的小脸，顺手在他小脸上掐了一把，笑眯眯说：“我玩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让人认可吗？当然不是！那为了什么？为了快乐！要不然，我可以拼命砸钱买道具，飞快升等级。你也可以跑去整容之类的……但是等升完级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因为这样一点也不快乐。鲤儿，说真的，就算你跑去整容也不会快乐的。”
“整、整容？”鲤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对。”沈佳晓以手作刀，在他脸上比划来比划去，“先把你的皮割开，再给你缝起来，有时候还要塞点东西进去……”
“嘶……”鲤儿皱着脸，害怕地捂住后退几步，“那样一定很疼，我不要整容！”
沈佳晓咳嗽一声，站起来，严肃说：“所以嘛……快乐最重要对不对？再说了，你离长相丑陋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真的丑陋，绝对是醒目的，让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那种。”
鲤儿傻愣愣地听她胡说八道，咬住下唇道，“所以，鲤儿不丑？”
“那当然了！你最多也就长相普通而已，什么叫长相普通？就是扔在人堆里立马被淹没的那种。就你这种长相，你认为你能让人家第一眼注意到你吗？所以啊，做人，还是谦虚点好，别那么自大。”
听到沈佳晓一番谆谆教诲，鲤儿反思自己，貌似的确如此，经常被人忽视，可不就是长相普通？
“姐姐，谢谢你！”鲤儿豁然开朗，笑着对她道，“不过鲤儿不是人，是一尾小白鱼！”
“小白鱼？什么品种？能吃吗？”
“姐、姐姐……”
“哈哈哈，别怕别怕，开个玩笑而已。”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舔嘴唇呢？
鲤儿聪明地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从那之后，沈佳晓就在岸边搭起一个草庐，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等鲤儿打探消息。
也不知道润玉还没出生还是咋的，鲤儿每次都告诉她，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男孩。
“以后不要只找男孩子，女孩子也去找找看。”
沈佳晓沉思道，润玉长得一副唇红齿白的样子，小时候肯定像个小姑娘，她娘没准恶趣味发作，把他当做女孩子教养呢？
“姐姐，你找那个叫润玉的要干嘛呀？”鲤儿想到仙女姐姐对其他小孩那么上心，抑制不住羡慕道，“他是姐姐的弟弟吗？”
真好，他也想有一个这个漂亮心善的仙女姐姐。
沈佳晓本想说小屁孩别多管闲事，但是想到鲤儿热心帮忙，这么说就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了，于是如实相告，“不是，她是我的夫君”
“夫君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永远在一起的意思吧。”
“那……鲤儿当姐姐的夫君可以吗？”鲤儿小心翼翼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不行不行。”沈佳晓头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她要有一个小屁孩夫君，说出去绝对要被人笑死。
“为什么不行？”鲤儿揪住沈佳晓的袖子，可怜兮兮仰头问她。
“因为我有润玉了，不能再要别人。”
“鲤儿不介意！”鲤儿紧紧抱住沈佳晓腰，可怜巴巴道，“让鲤儿呆在姐姐身边，不可以吗？”
“诶我去……”沈佳晓忍不住爆出一句脏话，嘴角抽动，“鲤儿啊……你这思想也太开放了吧！”
“开放是什么意思？是夸鲤儿的意思吗？”
“……”
真的败给他了，沈佳晓沉默一会儿，俯视他的小脸，忽然灵机一动：“姐姐不能答应你，因为你长得太矮了！”
这个好办，鲤儿咧嘴一笑，“鲤儿会长高的！”
“可是你长得不好看啊……”沈佳晓嘴贱加了一句。
“……”
鲤儿的手颓然松开，转身蹲在地上自闭了，声音里带上哭腔，“骗子！ 你明明说过不会嫌弃鲤儿长相丑陋的！”
“……”
看着鲤儿抽抽噎噎的样子，沈佳晓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鲤儿恨恨转过身子，偏过头不理她。
沈佳晓拉拉他的袖子，做小伏低，声音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姐姐错了，鲤儿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好吗？”
鲤儿气鼓鼓地瘪瘪嘴，“大骗子！”
沈佳晓蹲在他面前，牵住他的手柔声道：“那你打我一下出气？”
说着，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扇。
鲤儿怎么舍得打她，连忙松开手焦急道，“姐姐，你干嘛呀！”
“打我出气嘛！姐姐惹你生气，应该的。”
鲤儿急的都快哭了，“我不打！谁都不许打！”
“唉……好了好了，不打不打。你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多眼泪？”沈佳晓连忙将人搂进怀里，擦掉他眼角的泪珠，无奈道，“姐姐答应你，等你长大了，姐姐做你的娘子。”
“那拉钩，不许骗人！”鲤儿旋即破涕而笑。
“好，拉钩不骗人……”
反正小屁孩长大就忘记了，沈佳晓答应的毫无心理负担。
她没料到鲤儿从这天开始，就心心念念想要快点长大，早点娶姐姐过门，和她永远在一起。
自那日鲤儿回去之后，一连好几天，沈佳晓都不见鲤儿的身影。
某日，忽然看见鲤儿遍体鳞伤出现在草庐旁边。
他浑身是血躺在她家大门口，已经痛得神志不清。
额头，胸口，以及手臂，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沈佳晓大惊失色跑过去，抱起鲤儿冲进草庐。
替他包扎完伤口，沈佳晓一脸凝重坐在床边，鲤儿只是个小妖，到底是谁下此毒手？
“姐姐……鲤儿好疼……”睡梦中，鲤儿也睡得很不安稳，小声□□着，瑟瑟发抖。
沈佳晓怜惜抱住他：“鲤儿乖，姐姐在这里，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等鲤儿醒来，就见心心念念的姐姐躺在他的床边，他本想起来，却牵动伤口痛呼出声。
“鲤儿？你醒了？怎么样？还痛吗？谁伤的你姐姐替你报仇！”
沈佳晓一连四个问题差点问懵了鲤儿，听到最后一句话，连忙道：“不要！不要报仇！”
“为什么？”沈佳晓皱眉不解道，“你别担心，姐姐会变得很厉害的。”
鲤儿摇摇头，黯然道，“娘是为了我好，才会拔掉我的角和鳞片。鲤儿骗了你……”
沈佳晓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呆滞看着他。
“姐姐，鲤儿不是小白鱼，鲤儿是长角的怪物。”
话毕，他转身背对她，不敢看她鄙夷的眼神。
他骗了姐姐，姐姐一定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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