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儿，你听我解释……”
润玉沉默半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沈佳晓条件反射捂住耳朵，回应道：“我不听我不听！”
润玉：“……”
望着对方苍白的容颜，沈佳晓猛然咳嗽一声道：“你既不是夫君，为什么要骗我？”
想了想，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太平静了。
一个原本不受宠的小寡妇，好不容易得到夫君的宠爱，结果乍然成空。
这时候该是如何不可置信，万念俱灰？
她酝酿一下情绪，猛然深吸一口气，后退三步，瞪大双眼。
眼睛睁大的弧度，吸气时腹部的起伏，还有后退步子的前后距离，每一点，就尽量做到最好。
“你骗我！”
语气一定要凄厉，表情一定要恰到好处，最好配合颤抖的手指。
顿了顿，觉得情绪酝酿到位，差不多可以哭了，于是拿出道具手帕抹眼泪，伤心道，“人家可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良家女子，你这样……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夫君？”
……
沈佳晓一番精彩表演，果然令润玉十分愧疚心痛。
“不是的，我从未想过骗你……”润玉情急，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你不要过来！”
“晓儿……”
“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可好？”
身为虐文女主，肯定不会这么早就想开接受润玉的。
崩人设事小，被润玉识破打死事大。
事到如今，她骑虎难下，只能拼死演下去了。
唉……怎样可以自然地从“悲愤交加”转变为“情深义厚”呢？
头痛……
润玉凝视她一眼，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一双星眸中。
他温柔如水望着她，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可是现在晓儿只怕连他的面都不想见。
见她脸上神情悲痛，不禁无奈答应，却并不离开。
沈佳晓脚步踉跄离开布星台，摇摇晃晃往璇玑宫方向走去。
润玉隐去身形，远远坠在她身后。
她只是一个凡人，身娇体软，且什么都不懂。
他怕她磕了碰了，或者冲撞了其他神仙，所以在他身后护着她。
沈佳晓自然知道润玉跟在身后，很是有恃无恐地在天界逛了一圈。
最后，她走累了，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来休息。
一边锤着腿，一边神情落寂望着花园里盛开的鲜花。
她知道这些花都是假的，于是上前摘了一朵拿在手中把玩，故作惊讶看他们化为流光消失。
她知道润玉听得见，故意喃喃自语道：“连花也是假的吗？”捂住胸口，心痛道，“什么都是假的，他是神仙，耍我一个凡人很好玩么？为何要骗我？”
润玉听到她自伤自怜，实在听不下去，撤掉法术现出真身。
“晓儿……”
沈佳晓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吃惊地看他一眼，微微偏过头：“我就知道你没有离开。你说你是夜神，掌管万天星辰。那你能带我看星星吗？”
矫情自怜也差不多可以了，沈佳晓寻思着，这时候就该找个美景烘托气氛然后表白了。
润玉没有料到沈佳晓会提这个要求，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拒绝。
“好……我带你去看天河。”
沈佳晓当天后那几年，和润玉最常的约会地点就是天河。
虽然景色早就看厌了，但还是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四处张望着。
静静凝视天河片刻，她觉得是时候了，转头注视润玉的侧颜，“润玉，为何看着你的时候，我的心会这么痛？”
润玉心头忽然升起一股狂喜，难道晓儿对他……
沈佳晓捂住心脏，哀伤道：“看到你，心生欢喜。看不到你，心心念念。知道你并非夫君，心痛欲绝。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润玉惊喜望着她，万千星辰似乎都凝聚在那双璀璨的眼睛当中，他终于忍不住拥她入怀，喜上眉梢，“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可是你是神仙，我是凡人。”沈佳晓静静靠在他的怀中，黯然道，“你会嫌弃我吗？”
润玉连忙摇摇头，抚摸她的长发，柔声说：“润玉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只是润玉一身清寒，晓儿跟着我，要受苦的。”
“我不怕。”沈佳晓仰头凝视他，深情款款，“得夫若此,夫复何求。能遇见你，是晓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我嫁过人，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我怕别人会说你闲话。”
润玉按住她的嘴巴，温柔望着她道：“不会的，有我在，不会让你被人闲话。若说婚约……罢了。”
本想说出水神长女的事情，但告知晓儿只不过是多增一人烦恼。
不如他先悄悄解除了婚约，再告诉她这件事。
沈佳晓将脑袋靠在润玉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腰喃喃道：“那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嗯。”润玉扣住握住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只觉得自己仿佛喝了十瓶桃花酿，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真害怕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怕手一松，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
于是手拉着手，不敢松开。
就这样一路牵手回到璇玑宫，黏黏糊糊一阵，才各自分开去睡觉。
等沈佳晓再次醒来，仙侍禀告道，润玉有事出门，让她好好吃早膳。
刚咬了口包子，就听说天后荼姚身前的仙侍来了，差点一口噎住，撕心裂肺咳嗽几声才缓过劲来。
荼姚能有什么事情找她？
差点忘了，她如此忌惮润玉，必定派人监视璇玑宫。
恐怕她初到天庭就被她知晓了。
沈佳晓转转眼珠子暗想，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不过以她现在的人设，还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不过保险起见，叮嘱仙侍给润玉报信，自己则整了整衣领跟着近侍去了紫方云殿。
荼姚坐在软垫上，见她来了，竟十分和蔼可亲：“可是润玉带上天庭的那个凡人女子？快过来让本座好好看看。”
这个荼姚怎么这么诡异？
沈佳晓脚步踌躇半晌，心情忐忑上前，站在荼姚跟前任她打量。
荼姚看了片刻，含笑道：“果然是个标志的女子，无怪乎大殿为你顶撞天帝。”
“天后，润玉怎么样了？”听到这句话，沈佳晓焦急道。
“你放心，润玉不会有事。”荼姚召沈佳晓更上前几步，又细细打量她片刻，着人拿来几样首饰送给她，语重心长道，“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你要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能时刻抓住男人的心。”
沈佳晓隐隐瞥了她一眼，荼姚脑子进水了吧？还教她怎么吊男人？
“你不知道，润玉身上还有水神长女的婚约。”荼姚话中有话，状似担忧，“听说润玉要退婚，天帝震怒，这会儿应该还跪在九霄云殿上呢。”说罢，荼姚长长一叹。
“天后娘娘，你也是来劝我离开润玉的吗？”
“当然不是……本座自然是支持你们的。”
这个荼姚莫不是被月下仙人魂穿了？
沈佳晓皱皱眉，转念一想，荼姚一直忌惮润玉和水神，如果润玉和水神结为亲家，自然对她不利。
若是润玉因为她而惹怒水神，不是对她更为有利？
而且她对润玉有情，听到他被惩罚，很大可能不管不顾跑到九霄云殿上大闹一场。
一个凡人竟敢肖想取代水神长女嫁与天界大殿，既让水神脸上无光，又让天帝彻底厌弃润玉。
即使她不去闹，默默放手，也能恶心一把润玉。
荼姚不用出手，只要稳坐钓鱼台，笑看鹿死谁手就可。
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想通这些关节，不由扯扯嘴角。
可惜，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女子。
荼姚不会对她做什么，倒是天帝是否会为了水神的面子，偷偷找人弄死她呢？毕竟在他眼中，她卑微如蝼蚁，杀了她就能让润玉回头，绝对不会有一丝心理负担。
于是脸上带出一些忧色。
荼姚见目的达到，意味深长拍拍她的手：“你别担心，本座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谢天后娘娘。”
沈佳晓行完礼退了出去，刚迈进璇玑宫的门槛，就被润玉一把抱住。
片刻，他松开手，两手钳住她的肩膀，紧张地上下打量，“晓儿，你有没有怎么样？母神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润玉，你别担心。我好着呢。”沈佳晓摇摇头，搂主他的腰笑道，“我听说你去见天帝了……”
“晓儿……”润玉不想让她担心，于是垂着眼睑道，“父帝让我处理好此事，你别担心。”
处理？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担心就怪了！
“晓儿，人间的桃花都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如何？”
“润玉，是不是天帝对你说了什么？”
这么急急忙忙想把她送到人间，沈佳晓很难不去怀疑，太微是否对他说了什么。
想到父帝对他的警告，润玉眼神暗了暗。
他摇摇头，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浅笑：“别担心，都交给我。”
“真的？”沈佳晓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见他神色依然，不由顿了顿。
她现在实力不济，帮不到他什么，也难怪他不告诉她了。
于是点点头，任润玉携着她去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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