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梦回引十三

    “夫君,再过半个时辰就晌午了,你还没未用过午膳吧?”沈佳晓从他怀中退出来,仔细端详他的脸色,柔声说:“刚才晓儿抱着夫君,才知道夫君瘦的厉害。可是这一路赶回来,没有好好按时吃饭?晓儿这就去给夫君下碗面条。”说着松开手,转身想去厨房。

    其实她哪里会做什么面条?之前和润玉在一起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连厨房的门槛都没迈过一步。

    倒是润玉,总在在沈佳晓生日时,为她洗手作汤羹。

    不过此时润玉听到沈佳晓这话,心下微微感动,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按时用膳,他含笑牵住她,“别忙了,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

    沈佳晓戏瘾发作,忽然又嘤嘤哭了起来,“夫君可是嫌弃晓儿?”

    润玉搞不懂沈佳晓的脑回路,他何时嫌弃她了?

    神情微愣间,见她哭得抽抽噎噎,顿了顿,将人拉进自己怀中。

    “晓儿,你怎么了?”

    “我们呆在这里不好么?为什么要到外边去?”沈佳晓梨花带雨仰头看他。

    “可是,我们只是出门吃午膳而已。”

    沈佳晓急了,紧紧勒住他不盈一握的细腰,焦急道:“我不要你离开!”

    “晓儿,我不会离开的。”润玉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焦急,但还是尽量安抚她。

    “我都想起来了!”沈佳晓泪如雨下,靠在润玉肩头,顺便将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

    一边啜泣,一边暗想,润玉还真瘦呀!

    这肩头瘦的只剩骨头了,咯的她难受。

    还有这把小蛮腰,不盈一握,真让人嫉妒。

    唉……如何能让他再胖一点呢?不然只能她减肥了。

    沈佳晓撇撇嘴,羡慕嫉妒恨。

    润玉听到她这句话,却是蓦地一僵,怀着她的手不自觉松开,良久,他声音艰涩道:“你都……想起来了?”

    她都知道了,自己并非她的夫君,而是冒名顶替。

    “没错!”沈佳晓不理润玉黯然的神色,突然脑洞大开,“夫君,其实你已经死了对不对?现在出现在晓儿面前的,是你的魂魄!”

    润玉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沈佳晓话中的意思,皱了皱眉。

    她竟然觉得他是他丈夫的亡魂?

    “夫人,我不是……”润玉轻叹一声,不想再骗她,真的不会变成假的,假的也不会变成真的。

    虽然之前都是权宜之计,但他默认自己是她的夫君,到底不是君子所为。

    不过为时未晚,现在她恢复记忆,不如就告知真相。

    沈佳晓怎么可能让他把话说完?

    澄清真相后,她有什么理由赖住润玉?

    连忙竖起两根指头按在他的薄唇上,呢喃软语:“别说,我都懂。”

    不、你不懂。

    润玉垂下眼睑,苦笑。

    你可知,润玉根本不是什么亡魂,更不是你的夫君。

    “罢了,就在此用午膳吧。”

    神仙是不用吃饭的,但是润玉为了配合沈佳晓的习惯,略吃了一点,剩下的时间就是替她夹菜斟茶,顺便欣赏一下这位夫人和性格截然不同的豪放吃相。

    “慢点,没人跟你抢。”他好笑地替她夹了一只鸡腿,见她干脆放下筷子直接上手啃,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嘴角微勾。

    沈佳晓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才发觉润玉很久没有动筷了。

    不由咽了咽口水,绞着油乎乎的手指,迟疑道:“夫君可是嫌弃我的吃相?”不等润玉回应,紧接着又道,“晓儿过去都是很多人一起生活的,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睡……咳,总之,每次一到饭点,几千人倾巢出动冲去饭馆,晓儿若是慢个一步两步的,就没有午饭可吃了。”

    “晓儿……”润玉心疼拉过她油乎乎的手指,拿素帕替她擦掉手上油脂,柔声说,“都过去了,现在有润玉在,不会让晓儿这么辛苦。”

    “夫君,你待晓儿真好!”沈佳晓起身绕过桌子扑进润玉怀中,又和他黏黏糊糊一阵。

    润玉见她吃饱,长袖一挥,小桌立刻洁净如新。

    沈佳晓吃得太饱,颇有点昏昏欲睡,于是靠在他的怀中,安心闭上眼睛。

    “夫君,陪晓儿一起午睡吧。”

    润玉轻轻摩挲她的脸,柔声说:“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不可能一直在凡间陪她,总要上天庭挂夜布星的。

    就算晓儿答应,他也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凡间几个月。

    于是趁着她睡着,施法将人带入璇玑宫。

    沈佳晓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床榻上爬起来,环顾自周,心里纳闷。

    这不是璇玑宫么?

    润玉什么时候带她上来的?

    正巧润玉推门而入,身边跟着一只魇兽。

    沈佳晓见他恢复天界大殿的打扮,不由勾了勾嘴角赞道:“除去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夫君,你这一身也是极为好看。”

    才刚进门,迎面扑来的彩虹屁让润玉俊脸微红,他咳嗽一声,想到自己即将告知真相,不由有些忐忑,“晓儿,其实我乃天界大殿。你可唤我润玉。”

    “……”沈佳晓呆滞一秒,忽然道,“夫君,您果真是天上的神仙!所以您在凡间,是不是所谓的下凡历劫?”

    “这……”润玉呆愣片刻,没想到沈佳晓竟轻易接受了他神仙的身份,且没有一丝怀疑,不由薄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就见沈佳晓一个箭步冲上来——扑倒他身旁的魇兽。

    “这是夫君养的羊吗?真是膘肥体壮啊!”

    润玉咳嗽一声,“晓儿,这是润玉养的魇兽,专食人梦境。”

    提到魇兽,他这才想起正事,不由对沈佳晓道,“润玉乃是夜神,等会儿要去布星,晓儿若是无聊,就让魇兽陪你。”

    沈佳晓使劲撸了一把魇兽头上的毛发,不顾它不满的眼神再次摸了摸。

    然后才起身抱住润玉的腰耍赖,“我不要嘛!晓儿真的好奇神仙是怎么布星的,我能一起去吗?”

    上值时带着娇妻恐怕不妥,可是看着晓儿扑闪扑闪的杏眼,他又狠不下心拒绝。

    总觉得,来天界之后,晓儿的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是他的错觉吗?

    但转念一想,比起之前那副多愁善感的模样,他还是更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样子。

    见她双手捧住下巴翘首以盼,轻笑一声答应了:“好吧,你多加件衣服,我们一起去。”

    几千年来,润玉一直独来独往,且他作息与旁人不同,牵着沈佳晓一路走来,除了守夜的卫兵,竟没有碰到一个神仙。

    来到布星台,他先替沈佳晓拢龙披风,牵住她的手试了试对方的体温,这才放心道:“润玉要布星了,你不要乱跑,无聊了就和魇兽玩一会儿可好?”

    沈佳晓忙不迭点头,乖巧道:“夫君你放心吧!晓儿等你。”

    布星是个耗精力的活,也是体力活。

    沈佳晓见润玉专心致志的模样,转了转眼珠子,抓住一旁的魇兽,小声道:“小魇兽,你吐个梦珠给我瞧瞧如何?”

    魇兽翻翻白眼,不理她。

    沈佳晓毫不气馁,撸猫一样挠一挠它的下巴,打着商量威逼利诱道:“我免费给你按摩,你就让我消遣一下?你也听到润玉说不让我乱跑吧?万一我耐不住寂寞,冲撞了其他神仙,给你主人惹麻烦可怎么办?”

    “……”

    魇兽闻言,无奈地趴下身子,噗地一声,吐出了一个蓝色梦珠。

    这是一个凡人后宅女子的所见梦。

    珠子悠悠飘着,渐渐转变为黄色的所思梦。

    梦中,女子终于盼到夫君浪子回头,和她那心头有白月光朱砂痣的丈夫举案齐眉。

    沈佳晓来不及感叹,就见魇兽又吐出一个蓝色珠子。

    她定睛一看,乍然愣住。

    梦珠中,主角的脸正是她和润玉。

    梦中,润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沈佳晓,轻叹一声。

    “晓儿,将你带入天界,也不知道是错是对。我只怕你知道真相会怨润玉自作主张。”

    沈佳晓心想,这大概是刚来天界时的情形。

    她才一晃神,蓝色梦珠就变为黄色所思梦。

    只见润玉说完这句话,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女子柔软的声音。

    “夫君……”

    润玉顿了顿,背对着沈佳晓,和煦的嗓音带着一丝哀愁:“晓儿,其实我并非你的夫婿。我……”

    “我都知道。”沈佳晓爬下床冲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埋怨道,“傻瓜,我早就知道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你难道还不明白晓儿对你的情意?”

    “可是……润玉并非……”

    沈佳晓绕到他正面,指头按住他的嘴唇,微笑摇摇头:“你是你,他是他。晓儿从未将你看作任何人的替身。在晓儿心中,你始终是那一尾独一无二的小白龙。”说着,握住他的手指按在胸口,柔情万千道,“晓儿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提早遇见你,以至于付错深情,错把鱼目当珍珠,让我俩生生错过了十几年。”

    “晓儿,润玉定不负你。”润玉喜上眉梢,紧紧搂她入怀。

    ……

    润玉布星时,全神贯注,并不知道魇兽吐出了梦珠将他卖个干净。

    等他转身回头望去,瞬间大惊失色,挥袖打散梦珠,然而为时已晚。

    因为沈佳晓已将他的所思梦从头看到尾。

    润玉沉默良久,嗓音沙哑道:“晓儿……”

    这就尴尬了,沈佳晓瞥他一眼,若有所思。

    就算有心继续骗他,也禁不住人家自己漏出马脚。

    除非她是傻子,听不懂人说话……

    该找个什么理由蒙混过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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