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查啊。”祝玉寒蹲在那尸体旁边,揪起尸体的手瞧了瞧,又放了回去。
“腐烂程度过高,单凭外表无法判断,只能说你们那边先查最近有没有报案失踪者,我这边先根据耻骨联合面的形态特征来判断死者年龄。”
“耻骨联合面?那岂不是项大工程?”祝玉寒问道。
“是,解剖起来比较麻烦,但也没别的什么办法。”
储荣勉强笑笑,接着戴上手套和护目镜,穿好防护服,把祝玉寒“请”出了解剖室。
在处理一些表面辨识度过低的尸体时,法医通常会根据耻骨联合面来推测受害者的年龄,因为耻骨联合受外界影因素较小,而联合面的沟脊会随年龄增长由高而锐逐渐变得平坦,骨质也会越疏松。
将耻骨联合面的九种形态特征代入相应的公式,根据其评分机制就能推测出受害者的大概年龄,误差一般在两岁之间。
再者就是根据牙齿的磨耗程度来精确年龄,磨耗程度也分为九级,不同年龄段磨耗程度也不同,再结合相应的耻骨联合形态就可以计算出一个比较精准的数字。
储荣根据死者的耻骨联合形态记录了评分机制,再代入公式“Y=M+X1——X9”最后得出数字为17.32。
当祝玉寒看到这个数字时,第一反应就是死者是名高中生。
储荣说,死者身上有多处开放性伤口,初步判断是由锥子或者螺丝刀之类的利器造成,而致命伤却在头部太阳穴的位置。
头骨是最硬的骨头,但颞窝处较软,比较容易造成致命伤害。
“这么说来,这案件是他杀?”
储荣摇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自杀。”
“自杀?怎么可能,用螺丝刀戳进自己的太阳穴?先不说这人有这么大的力道,那得是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以这么残忍的方式自杀。”
“颞窝很软,未成年人都有足够的力量将锐器cha进颞窝,而且其余伤口位置比较集中,都分布在脸旁,相隔最远的也在颈间,再根据死者的的手部动作来看,他死前没有经过激烈挣扎。”
祝玉寒若有所思地咬着手指,半晌,堪堪抬头:“也对,如果是凶手刺了他那么多次他肯定是要挣扎的。”
“这么看来,死者知道颞窝是头骨最软的部位,所以可能是将锐器固定在地面,呈倒下动作使得锐器重击颞窝造成锐器贯穿头部,但因为位置计算有误差,试了很多次才成功,不得不说,这个人对自己真的太狠了。”储荣回头望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叹息道。
“可如果是自杀,为什么死者身上没穿衣服。”
储荣耸肩:“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原因太多,或者是先尝试了其他死法,也或者被流浪汉捡走,这些都有可能。但如果是他杀,在确定目标为颞窝的情况下,又在死者无任何激烈反抗的情况下,凶手是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扎那么多次给警方留下线索的。”
“而且,你想,这种有确定目标的肯定是有备而来,或者是蓄谋已久,所以也不存在先投毒致死再重击太阳穴,这样太多此一举了不是么,而且死者死在深山,凶手要怎么把他骗到深山再给其喂药,不可能,先喂药再拖到山上更不可能,那边是匝道,摄像头很多,只能从山的另一侧上去,但那边是不能供车辆通行的,徒手将这么一句男性尸体拖到山上,太费劲了。”
储荣又从标本室找出十八岁和二十岁男性的耻骨联合来做了详细对比,最后断定死者年龄为十八岁。
“十八岁,高三生或者大一学生。”储荣十分肯定。
“高中生可能性大一点吧,案发现场周围没有大学,倒是……”
话未说完,储荣抬头看了祝玉寒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接着肯定点头:
“崇文中学。”
“对,崇文中学距那边是最近的,大概有十二公里。”
祝玉寒托着腮,望着纸上那串用来验算的公式,思忖着这起自杀案会不会又与那个臭名昭著的“国王游戏”有关。
“死亡时间呢?”
“现在无法精准判断,毕竟这几天天气情况比较特殊,碰上了回温以及暴雨,看起来,倒像是老天爷有意在销毁证据为难警方。”
“那我可要批评老天了。”祝玉寒翻个白眼。
说着,祝玉寒起身伸个懒腰,骨头随着“咔咔”作响。
“太久没运动了,身体都快生锈了。”
储荣神秘笑笑,从口袋掏出两张票子递过去:“正好朋友给了我两张蹦极的票,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
祝玉寒嫌恶地瞄了那票子一眼,摆摆手:“我每天看尸体凶杀现场什么的已经够刺激了,你还是饶了我吧,人生这么美好,怎么老是跟你的小心脏过不去。”
“真不去?”
“去。”
人生固然美好,小心脏固然该岁月静好,可也正因有了种种未知的刺激才变得更加多姿多彩,所以祝玉寒当然要去,他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心心念念的蹦极门票,结果在网上一经发售就被抢购一空。
之前想蹦极还得跑到临市去还不一定能挨上号,这次终于在本市建成了第一座蹦极乐园,这绝佳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荣荣同志,你也太棒了吧,简直就是我结肠粪便里的线型蛔虫,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说着,小祝队长直接扑过去给了储荣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觉得你没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影,多读书多看报,提高涵养,扩充词汇量,别让自己的脑袋像个垃圾桶,什么恶心装什么。”
储荣虽然这么说着,手却宠溺地摸了摸小祝队长的头发。
当祝玉寒从储荣手里讨到那张门票后,如视珍宝地放在手中摩挲了好几遍,直到死猴子叫恬不知耻地响起,他才小心翼翼将门票收好,接起电话。
“祝队,急事,速速归队。”电话那头,是小刘略带焦灼之意的声音。
收起电话,同储荣匆匆打过招呼,祝玉寒便大踏步跑出研究所一头钻进警车中。
小刘这个人,平日里好嬉皮笑脸没个正行,鲜少见他如此严肃。
所以,事态不同寻常。
当祝玉寒赶回警局的时候就见门口围了一堆警员,哪个科的也有,正围着一个快递员说着什么。
“祝队,您可算回来了!”见到祝玉寒,小刘就像见了他亲妈一样冲了上去。
“案子有新进展了。”
“哪个案子?”
小刘赶紧把他拉过去,冲中间那个快递员敬个礼:“麻烦您把刚才说过的再复述一遍给我们祝队听。”
祝玉寒一看,正是当初两次送来“死亡预告”的那个快递员,他一见祝玉寒也是满脸兴奋,从快递车里掏出一只文件袋递过去:
“警官,今天我们清查快递车,发现有一份文件刚好掉到夹缝里,寄快递的收快递的都没打过电话催,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刚好今天给翻出来了,但是,您看,这份快递也是寄往警局的,寄件日期是上个月十六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祝玉寒一听,急了,伸手抢过那份文件当场拆开。
还是六张纸,还是写有“HOLY KING”标志字母的连环画。
而这个故事,则记录下男孩子把螺丝刀用胶枪固定在地面,反复多次实验,最终将自己杀死在深山中的故事。
与储荣猜测的那名死者死法完全一致。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这却是案件的真相。
“而且我们老板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发现了这样一个人,他将文件交给一个老太太,并给了她一笔钱,请她帮忙寄快递。”说着,快递员掏出手机:“我已经拷贝到手机中了。”
打开监控录像,视频中显示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潮牌的男孩将文件夹递给了一名穿着朴素的老太太,并给了她厚厚一沓人民币。
老太太看起来很高兴,也无暇顾及太多就径直走进了快递代理点帮忙寄了快递。
之所以说是个男孩,则是因为不同年龄段走路的气质、气场都不同。
在不考虑特例的情况下,大部分年轻人走路都会似风般潇洒,步子迈得开,身形还会晃悠晃悠;
中年人经过生活的洗礼变得成熟稳重,步子迈得小,且身形极稳。
再者,看这身打扮,都是极其讲究的潮牌,价格居高不下的小众牌子,可以看出这个人平时生活中应该是非常注重品质但又不愿意随大流比较个性的一类,要说一个大叔打扮成这样,祝玉寒还是不太信的。
别说大叔,自己三十冒头的人都不好意思这么穿。
而且,视频中的男孩戴的棒球帽就是那只狰狞猫标志的限量发售棒球帽,与施令仪小妹妹当时的口供完全吻合。
“马上联系这款棒球帽的中国总代理商,查所有本市购买记录,名单整理出来,一个也不要漏下。”
而这一次,家庭富裕,气质斐然,成绩优异的傅予之真的成了第一嫌疑人。
种种迹象表明,他都是最有作案动机的人。
下午,祝玉寒再次踏进崇文的校门,找了舍管了解情况。
舍管告诉他,傅予星那个寝室里本来住了六名学生,出事后其余三个都不敢待了,就申请了走读,其中还有一个或许受其影响过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学校,或许期末考都不会来了。
辗转找到傅予之的班主任,班主任带他去认人,两人刚往后门那么一杵,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的童嗣。
授课老师一个板擦飞过来,正打在童嗣的嘴巴上。
课堂上一阵哄笑。
童嗣惊醒,赶紧擦了擦嘴巴上的粉笔末,装作专心致志的样子看着英语课本,紧接着,他就被英语老师“请”了出来。
一出门,四目相对,甚是尴尬。
“祝队,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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