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死者指甲内的成分是涤纶,属于比较劣质的一类合成纤维,和吊威亚用的纤维不是一种。”
祝玉寒“嗯?”了一声,不太明白。
“这么说吧,可以确定,死者指甲内的纤维和吊威亚的纤维成分不是同一种,所以,她指甲内的纤维可能是凶手的衣物成分,她在临死前有过激烈的挣扎,所以你去现场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特殊成分。”
挂断电话,祝玉寒从后备箱抽出勘察箱向案发现场走去。
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下。
他回头望着童嗣,童嗣也回望着他,两人就这么尴尬的互相对望。
童嗣瞬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双手护胸,倒退一步躲在周晓冉身后:
“祝队,我不接受潜规则,你死心吧。”
祝玉寒朝他勾勾手指,童嗣看了眼周晓冉,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如果祝队对我不轨你就赶紧打电话报警”,接着,就如同纤夫拉船一样以每小时一厘米的速度向祝玉寒移动过去。
“你不是今晚要去假扮辫子男鬼继续se诱那个辫子女鬼吗?怎么跟着过来了。”
“我不去了。”童嗣一听,打了个哆嗦。
“这等美差你还不去?万一是个绝色女鬼,你岂不是就错过了与人家共度良宵的大好机会?”
童嗣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摇头似抽风:
“不可能不可能,我今天下午听刑警科的人说,到今天为止,见到女鬼的共有六人,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最后一个见到女鬼的人已经在医院不幸逝世了……”
“哈?怎么死的?”
童嗣挠挠鼻子,想了很久,似乎自己都有点不信:
“说是吓死的。”
“六个全死了?”
童嗣点点头:“死了四个,两个疯了。”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吓死吓疯,更何况,这世界上哪有鬼啊,去查查,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造谣。”
童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起来十分笃定:
“不是,那些目击者都说,那女鬼穿着□□十年代的衣服,正面背面一样,不管是脸还是腿脚。有目击者在之前就听说过这事儿,觉得是有人故意吓唬人,所以当他遇到那辫子女鬼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脚,发现那女鬼裤腿下面空荡荡的,根本没脚。”
听到童嗣这样一番论述,在场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寒毛倒竖,明明还不到冷时候,但那寒气一阵阵往毛孔里钻。
祝玉寒摆摆手:“得,你别说了,咱们把该做的做好了就成。”
三个人踏进黑漆漆的演唱会馆,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粉丝留下的垃圾。
出了事后,这会馆就被封了,连个打扫卫生的都不愿意来。
“萧雅的休息室在三楼,一楼会馆高约十八米,她的休息室距离地面至少二十多米,不太可能是凶手从窗户爬进去的。”祝玉寒打开手电,照向这空荡荡的会馆。
“而且就当时监控录像来看,在十点以后除了萧雅和她的助理杨芷,再没有任何人进过萧雅的休息室。”
周晓冉抬头看着墙角的摄像头,觉得这会场的监控设施还不错,摄像头清晰无遮挡,大大小小遍布整个会馆。
“你们说,会不会萧雅根本就是自杀。”祝玉寒忽然这样来了一句,打断了其余二人的思绪。
“怎么说。”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不管谁跳进来都是沾一身脏,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你们记不记得早几年韩国那个叫张紫妍的艺人在家中自杀的案子,她当时留下一本日记,其中详细记录了自己涉足娱乐圈后,□□的导演制片甚至是官员多达上百人。”
童嗣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其实去年圣维他尔艺校的那个女生唐乐光,也是不堪耻辱折磨才跳楼。”
“不然除非是鬼怪,有通天的本领才能逃过监控的法眼,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那她死前的激烈挣扎呢?”周晓冉凑过来:“说不通啊,她要是真的一心求死,还挣扎什么。”
“两个原因,要么是在临死前后悔了,要么就是故意做出挣扎动作,引起警方注意,为她看似光彩绚烂实则腐臭溃烂的星途申冤。”
“我还是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周晓冉摇摇头,烦躁地叹口气,拿过强光手电,径自上了电梯。
“你怎么看。”祝玉寒又转向童嗣。
“站着看。”
“别嬉皮笑脸的。”
“哎呀,祝队,干嘛这么严肃,放松放松,依我看,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说着,童嗣走到窗边,指指外墙:“二十多米高的房间,这外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攀岩工具要先从屋内窗台提前布置好,监控录像又没有显示其余可疑人物,又不是助理杀的,当然就是自杀。”
两人走到萧雅吊死的窗台前,望着这高约三米的窗柩,稍微比划了下,摇摇头。
“童嗣,你踩着窗台上去,看能不能把自己吊上去。”
“我万一不小心吊死能算工亡么?”
“我在下面接着你,没事的。”
童嗣又碎碎念了几句,从工具箱中掏出一卷棉绳,踩上窗台,将棉绳甩上挂窗帘的横杆,再拉下来打好一圈专业绳结。
他把脑袋伸进绳圈中,试了试,俯身喊道:
“没问题,高度可以。”
喊完了又觉得不对。
“如果高度可以,那吊不死人啊。”说着,童嗣还把脑袋伸进去,作势往下蹲了蹲。
“总不可能是自己把腿抬起来吊死的吧,那死的也太没有尊严了吧。”
祝玉寒望着那根“上吊绳”,眉头紧蹙,仔细回想起萧雅的身高。
窗台到横杆大约一米五,而萧雅本身就一米六五,但那天她又穿了一双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所以怎么想也没有足够的高度能够吊死她。
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她是怎么吊死的呢?
童嗣将绳子解开,跳下窗台,将绳子捆好扔进工具箱,拍拍手,刚直起身子,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尖叫。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冲了出去。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剧烈喘息,黑漆漆的走廊似乎是一片混乱。
童嗣打开手电照过去,就见一个身影,灵活的穿过走廊尽头,瞬间消失。
而走廊尽头,还静静躺着一个人。
二人连忙跑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周晓冉。
祝玉寒从童嗣手中抢过手电,急喝道:
“你先带晓冉去休息,我去追人。”
说着,抬起手电向着那个不明物体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童嗣将周晓冉抱起来,一边嘟哝着“她怎么这么重”一边佝偻着腰往前小跑。
好不容易把这丫头抱进了休息室,就像扔垃圾一样往沙发上一丢,紧接着就掏出对讲机联系他们祝队。
“呼叫祝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跟丢了。”祝玉寒怒骂一声,喘着粗气道:“什么玩意儿,跑得这么快。”
就连一向从容平和的童嗣都觉得徒生一股莫名的燥意,他收起对讲机,走到沙发旁,看着昏迷不醒的周晓冉,伸手解下她脑后的皮筋,将她头发披散下来,用工具箱垫起她的脚,然后打开窗户通风。
十多分钟后,他们那位“羸弱怪”祝队才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开始像牛一样大喘粗气。
“晓冉怎么样了。”祝玉寒擦擦下巴的汗,走到沙发前。
童嗣看着他们家面色苍白、气喘如牛的祝队,“啧啧”两声:“我觉得,她应该比你现在的情况要好一点。”
祝玉寒一屁股坐在沙发旁,解开制服外套,看了看周晓冉:“她是被刚才那人……吓昏的么?”
“我估计应该是,祝队,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么?”
祝玉寒摇摇头:“追过去的时候就有点迟了,他跑得又快,没看见长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话音刚落,就听见沙发上传来两声嘤咛。
二人忙看过去,就见周晓冉面如死灰,额头沁出冷汗,嘴唇一直哆嗦着在说什么。
童嗣凑到周晓冉嘴边,将耳朵贴过去,仔细倾听。
“童嗣……童嗣……救我……”
祝玉寒用下巴指指周晓冉:“她在说什么。”
“她说……让我救她。”
祝玉寒坐直身子,探过脑袋,伸手擦了擦周晓冉头顶的细汗,轻声道:“丫头,醒醒。”
接着,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叫,只见周晓冉忽然坐起身,双眼瞪得比铜铃都大,额间青筋暴起,她张大嘴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童嗣!救我啊!救我啊!有鬼!童嗣!”
说完,她双眼一闭,再次躺下去。
童嗣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抱住周晓冉,摸着她的头发不停安慰:
“我在这儿呢,别怕,我在这里呢。”
祝玉寒起身,焦灼着掏出手机:“她已经出现谵妄的症状了,先打120。”
他们不知道,周晓冉刚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从警六年颇有经验的警察吓得语无伦次甚至短暂性精神失常。
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晓冉,祝玉寒只觉得又心疼又难过。
他无从探究背后的真相,甚至庆幸刚才没有追上那个人,不然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周晓冉一样吓得失常。
在这个时候,就会更加想念傅怀禹,那个总是会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告诉他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冷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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