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荣笑笑:“怎么又怀疑到我头上,到底我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你产生这种疑惑。”
“不是。”祝玉寒忙摆手:“目击者称在章帏家附近见过的可疑男子身高约一米九,但是因为有些人身材比例好,即使没有那么高也会看起来显得很高。”
储荣松松领带,转身去洗手。
“不是已经将李新知拘留了么。”
“但他一个劲儿说不是他,我们现在手上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仅凭他购买了送餐员的制服穿回家就轻易定罪实在太草率,我甚至已经可以想象网民能怎么说了。”
储荣擦擦手:“不必在意网民群众说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你又不能拿针把他们嘴巴缝上。”
“也是……”祝玉寒若有所思点点头:“现在只要能找出谭芳芳或许还未被分解的躯干就好说了。”
储荣抬起头,笑得狡黠:“给你提个醒,医生同法医这两个职业看似不同实则大差不离,不过就是一个研究人体医学一个研究死亡医学,但如果是我要处理尸体,一般会采用一些唾手可得的工具,比如,强酸。”
“强酸?”
“骨头的无机成分主要是羟基磷灰石结晶,如果加入加热后的强酸可以将骨头变为可溶的磷酸二氢钙,只是反应较慢,溶解后冲进马桶就毁尸灭迹了。”说着,储荣提笔在纸上写下公式拿给祝玉寒看。
祝玉寒推开储荣的手:“不要欺负我文科生。”
“如此完美的剥皮技术,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躯干长时间保存会腐烂发臭,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杀人后烹尸溶尸这种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一般人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凶手的职业是医生没错,但问题在于,凶手既然可以选择以强酸溶尸,为什么又将四肢进行烹煮。”储荣继续在纸上写着。
“所以我猜,是凶手本打算烹煮尸体,却又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打断,后来折回案发现场又选择了溶尸这种不费体力的处理方式。”
“或许凶手不止一个人。”
储荣惊而抬头,马上折回工作室,将那具人体外皮拖出来,翻看外皮的肩颈处:
“没错了。”他指着肩膀以及大腿内侧几处极不易察觉的缝合口。
“埋了暗线,不易被发现,所以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具人皮不是完整剥下的,是先肢解,又剥皮,最后缝合。”
“所以,有可能是杀人肢解的并不是医生,是个外行,而帮助处理尸体的是医生。”
储荣点点头:“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这个凶手的确做了很多工作试图转移警方视线,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缜密的案件终究有漏洞。
祝玉寒与童嗣二人驱车来到死者谭芳芳母亲的住处。
那个可怜的老太太遭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卧床不起,当祝玉寒撞开门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床铺上堆满粪便,老太太躺在床上,睁着浑浊的双眼无声流泪。
不敢再耽搁,二人架起老太太赶紧送医治疗。
就在二人守在手术室门口焦灼等待的时候,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说找到了一个月前曾给谭芳芳家送过外卖的送餐员。
据送餐员回忆,当时自己敲开谭芳芳家的门,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开了门,送餐员说他当时还闻到这家正在做饭,有点像骨头汤的味道,就随口问了句怎么自己做饭还要叫外卖。
那个高个子男人说是自己家太太点的,没跟自己说,结果自己买了排骨也不能浪费。
祝玉寒拍拍童嗣肩膀:“你在这等着,等手术结束后通知我,我要先回局里。”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祝玉寒将警车开到八十迈,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回了警局。
见到那个送餐员,来不及过多询问,匆匆带着他赶往拘留室。
他透过单面玻璃指着坐在里面垂首一言不发的李新知问道:
“当时你去送餐时开门的是这个人么?”
送餐员凑过去看看,接着摇头:“不是。”
“确定不是?”
“确定,那个男人虽然也戴着眼镜,但是是那种黑框的,而且那个男人看起来明显要壮很多,肌肉很夸张,怎么说,长得很帅的那种。”
“能记得清他长什么样子么?”
“大概能。”送餐员点点头,开始回忆。
下午,警局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经介绍,这是本市警局的罪犯肖相师,几十年来画过几千张罪犯肖相,协助警方破获了不少大案。
送餐员坐在一边,紧张的瑟瑟发抖。
“带着黑框眼镜,但镜片很薄,近视程度应该不高,下巴很尖,眼睛有点像那种丹凤眼,鼻梁很高,嘴巴比较薄,对了,还带着耳钉。”
肖相师将完成稿拿给众人看。
这特么就是画了个戴着眼镜的储荣。
“是这样么?”肖相师问道。
送餐员摇摇头:“不是,一点也不像。”
肖相师一听这小子说他画得不像,气得把稿子直接撕掉。
“说感觉,毕竟长这种模样的人很多。”
送餐员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当天的场景:
“他一开门,我见到他吓了一跳,怎么说,那个男人身上有那种凛冽的气质,看起来眉清目秀,但说实话,倒真有那种杀人犯的气势,送完他家的餐后我下楼正好碰到了其他的送餐员,我还和他开玩笑说这家该不会在烹尸吧,没想到是真的。”说着,送餐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肖相师眉头紧蹙,花白的鬓角一抖一抖,半个小时后,他将第二次成稿拿给众人看。
“是这样子么?”
送餐员瞪大眼睛,点头似捣蒜:“没错没错,很像!”
听到肯定的回答,罪犯肖相师才堪堪松一口气,将肖像画拿给一边刑警:“去找检察院批准逮捕吧。”
几万张通缉令张贴在城市大大小小角落,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更有甚者,拿出手机对着通缉令一阵猛拍:
“太帅了吧,被杀人犯无情圈粉怎么破。”
李新知被拘留后第六天开始绝食,面对祝玉寒拿来的通缉令,他只是看着,眼中漫上一丝迷恋。
祝玉寒望着他不同寻常的眼神,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你的同性恋人吧。”
李新知一愣,缓缓抬头望向祝玉寒。
“何必呢。”祝玉寒冷笑一声:“不要再一厢情愿了,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躲了这么久都不现身,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苦受罪。”
李新知握紧拳头,垂下脑袋,良久,才看到他不断抽动的肩膀。
浅灰色的裤子滴上点点泪渍。
“说吧,他为什么要杀谭芳芳,还有,协助分尸剥皮的是你吧。”
李新知还是不说话。
“当初你倒装得挺像,我差点就信了,还好意思问公道能挽回什么,我就告诉你,公道是替谭芳芳挽回的,不是你。”
“我没有装。”十几天里,李新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毕竟也一起生活了十年,不可能不难过的。”
“那你还帮凶手溶尸伪装。”祝玉寒翻了个白眼。
李新知将脸埋在双手中:“你们都知道了啊。”
“不要拿警察当傻子,对警察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祝玉寒俯视着他。
“其实,我跟芳芳不过是婚后各玩各的,形婚是为了不让家里怀疑而已,但有些东西,一旦涉及到就很难说了,比如,离婚后的家产分配问题。”
“家产?”
“嗯。”李新知吸了吸鼻子:“我跟谭芳芳本打算离婚,但因家产分配没有协商确定就一直拖着,我男朋友的意思是房子归我,存款车子都归谭芳芳,但麻烦就麻烦在房产证上写的是谭芳芳名字,大家都想要房子,所以相持不下,我男朋友找她理论,两人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就把她给杀了。”
“所以正好被下班回家的你发现,就帮助他处理尸体?”
李新知点点头。
“他人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李新知苦笑一声:“那天他找我一起参加那场派对,结果他说有点事要晚点来,还没等他过来,警察就来了。”
“那我问你,章帏和蔡志杰是不是也是他杀的。”
李新知愣了下,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祝玉寒,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祝玉寒烦躁地叹口气,拿手敲着桌子:“死到临头就别嘴硬了。”
“我真不知道。”李新知急了。
“那他是从事什么工作的。”祝玉寒觉得吼也吼不出结果,尽量放轻语气。
“设计师,做家居装潢这一块的。”
“他经常去你家?”
李新知点头:“所以邻居对他也很熟悉,才说,当时没有陌生人出现。”
“你倒真是不要脸,情人还光明正大领到家里,杀了你妻子你还帮他处理尸体,你可真是……”祝玉寒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令人发指。”一旁的记录员看不下去了,忙接了一句。
“对不起。”良久,李新知这样轻轻说了一句。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而是谭芳芳,你愧对她对你的信任。”
“对不起……”
冰冷的审讯室内,李新知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而祝玉寒,根本就不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真心在忏悔。
就像李新知说的:
内心的贪婪,丑陋的自我,人内心深处藏匿的黑暗,最终酿成了桩桩惨案,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事起必有因,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死后带不进棺材的身外之物,谭芳芳根本就不会经历这场无妄之灾。
安静的午后,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春天终于来了。
童嗣咬着不知放了多久硬邦邦的面包片,再一次拨通李新知提供的嫌疑人手机号,依然是处于关机状态。
“我们根据手机定位追踪过去,发现嫌疑人已经将手机丢掉了。”小刘刚从外面回来,被春日照得双颊通红。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他不丢等着我们去抓啊。”祝玉寒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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