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楼梯间上方悬挂着一盏白炽灯。明亮的灯光在鸦雀无声的氛围里给人一丝不安的感觉。穿着朱红色上衣的中年女人背对着房间里的5个人，缓缓走下楼梯。她右手里那把细长的刀在某个特定角度反射着白炽灯的灯光。

    终于，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诶？你不是说去拿做春联的材料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中年男人带着点沙哑的嗓音透过连通1楼和2楼的楼梯间传了过来。

    “……”

    “也对。大过年的，这样可不好。”不知女人回答了些什么，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也去睡觉吧，这都快1点了。”

    几分钟后，1楼的灯熄灭了。

    ……

    “我的天呐……”从中年女人出现起就一直精神紧绷的几个人终于松了口气。女高中生和女白领互相拉着胳膊一起跌坐在地上，王海宁由始至终就没能从床上站起来。薄修齐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曹正志谨慎地从楼梯间的位置向楼下张望。

    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男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寻常。刚刚也是，中年女人举起刀的时候，曹正志的第一反应是他自己挡在房门前，为房间里的其他人挡住可能到来的袭击。

    难道这个曹正志是个警.察？

    “这会儿没有声音了，他们应该睡下了。”半晌，曹正志走回房间，低声说。

    “吓死我了……”女高中生眼眶红红的。“那个女人……谁家会用人皮做春联？！她疯了吗她！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咳，呜呜……”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儿由于接连发生的变故，此刻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

    女白领顾欣拍了拍女高中生的肩膀，但同样恐惧的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薄，薄修齐”，惨白着一张脸。中年女人拿着刀出现时根本没能回过神儿来的王海宁把目光投向靠墙站在一边、刚刚依靠简短一句话就解救了众人的薄修齐。“你……是怎么知道说那句话，就能让那个女人收手的？”

    有过一次进入副本经验的王海宁神情复杂。

    “我不知道。”迎着余下4个人疑惑的眼神，薄修齐摇了摇头。“只是试一试而已。”从见到那对夫妻开始，“大过年的”这句话就一直被两人重复着。刚刚他也不过是试探性地实验一下罢了。

    “……那你的运气可真好。”王海宁喃喃道。

    “应该是我们大家运气好才对。”女白领叹了口气，声音颤抖。

    “已经凌晨1点了。”疑似职业有可能是警.察的男人曹正志再次走出去观察了一下之后，回来关上了房门。“这里天黑得早，应该亮得也早。抓紧时间，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说着，他把头转向了薄修齐，“你和两个女生都去睡。剩下的时间我跟王老师轮换守夜。”

    薄修齐点了点头。“曹大哥，您……”

    “看出来了？”曹正志却意外地直接承认了。“我其实是个警.察。本来在蹲点查一个盗窃团伙。结果一睁眼，就在我们来的那辆客车上了。”出于谨慎，他选择了暂时隐瞒身份。

    “你是警.察？！”

    曹正志警.察的身份无疑让余下几人觉得惊喜。危难时刻，一个人.民.警.察能够带来的安全感是难以估量的。王海宁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就连已经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高中生都擦擦眼睛不哭了。

    “先把衣服换了吧。”薄修齐从地上找出那个被他从客车上带下来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挑了一件毛衣背心。他们一行6个人在车上醒来的时候，每人身边都有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背包。

    “换衣服？”女高中生奇怪地看过来，“为什么要换衣服？而且这包和衣服……”女高中生有些犹豫。背包里的衣服都不是她的，她根本不想穿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你说得对，我们得把衣服换了。”曹正志朝薄修齐点点头，然后转头朝余下3人解释。“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个中年女人上来的时候穿了一件新衣服。过年穿新衣很可能也是这个副本中的习俗，我们换了吧。”

    或许是由于曹正志人.民.警.察的身份自带光环，也可能是因为其余3人觉得薄修齐之前轻描淡写便化解了一次危机、颇有可信度。总之虽然谁也不愿意穿背包里陌生的衣服，但大家还是勉强都给自己换了一件。

    女高中生和女白领两个人睡床，薄修齐拉了一床被子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曹正志和王海宁轮流守夜。这个奇怪的大年初一的凌晨，总算安静了下来。

    ……

    早上6点，朝阳将远处的天空染成橙红色。房间里的5个人早就醒了，已经轮流用过了房间里的洗手间。

    “我们只剩1楼没有检查了。”昨晚在楼下吃过饭上楼之后，薄修齐几人就已经趁着中年夫妻不在场检查了2楼的3个房间和3楼那个空旷的阁楼。只是他们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现在，就只剩下1楼了。

    “我一点都不想下去。”女高中生抱着肩膀，闷闷地说。

    “谁不是呢。”女白领低声叹气。

    “一会儿我和薄修齐趁他们不注意，进那对夫妻房间看看。”经过昨晚，身为警.察的曹正志已经彻底代替了有经验却无法为众人提供有用帮助的王海宁，成为了他们这个仅剩5个人的小团队的新队长。对于这个结果，薄修齐很满意。

    最起码短期内他不需要担心会出现猪队友的状况。

    “王老师您有经验，就带着两个女生。”很显然，曹正志也认为王海宁虽有经验、但却帮不上什么忙。“记住，平安就好。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不过这个叮嘱注定没什么用。昨晚的小混混高之就和他们一起呆在房间里，最后还不是离奇死去。

    “嘘……”不等几人回答，曹正志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房间已经被反锁的门再次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不过因为房门是向内开的、而昨晚曹正志又特地挪了一个柜子挡在门前，因此外面开锁的人并没能如愿把房门彻底推开。

    门被慢慢推开了条仅能容纳一个人侧身探进来的缝隙。

    “同学们，你们醒了？”中年女人满脸笑容。“阿姨来叫你们下楼吃饭。快开门呀。”只是与亲切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人那条举着把足有30公分长的刀、探进来的胳膊。

    应该就是昨晚那把刀要用来给他们剥皮的刀。

    薄修齐看着执着的NPC，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房间里的几人相互对视。

    “诶哟”，只是还不等5个人做出反应，中年女人就忽然一愣。紧接着，她脸上亲切的笑容收起了几秒钟，才再次展开。“都换新衣服了？真是好孩子啊……”她的身体慢慢从门缝里缩回去，刀也收了回去。

    “大年初一可不能饿肚子，快点出来吃饭！”紧接着，门外的中年女人猛然推开了房门。虽然没能把门彻底推开，但也足够让房间里的几个人看到她全身了。

    刀不见了。

    中年女人站在门外，两手空空、穿着围裙，笑容亲切。“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吃早饭。但大年初一的早饭，可不许错过！阿姨给你们煮了粥、汤圆、饺子。还给你们炒了几个菜。收拾完就快点下来吃。”

    说完，中年女人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下了楼梯。

    “神经病！”女白领气不过，低低骂了一句。

    “幸亏你和曹警.官让我们换了衣服。”女高中生胆子小、可不敢骂中年女人，她转头朝薄修齐道谢。

    薄修齐朝她摆了摆手。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曹正志也朝薄修齐点了点头。“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找到离开的线索。”

    5个人转身朝门外走，却刚好看到中年男人又走了上来。

    “同学们，饭好了快去吃吧。你们阿姨都给你们盛好了。”路过他们，中年男人乐呵呵摆摆手示意几个人下去吃饭。紧接着脚步一转，他走到了薄修齐几人隔壁房间的门前。

    “起床了！”中年男人敲起了门，“儿子，起来了！你同学都醒了，你也别睡了！”

    薄修齐听见身边的女高中生惊得抽了口气。

    2楼一共3个房间，都是一个朝向。他们住得是最靠近楼梯的一间。问题在于，余下两个房间他们昨晚仔细检查过，根本没人，是空房。

    那么现在中年男人是在叫谁呢？

    “咔嗒”，在中年男人的敲击下，隔壁房间的房门居然慢慢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知道了，爸。”一头黄毛，穿着睡衣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嘿”，淳朴而干净的笑容，来人左脸颊上一颗很小的黑痣。“你们昨晚睡得还好吗？”

    那人转身想要和站在楼梯前面的薄修齐几个人打招呼。也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了，结果一转身的功夫，那人的头，猛然朝后面掉了过去。

    “诶呦喂……”一只手把脑袋重新在脖子上摆正，那人朝薄修齐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得急了，有点头晕。不用扶我。”

    我本来也没想扶。

    薄修齐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走出来的“人”是高之。

    不过，是颈骨已经彻底断掉的高之。

    “呃呜……”

    不知谁被吓得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