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anything in this life is certain;
——If history has taught us anything;
——It's that you can kill anyone.
——如果生活中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历史还教会了我们什么东西;
——那就是你可以杀死任何人。
*
『……繁华或毁灭都由你来决定。』
年少的沢田纲吉曾以为他会毁灭彭格列,而时光亲吻他愈发俊美的容颜,他做到的却是繁华。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或许说纲吉·彭格列是位足以被记载在史册的大人物,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连最初陪在并盛废材·沢田纲吉身边的他的友人们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没有意外的出现,没有因果律的混乱——
一切,确实,本应该是这样的。
……
狱寺隼人披着月色回到彭格列总部,路过首领室看到灯光未熄时,祖母绿的漂亮眼瞳里流露出果然如此的忧切。他笃笃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后便低语一声“失礼了”走进首领办公室,趴在办公桌睡着的沢田纲吉就算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首领后仍然不会照顾自己。
习以为常的岚之守护者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首领身上,轻车熟路的将他那身高已经蹿到186cm并不轻盈的首领抱到往日招待客人的软长椅上,取过靠枕垫在熟睡的首领脑袋下。
沢田纲吉继承了彭格列后入睡便变得很难,这是在他身边的守护者们都知道的事情。
早年入睡后其实也很容易惊醒,但好在,时间一长,他们这些身边离他最近的人在他睡熟后接触已经不会让他戒备的醒来。银发的岚之守护者想起他的首领每天都会赖床的年少时期,祖母绿的眸子里难免心疼。而他的心疼已经不会像年少时那样只是嘴上大声嚷嚷着,已经成长为成熟好男人的狱寺隼人最直接表达自己心疼的方式就是将首领剩下的工作完成。
沉沉一觉醒来,沢田纲吉看到的是戴着眼镜坐在他身边看公文的岚之守护者,抬起手指捏了捏鼻梁,晃晃一眼扫去。是Varia送来的任务报告。
沉迷工作的岚之守护者认真的侧脸在灯光下非常诱人,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毫不在乎席地而坐,靠在他睡着的软长椅边缘。沢田纲吉起身,在岚之守护者祖母绿的眼瞳注视下坐在他旁边,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有着亚裔血统的大长腿青年屈膝随意坐着,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你怎么看Varia所提交的这份计划书。”
他们在讨论意大利拿波里的威尔斯比诺家族,这个家族三番两次的截走彭格列运输的货物,彭格列警告多次也不加收敛,这次又抢了Varia的行动目标。
来送报告的Varia作战队长斯库瓦罗进门就用那让人振聋发聩的声音传达了Varia首领XanXus的愤怒,甚至满怀恶意的“威胁”纲吉别丢了彭格列的骄傲。
“连黑手党(Mafia)都称不上的克莫拉(Camorra·注④)也妄想挑战彭格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眉头蹙起,嘴上不饶人说着这样的话,银发的岚之守护者却睁着祖母绿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威尔斯比诺所处的位置。
横跨坎帕尼亚地区和那不勒斯等城市,地理位置好到让彭格列这样势大的家族也忍不住心动。如果吞并掉的话,狱寺隼人翻出来地图好好琢磨了一番,最后抬脸看着他对面,脸上睡意都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首领。
“如果您想吞掉克莫拉的话有些困难,彭格列在这些地方的势力分布较为薄弱……况且他们和美国那边也有牵扯不清的暗线。”狱寺隼人递给身边的首领一杯热牛奶,沢田纲吉捧着茶杯轻轻打了个呵欠——
“一下子吃掉这个意大利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话,就算是彭格列也会消化不良的。”
年轻的彭格列十代首领抬眼看了面前岚守祖母绿的眼眸,无声勾了勾唇。
“卡萨莫尼卡家族和威尔斯比诺家族有世仇,老卡萨莫尼卡昨晚去世了。”沢田纲吉低头,继续说,他看着自杯中升腾起的热扑扑雾汽,因为缺乏睡眠而酸涩的暖褐色眼瞳缓阖。
从接到卡萨莫尼卡家族的讣告就开始着手布局的沢田纲吉沉声。
“老卡萨莫尼卡本可以活得更长些时候的。”
他的眼睫轻颤。
望着他疲惫侧颜的岚之守护者瞬间明悟了自家首领的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狱寺隼人正打算对自己的首领说,他会从老卡萨莫尼卡的死作为切口将整个布局稳妥设计,十代首领不必担心的时候。银发的岚之守护者听见他的首领掀唇,直视着他说——
“我打算把这件事交给恭弥和Varia来做。”
胆敢这样亲昵的直呼孤傲的云之守护者,从小压迫并盛居民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的名字是早好几年Reborn打着喊名字才能促进家族成员感情的旗号逼迫沢田纲吉改口的。
从一开始怂的不敢张嘴被Reborn揍,到被直呼名字的当事人揍,后来被揍成如今这个相当强势教父模样的沢田纲吉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就算被他因为过于亲近的直呼名字感到别扭而炸毛的人(包括Varia众)揍也能单只手揍回去后,这种称呼方式已经被彭格列所有人接受了。
狱寺隼人惊愕的迅速扭脸,看着已经喝下半杯牛奶的首领的暖褐色眼眸。
“十代首领我——”
“偶尔也允许自己休息一下吧,隼人。”将牛奶全部咽下,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边奶胡子的沢田纲吉一如年少时那样朝着银发俊美过分的岚之守护者扬起唇。
“我可不希望我最重要的左右手把自己累倒了。”
他说着,抬起手指触碰到了狱寺隼人眼底的乌青。
沢田纲吉不知道的是,他的眼底有同样的深色。但是狱寺隼人知道。
“……”
所以将所有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腹中,银发的岚之守护者回以微笑——
“也请您为了我们,为了彭格列照顾好自己,十代目。”
沢田纲吉在狱寺隼人的目光中再次眨眨眼睛,笑着说好。
两人趁着时差,给日本分部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发了文函,又写好了明天一早便要送去Varia的任务书。被岚之守护者送回房间的沢田纲吉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后,不知不觉间再次昏沉睡去,已经快蒙蒙亮的西西里天空泛起鱼肚白。
狱寺隼人本想守着自家首领睡熟后再离开,但是过于疲倦的他不知不觉坐在软椅睡了过去。沢田纲吉的野望从来不是笑着实现的,十年来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艰难辛苦却带着年少热血的使命感。孤注一掷,锲而不舍。
沉沉无梦。
狱寺隼人是在沢田纲吉的床上醒来的,时间已经是第三天的暮色四合的傍晚了。
岚之守护者忙得好几天不眠,终于可以松口气后,身体的渴求让他沉沉睡过去两天一夜。以为自己只是睡到第二天下午的岚之守护者刚下床就低血糖到腿软,恰巧端着糯软温热白粥进来的沢田纲吉赶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一直让人在厨房备着热粥的沢田纲吉看到刚醒过来,祖母绿的眼睛还有些懵懂发直的自家岚守,不自觉松了口气。
没有责怪的话,沢田纲吉看着他忠诚到从未在乎过自身的岚之守护者慢慢吃完加了冰糖的热粥后才叹了口气——“隼人总是这样的话,我会很担心的。”彭格列十代首领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在已经成熟可是依然是忠犬到为了沢田纲吉可以死而后已的狱寺隼人闻言,立即泪眼汪汪的连声道歉下,伸出手拍了拍银发岚守的肩膀。
“隼人。”
沢田纲吉语气无比郑重。
“于我而言,你们是比彭格列更重要的存在。”
沢田纲吉想要传达的东西早已传达给他的家族成员们了,只是过于重视沢田纲吉的彭格列十代家族总是不自觉地便将沢田纲吉的意志放到了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位置上。
其中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最甚,因此沢田纲吉非常的担心的,因此他从来不会给狱寺隼人离开他身侧的任务给他做。沢田纲吉的担心不无道理,狱寺隼人将他奉若神祗般,如果牺牲掉他自身性命能够实现沢田纲吉的大业,狱寺隼人连犹豫都不会有分毫。
沢田纲吉永远不会给狱寺隼人这样的机会,他永远不会给狱寺隼人自己选择的机会。彭格列总部总是会有两个人驻守,一个是彭格列十代首领,另一个就是彭格列十代的左右手狱寺隼人。这是整个里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所有人都道:彭格列十代最为宠信岚之守护者。
但彭格列十代家族核心成员们都知道,这是十代首领保护岚之守护者的独特方式。
……
首先需要付出,然后才得到回赠。
沢田纲吉从小被母亲沢田奈奈这样教导,他曾经因为软弱和迟钝被叫做废材纲,遭受到校园欺凌,被孤立在同龄人的边缘。他曾经奢望自己能有个朋友,他曾经偷偷喜欢过晴之守护者的妹妹,他也曾经被隔壁女子学校的三浦春喜欢过,他的人生曾经平凡而庸碌,他曾经自我介绍时说出口的名字是沢田纲吉。
而继承了彭格列后,他便成为了纲吉·彭格列,他有了一群能够出生入死,共度风雨的挚友们;他喜欢过的女孩子和喜欢过他的女孩子都已经嫁做人妇,非常幸福;他的人生因为他的理念而发生巨大改变,甚至熠熠生光到足以被载入史册,他现在会温文尔雅,笑容得体的自我介绍——纲吉·彭格列,彭格列第十代首领。
在沢田纲吉的授意下,云雀恭弥和Varia联手使得卡萨莫尼卡家族与威尔斯比诺家族的矛盾激化,双方家族小打小闹的摩擦最终升级为家族火拼。
卡萨莫尼卡家族是彭格列家族的同盟,彭格列派去支援的由头名正言顺。Varia火上浇油的血洗了威尔斯比诺家族,沢田纲吉没有理由去指责Varia行事狠决的立场。岚之守护者私下安慰内心颇受折磨,但面上不显分毫的首领。
威尔斯比诺家族作恶多端,他们的毁灭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但彭格列从来不是英雄,他们不会做正义的事情,一切都是出于利益罢了。无论狱寺隼人如何描绘威尔斯比诺家族崩塌后的美好前景,也只是无力苍白的掩饰彭格列所做之事的罪恶。
沢田纲吉笑着对担忧的岚守说自己没事,然后同来“分赃”的云雀所代表的风纪集团和暗杀部队Varia在既得利益上扯皮。作为彭格列首领处理这种内部业务不能再熟练,最终成为最大赢家的沢田纲吉一点也笑不出来。
即使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可是他身上背负的累累血债却也抹消不掉。
再然后,等善后工作妥当,带着岚之守护者去巡视他们彭格列的新势力地区的沢田纲吉心情微妙的收获到了坎帕尼亚地区和那不勒斯等市居民的发自肺腑的真挚谢意。
被威尔斯比诺家族欺压依旧的当地居民们早就希望有人能够阻止威尔斯比诺家族,他们起初寄期望于意大利官|方|政|府得到的只不过是深入到体制内部,把持朝纲的威尔斯比诺家族的一手遮天。
直到如今彭格列家族出手,切瓜砍菜般的利索处理掉了威尔斯比诺家族,连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孽也因为Varia势力和风纪集团的驻入而杜绝了后患。
沢田纲吉笑着接受了这些感激,内心却只有尴尬和苦闷。他站在黑暗最深处,看到的是这个世界最不公平的深渊。而在这片深渊称王的他,如今却被受到深渊迫害的人们感恩。
因此沢田纲吉在见到因为他导致的卡萨莫尼卡家族和威尔斯比诺家族间的火拼,而丧失双亲无家可归,有着一双宝石蓝眼眸,容颜昳丽的多国混血少女——乔·奥斯曼哭着指责他身为教父为什么不能阻止这些糟糕的事情发生时哑口无言。
这本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少女的错。
沢田纲吉受到这份莫名的指责,本应是乔·奥斯曼的无礼和迁怒。可是他被少女执拗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看着那泪水倏地从杏目跌落出来,那张失去一切的凄凉哭容让本就被「罪恶感」压迫的喘不上来气的沢田纲吉惊惶失措,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仍然不显分毫愧疚。
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能够面不改色设计出计划并找到最适合的家族成员执行的沢田纲吉从来没有摒弃掉自己「愚蠢的天真」「可笑的软弱」,暗杀部队Varia首领在年少争夺彭格列指环时,初次见到沢田纲吉时就是这样评价满脸废材样,谁都能踩上两脚的沢田纲吉的。
XanXus看人一直很准,除了败给沢田纲吉外,他从未输过。所以他说出口的话一语成谶——沢田纲吉最后死在了自己「愚蠢的天真」「可笑的软弱」上。如同十年前,他曾经被那个时候的二十五岁的自己召唤到未来,去弥补二十五岁的沢田纲吉因为白兰·杰索而不得不“被死亡”才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这一次,他连召唤过去的自己拯救自己犯下的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时的心软和愧疚让沢田纲吉带回乔·奥斯曼这个孤女——
于是他本可预兆的充满辉色的未来和命运便彻底被改写了。
……
时隔多年,站立在亿亿万年时光后的沢田纲吉从来不知道他将命运交叉点之前的事情记得这样详细而清晰,仿佛昨日他还是那个深夜执笔的彭格列十代首领。
这大概已经成为他灵魂无法释怀的执念了吧。
他在这段记忆里有着太多不甘心,有着太多期冀重来一次避免二十五岁沢田纲吉错误的懊悔。若不是被艾丽娅·吉留罗涅窥视到这份记忆,连带着沢田纲吉被勾起最初开始的回忆。
他原本已经要忘记了吧。
即使是经年执念,也被埋在了无用的全是尘土的时光废墟之下。
艾丽娅顺着这份记忆一路蜿蜒看去,纲吉冷眼的看着因为触碰到Arcobaleno大空也无法负荷的记忆重量,而逐渐崩溃的艾丽娅·吉留罗涅的灵魂。
于彭格列花园里,在场其他人看来——拥着沢田纲吉落泪的艾丽娅·吉留罗涅突然痛苦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她灵魂因为崩坏而导致她的意志全成死志,身体和Arcobaleno努力唤醒她的求生意志。狼狈跌跪在金褐色的瞳眸横绝坚冰的沢田纲吉面前的艾丽娅·吉留罗涅痛苦抽搐,再这样下去她的灵魂将被沢田纲吉的记忆和灵魂碾轧破碎,她将会死亡。
“艾丽娅?艾丽娅?!艾丽娅——”
彭格列九代首领等人拥过去,用急救手段去舒缓艾丽娅·吉留罗涅的痛苦。可是没用的。这些无用的物理治疗如何能阻止因为艾丽娅灵魂上的创伤,似乎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纲吉愣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艾丽娅濒死求生的挣扎着。
这样年轻的Arcobaleno大空才刚刚十八岁,和沢田纲吉知道的那个生育了尤尼·吉留罗涅的艾丽娅·吉留罗涅似乎并非同一个人。这样的艾丽娅·吉留罗涅让他想到了那个时候倒在血泊里的迪诺·加百罗涅,他们一样的年轻又无辜,一样的在他的满怀恶意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死亡。
沢田纲吉想起他注视着迪诺中弹倒地后——
那时候莫大的痛苦与悲忸撕扯着他的灵魂和意识,但他仍一动不动,他并没有打算去救艾丽娅·吉留罗涅的……可是血泊里的迪诺·加百罗涅,从跳动的心脏蓬勃喷发的情绪,那渺渺梦境里他所看到的那张毯子下的存在……这些一切都在咆哮着——
沢田纲吉你总是要作出选择的。
于是沢田纲吉做出了选择。他朝着因为窒息而四肢抽搐,仅靠身体和Arcobaleno的大空火焰徒劳挣扎的求生意志勉强还没断掉气息的艾丽娅·吉留罗涅。为了给无法呼吸的艾丽娅·吉留罗涅充足的氧气和空间,好在并非所有人都围在她周遭帮助她。
纲吉走过去凝视着那张年轻俏丽的面容,她那眼底绘着的橙色五瓣花,和尤尼·吉留罗涅七分相像的面容。他蹲下身,伸出手指遮住了艾丽娅·吉留罗涅不断流出泪水的深蓝色眼眸。
“别再看了。”
纲吉说,斩断了艾丽娅·吉留罗涅同他灵魂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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