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终战(一)

小说:守寡失败以后 作者:樱笋时
    第176章  终战一

    商人们疯狂起来,是很疯狂的。

    当夜,几乎所有人就已经动身离开了亭州,为此,镇北都护府一口气发了五百余张特别名牒,持有这张名牒,可借镇北都护府的名义,彻夜入城、出城,不受宵禁约束。

    在商人们的疯狂之下,整个大魏几乎都感觉到了这股疯狂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震荡,几乎所有北向而上的车马都被讨论者与亭州关联在一起,可是这种讨论倒也并非虚假。

    源源不绝的物资被运往镇北都护府,亭州官道沿途的客栈加盖也远远不及满足需求,夜间车马络绎不绝,整条官道直如一条火龙般,而亭州以南的雍州更是波及的重灾区,雍州的官道远不及亭州新修的宽阔,竟出现了道塞难行的情形。

    不只是物资,大魏各处的能工巧匠更是被神通广大的各路商人,无视大魏的户籍政策,将他们本人带家小一锅端往亭州,不论是许以重利,还是以奴籍威胁,整个大魏的匠人们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亭州聚集。

    亭州以外的地方都这般疯狂,亭州之内就更不必提。连绵不绝的工坊、造作处几乎如雨后春笋般平地而起,首先受到的冲击的却是雍安与雍如。

    随着王氏五十万石的米粮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不断入库,镇北都护府已经公布了今岁的阶梯式赋税政策,以减轻百姓负担,譬如田地十亩以下的普通百姓,皆是执行三十税一的赋税,这样低的税赋,几乎是大魏开国以来也少有的,百姓热情高涨之余,亦对都护府愈加拥戴,对边军大破北狄充满了期待,茶寮、市集里那些百姓智斗北狄间谍、边军勇战北狄的故事,连同司州衙门的各项惠民政策,都得了百姓的热烈欢迎,在这种情形下,北狄的奸细实苦。

    次苦的恐怕就是孙林两族,谁让他们手中佃农最多

    在商人们疯狂的席卷之下,拥有一个时代最巅峰手艺的人全部聚集在一地,并且在一种刻意倡导的开明公正、紧张热切氛围之下,猛烈的化学反应带来的技术大爆发更是远远超乎了商人们的想像。每日几乎都会有更好的兵器、防具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将高级匠人们从日常的琐碎中解放出来,尽量多地寻找劳动力去做重复、笨重的活计成了当务之急。

    如今离秋收已经非常近,今岁赋税这样低,有地的百姓珍惜这样的好年景,侍弄田地哪里会分得出身去做工坊中的活计没有田地、被征收了高额赁资的佃农们成了最好的劳动力来源。

    嗨,那么高的赁资,就算年景再好,最后到手能有几个钱啊,不如跟我们去工坊里做活,学个几日保管能上手,不比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强再说了,我们可是为都护大人的麾下制兵甲、打败北狄也有我们的一份哩

    什么背契的违约金付不起没事儿,来,和我们重新签个契,与佃主的赔偿包在我们身上走,我们的作坊就在雍阳,离你们家也不远

    林绍云第一次收到孙洵的愤怒诉状时,还象征性地升个堂断一断,第二次、第三次,连自己的父兄也多次投来类似的诉状,要求追回佃农时,林绍云只反问一句“佃农可有不付你们赔偿的违契之资”

    既然人家愿意付违约金,那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还啰嗦个什么劲儿敢情大魏律法是你家定的

    “参循旧例”四个字之下,孙林的田地在最茂盛的季节里几乎荒芜了一半。这种荒谬的场景在数月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像得到的。堂堂亭州的一流世族,在与一府司州掰手腕中都能全身而退,最后却倒在了一群疯狂的商人手中。

    身为始作甬者,孙林两家的困境却根本未被岳欣然看在眼中,随着各式军需的样品被造了出来,司州衙门测试、造册之后立时会送往北境,请边军试用之后反馈,要不要大规模生产,生产多少

    书信中,大衍与岳欣然的沟通也颇多,她所提的高炉炼铁,除了那高炉形制,什么空气比例,以碳还原到底都是什么神仙咒语大衍越是开炉越是有许多疑问,只可惜,司州大人只知道氧气与碳的含量好像对铁的品质有极为重要的影响,高炉炼铁能高效地产铁,再佐以灌钢之术便能大批量出产钢材,更多的,她亦未曾亲自参与,只能全靠大师自己摸索了。

    不过,大师不愧是释道双修的大家,昔年那些开炉的丹不是白炼的,虽距离大批量出产还有距离,但是成品钢的品质已经让陆膺十分惊喜,要知道,黄金骑中所用兵刃皆以西域出产的优质钢材所制,用坏一把就少一把。如今漠河之畔这大规模的铁矿中能够出产钢材,便已经是大大进了一步。

    陆膺当即决定将这铁矿之旁选作新的关卡,此处能源源不绝产出兵刃,实是一等一的兵家要地,若是落在敌方手中简直不堪设想,再如何紧密防守都不为过。

    岳欣然在看完陆膺的书信之后,却陷入沉思,陆膺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在战略上为军需作了一定让步的,岳欣然相信陆膺的决断,既然如此,不如让陆膺的这个决定更有价值叫这兵工厂能出产更好的兵器。

    兵器毕竟不同于其他器具,当世制造兵器一等一的匠人,绝大多数都在皇室掌握之中,实是稀有的人才。不过,岳欣然却明确知道有一个,不在皇室控制之下的。

    她并没有自己找上去,只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为了金甲质量而焦头烂额的薛丰。

    他们薛家也曾制造一些器具,不过,北疆所需要的金甲与民间那些毕竟不同,大魏御用制兵厂的顶级兵甲匠人不少还有官职,且官阶不低,要想去挖他们,不只是银子丰不丰厚的问题,还有自己的脖子结不结实的问题,薛丰焦躁已有时日,“意外”知道这个消息时,简直是喜从天降

    宿耕星原本来寻岳欣然讨论今岁亭州丰产、是否该教导百姓如何存储米粮之事,却看到罕斥奴又被薛丰缠得不耐烦,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形,但每次看到,还是叫宿耕星觉得十分可乐。

    但是,薛丰能将薛家的买卖做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厚脸皮这一个优点,这段时日对这老胡儿的纠缠已经让薛丰大致知道对方所好,只听薛丰笑吟吟道“胡先生,只要你肯到工坊指教兵甲制造,告诉我们的师傅如何做出黄金骑身上那些兵甲,我便每天请您听一曲乐姬的琵琶曲如何”

    宿耕星不由哈哈大笑,乐姬正与岳欣然相携走来,不问可知,乐姬这样的性格肯每日屈尊为这老胡儿奏上一曲是谁人所托

    明媚的阳光下,乐姬不知与岳欣然说到了什么,笑颜如花,直令日华失色,看得罕斥奴这老胡儿目不转睛,呆呆失神。

    看着这情形,宿耕星不由皱眉,这老胡儿纵是有些本事,也未免太过好色贪杯、品行不正,真不知司州大人为何还允许他在府内行走。

    乐姬却浑然不觉,偏头说话的模样极为动人,与罕斥奴那张遍布疙瘩的丑陋面容形成鲜明对比,将那张鲜妍面容衬得越发美丽深刻此情此景,宿耕星忽然想起这张面孔为何在初见时叫他这般熟悉“老燕子。”

    罕斥奴闻声却是浑身一震,然后竟抛下他最爱看的乐姬,掉头便跑,宿耕星一怔,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反应过来,兵刃督造不也是治工从事分内之事吗

    他几乎是拔腿便朝罕斥奴追去,一面追一面还大吼“老燕子”

    罕斥奴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般,头也不回地跑着。

    这样蠢笨的举动全不是平素那个滑不溜手的老胡儿所能做得出来的,他但凡用脚趾头一想都能知道,镇北都护府地盘之内,他要往哪里跑

    他几乎是一头撞进了才进府门的石头怀中,连带将石头身旁的姬澜沧撂了个趔趄,若不是一旁的刘靖宇扶着,姬澜沧怕得摔上一跤。

    宿耕星一脸愤怒疑惑地喘息高叫“快抓、抓住他”

    在宿耕星与这老胡儿之间,石头自然毫不犹豫站宿耕星,更何况他方才太过无礼,差点令姬澜沧摔倒,石头将罕斥奴牢牢抓住,不令他继续奔逃。

    宿耕星好半天喘匀了气,才愤怒吼道“好你个老燕子你跑啊你怎么不接着跑”

    罕斥奴一脸漠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疯狂奔跑的不是他一般。

    姬澜沧才自魏京折返便遇上这场变故,看着罕斥奴那张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疑惑地看向宿耕星“老燕子”

    宿耕星却顾不上向他解释,只盯着罕斥奴怒吼道“你他娘的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当年一声不吭辞官,叫蒋亦华那北狄间子趁机而入这么多年了,你踪迹全无现在回来,又顶着个胡人的身份,你他娘的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幕莫说是姬澜沧,就是从头看到尾的岳欣然也疑惑不解,乐姬素来不爱猜谜,她看着宿耕星与罕斥奴“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想了想宿耕星方才所说,罕斥奴是故意变成胡人的话,偏了偏头看向罕斥奴,按住了一根琵琶弦,语气冷凝“你是北狄的探子”

    乐姬的杀气不容错辨,罕斥奴看着她美丽容颜,眼中却有无尽痛苦与挣扎;宿耕星却被她的杀意唬了好大一跳,连忙解释“不不不,他不是北狄探子,他是昔年亭州的治工从事晏清,应该还是你的亲人,你的模样几乎与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这两张对比鲜明的面容,姬澜沧随方晴赴任时,那位晏大才子早已经辞官远走,只留下许多翩若惊鸿的传说,如今见到乐姬这张面容,依稀可以想像当年的才子风采,可是,再看向现今的罕斥奴,却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姬眼中流露迷茫“亲人”

    她自幼在教坊司长大,若非莫重云将她接到北疆,她或许一生都将困在那个地方,她原来是有亲人的吗

    乐姬心中所想几乎明明白白全写在面上,罕斥奴面现痛苦之色,他几乎是虚弱地向一旁被这剧情走向弄懵的薛丰道“我随你去作坊。”

    薛丰“啊哦,哦哦。”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乐姬,又看向罕斥奴,这个老胡儿,他观察了许久,除了杯中酒与乐姬,几乎再没有别的喜好了。如果他真是乐姬的父辈,凝望了她如此之久,却到此时都不敢与她相认,这中间到底有多少沉重的造化弄人又或者,这位罕斥奴身后,是不是还有许多不可告人

    薛丰不敢擅自应下,只是看向岳欣然。

    罕斥奴却冷笑道“放心吧,我如今虽非大魏之人,还不屑弄假,再说,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要不了一日便可说个清楚明白。”

    如今虽非大魏之人这句话的信息含量令所有人都不由怔了怔,尤其以宿耕星的神情最为怔愣,岳欣然略一思忖,却点头道“薛二东家,有劳你多多担待。”

    晏清的名头,在数十年后还这般响亮,流落大漠,领着一群杂胡“投靠”陆膺,还能令黄金骑装备丝毫不落后,足见他的本事,背后虽有许多不明隐情,但岳欣然用人用长处,晏清对乐姬的牵绊作不得假,人有感情便有软肋,来日方长,岳欣然并不着急,更何况,确如晏清自己所说,指点兵甲之术,不过是些小道,晏清自己都不放在眼中,岳欣然难道还会去斤斤计较

    这番小小变故令姬澜沧入内密谈之后,这才得空与岳欣然见礼“司州大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才离开亭州几日,亭州消息已经满朝堂都知道了。”

    岳欣然知道他的好心提点,只无奈道“秋季已近,如军需再无着落,我怕战事一起,胜负难料,才行此非常手段多赖先生在魏京代为洗涮周旋。”

    这一句话足见对姬澜沧的信重,她根本就没有过问此事在魏京引起的波澜,充分相信姬澜沧能全部摆平。

    姬澜沧哈哈一笑“司州手段通神,我不过萤火之光,略尽绵薄罢了。”

    岳欣然道“既然先生归来,便放心将诸事托付,府城北迁之事已然可以开始,此次,我会命王登往西北,将西域商道的关卡诸事早早布置起来。”

    氐羌与镇北都护府的西北疆域相接,现下已经有不少商户借西域商路做起买卖了,正应着手将边关商贸之事统筹起来。

    姬澜沧点头赞同,却问道“那位晏先生,你待如何”

    宿耕星在旁道“晏清此人,于营造之术上举世难寻,都护大人既是要修径关,还是应将此人带上,我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晏清此人,光明磊落,这三年中,他虽隐藏身份,却是尽心竭力辅佐都护大人,如今所说之话未尝没有负气的缘故,唉司州大人便人尽其用罢。”

    岳欣然默然一阵,却将另一件事说来“我命王登往西域,却是去清查了另一件事,当年径关大火,始终疑点重重。莫重远将军身为成国公安插于北狄的内探之首,被识破身故之前,却给都护大人留下了一个荼字,彼时我只以为他是在提点我们不可轻易与北狄进行这茶砖交易,现下想来,成国公筹谋北疆三十载,莫将军身负重望,内情只怕并不简单,那个字恐怕是他留下的最后线索,指向某些人或者事,只可惜,王登却没有寻到头绪,此番,我会命他再去追查。乐姬,毕竟是莫将军带到北疆的,世上之事,没有这般巧法。这位晏先生是不是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只是我看他情形,是绝计不肯说的了。”

    姬澜沧亦是默然“既然悯民说到乐娘子与他或有亲故,这些年晏先生踪迹或许不好寻,但乐娘子在魏京过往却或许有迹可许,我亦会托人打探。”

    宿耕星正色道“那老燕子,现下司州大人只管使唤,使唤不动了我去收拾他,”思及今日情形,宿耕星顿了顿道“纵我收拾不了他,还有乐姬呢若待二位查明当年原委,径关大火确有这老小子的过错,我就先饶不了他”

    不管今日晏清看起来再如何冷情绝意,宿耕星心中,始终当他是昔日同僚至交。

    岳欣然宽慰道“宿先生大不可必将事情往坏处想,以晏先生身份隐瞒之紧,这些年中,若他真想对大魏不利,有千万次机会可对都护大人动手,甚至只向北狄递递消息也够了。我们现下追查,不过是想弄清当年之事。”

    宿耕星点头道“既是我向司州大人力荐的他,此番北上,我亦随行,多盯着他些罢。”

    见他执意如此,岳欣然便也不再推拒。

    因为新关尚未建好,旧日径关又毁于大火,虽说牲畜衍育之时,北狄此时不太可能集结大军南下,但在陆膺的部署中,第一线关卡新旧交替的脆弱之时,亭州城毕竟城池坚固,作为整个帝国北疆的第二道防线,是必须要留一员大将防守,以备不测的。所以,石头便与刘靖宇对调,由石头与姬澜沧暂留亭州城,刘靖宇护送岳欣然北上,姬澜沧在主持日常工作之余,会将许多衙门事宜交予北向的岳欣然,待新关落成,整个衙门便整体北迁,以完成事实上的府城北迁之事。

    而岳欣然此番北上,除却为北迁之事开头之外  ,还须亲自将王氏商会筹集的粮草、第一批制造出来的军需运到边关,另还有一件十分紧要的物事要交予陆膺。

    镇北都护府那样大的动作,在整个大魏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纵然亭州境内的探子都倒了大楣,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不敢再递消息,但透过亭州之外的层层渠道,亭州如今的行事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北狄。

    先时的谍战之中,忽楚铩羽而归,这一轮的消息传来,直叫他恨得牙痒痒,这阿孛都日当真与他犯冲,分明是那样好的计策,偏偏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现在自己败退,阿孛都日却将亭州经营得越发风生水起,倒显得像是自己成就了他一般,叫人如何不气

    在忽楚的接连失败、亭州蒸蒸日上的消息传来的这当口,拖勿亚却主动向赤那颜请缨道“父汗,当初咱们大狄马上得来的天下,可不是靠耍那些阴谋诡计,那是南人的玩意儿,怎么能是黄金大汗的子孙所为听闻如今阿孛都日驻扎在漠河与阿尔山左近,那处地形乃是我幼时玩耍之地,烂熟于心。

    他们南人,打仗不行,全凭城池支持,他如今连个像样的防御工事都没有,我愿率两万精骑前往,必要拿下这阿孛都日,叫整个大漠知晓我大狄子孙的厉害”

    阐于看了拖勿亚一眼,那句阴谋诡计的指责,实在是意味深长,毕竟,上一轮谍战,忽楚一败涂地乃是事实,便是阐于都因为亭州百姓的警觉而损失不小,只能暂避其缨,暂时放弃从亭州收集信息。

    阴谋诡计四个字,连阐于和忽楚一道踩了,如果他只是踩人倒也罢了,他竟还提议要领兵扰袭,两相对比,倒衬出他的勇武不凡来。

    以这位二王子平素智计,阐于绝不相信这样厉害的一番话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只怕是背后那位左贤王见机行事,可是,此时此刻,不论是阐于还是忽楚,才吃过一轮憋,在拖勿亚这番堂皇进言面前都是百口难辩,越辩倒越显得是他们不能成事只会狡辩,徒惹父汗不喜。

    果然,听闻拖勿亚这番话,北狄可汗大喜过望“哈哈哈哈,拖勿亚好志气你便去,代为父好好教训阿孛都日那小子”

    虽说草原上正值衍育之季,北狄大军中的骑士,平素皆是草原牧民,在这样的季节里大军难以集结,但以北狄的实力,召集两万精骑却不在话下的。

    诸王子散去之后,拖勿亚自去领兵,踌躇满志只待施展,拖勿亚与忽楚自去寻各自的幕僚商讨计策,总不能叫拖勿亚一直占着上风。

    唯有大王子术突,回到自己的帐中,一个年迈的女奴正在帐外吃力地挤着羊奶,他见状立时上前道“阿妈,我来吧”

    堂堂王子,非但没有任何权谋施展,反倒连一般牧民也不如,自挽了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那年迈的女奴转过脸来,笑意温柔,却没有声响,眼睛也没有焦距,竟是个又哑又瞎的。

    要说拖勿亚一片雄心壮志地自龙台山出发,却是十分不巧,遇上岳欣然初抵漠河,她将那枚小巧的黄铜圆筒交给陆膺试用之时,就是以陆膺的见多识广,都失神了半晌。

    然后他立时传令,沿漠河广筑高台,转身一把抱住岳欣然朗声大笑“有司州大人相助,要是北狄敢不长眼睛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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