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小说:宦宠娇妻 作者:歌云梦雨
    身上受痛,张院使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就连说话也跟着利索了起来,他抹了抹满头的虚汗,再抬头时已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决心。

    “回皇上的话,长公主本就体弱易受寒,昨儿在那冬日冰水中走了一遭,又未及时驱除寒气,如今寒气怕是已经深入骨髓,臣也只能再下一剂猛药,可若是十二个时辰后长公主还不能醒过来的话怕是就......就不好了。”

    听完张院使的话,景帝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形也有些站立不稳,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他身边的近侍德喜虚扶了景帝一把,壮着胆子劝慰道,“皇上,您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长公主平日里最是孝顺了,她醒来怕也是不愿见到皇上如此伤心的。”

    看着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景帝直摇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在他面前撒娇的容安,如今竟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更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时之间,十五年前先皇后去世时的样子与容安现在的样子在他眼前交织出现。

    景帝还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也是这番场景,先皇后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御医们围了一圈却个个束手无策,景阳宫里伺候的奴才,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不久承安殿的丧钟便响彻了整个皇宫......

    难道他的容安也要像先皇后一样离他而去了吗?

    皇上且如此悲伤,没人敢再多劝一句,永宁宫一片死气沉沉,就连一向万事皆不关心的徐皇后也难得的秀眉轻颦......

    而一直跪在后面的玉兰在听到张院使的话后,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只余满心的自责与内疚。

    这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她去景阳宫之前公主明明还好好地靠在榻上同她说话呢,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由着公主胡来的。当时她就应该多想想,公主没事非叫她亲自去景阳宫请久不露面的皇后娘娘来做什么?

    永宁宫的奴才们也跪了一地,眼中的泪意蓄势待发,却又不敢在御前失仪。

    长公主平日里待他们都是极好的,即便是他们犯了错,也从不曾被苛责打骂,哪像是钟粹宫那位主子,根本就不把他们奴才当人看。这长公主若是没了,以后他们还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永宁宫落针可闻,躺在床上装晕的长公主此刻心里也是不可置信。

    她的病真的有御医说的这么严重吗?明明她还好好的啊,莫不是这太医院的御医真是一群混吃混喝的骗子?难怪上一世也没人看出她是体内含有余毒,而不是难产致使的天生体弱,真是庸医误人,害得她白吃了大半辈子无用的药水。

    知道她要死了父皇一定很伤心吧,怎么办有点装不下去了,可她刚被御医诊出命不久矣又突然“活”了过来会不会被当成是回光返照啊?长公主纠结不已。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父皇要紧,反正这次的事情也已经闹大了,她又不是真的快死了,大不了她照实说了就是了,父皇向来疼她也一定舍不得责罚她。

    躺在床上,长公主微微动了动眼皮,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故意地勾了勾,可惜都没有被人发现。

    长公主不死心,正想着要不要直接睁眼唤人算了,就被头顶传来的震怒之声打断,“废物,若十二个时辰之后长公主没有醒过来,你们就直接提头来见朕吧。”

    接着,长公主又听到两道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想来应该是父皇已经离开了吧,长公主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父皇不在她就能再装一会儿......

    景帝前脚刚踏出永宁宫,远远地便见着一个人影冒雪而来,那人在雪中行色匆匆,披风的衣角就跟带风一样微微扬起。地上积雪不厚,但黑色的长靴在雪地里也是抬脚便是一个脚印。

    等距离近了些,景帝才看见那人一身绣着九条五爪金蟒的紫色官袍,肩角处都已呈暗紫色,应该是被刚刚落下的雪花浸湿的。

    官员礼服,四爪为蟒,五爪为龙,就连皇子都只能用四爪的蟒服,而这天下敢堂而皇之地如此穿着的除了皇上也就只有人称九千岁的谢谦了。

    见谢谦前来,景帝稍微整理了一下面容,却也依旧是满脸愁容。

    “谢卿怎么来了此处?”

    在后宫中见到谢谦的身影景帝还真是有些诧异,谢谦虽然是天子近侍、宦官之首,可他似乎却很少踏足后宫,像他怎么心高气傲的人怕是还接受不了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阉人的事实吧。

    景帝在心中冷笑,可惜了,废人终究是个废人,就算他再怎么狼子野心也倾覆不了这天,这也是景帝当初为什么会任由谢谦做大,甚至如今大权独揽的原因。

    还没进永宁宫就和景帝撞上了,谢谦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看来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先是担忧地望了一眼永宁宫暗红色的大门,谢谦这才想起俯身抱拳向景帝行礼。

    “苏州大坝决堤,淹没村镇无数,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如今灾民隐隐有北上的趋势,臣过来问问皇上这赈灾之人可有了决断?这次苏州之事非同小可,又恰逢年关将至,陛下还需......”

    景帝不耐烦地罢罢手,阻止了谢谦后面的话,容安生死未卜,现在他哪有那个心情在这里和谢谦周旋,好在谢谦虽然处事阴毒了些,却也不会真的做出对朝廷有害的事。

    “朝中之事谢卿看着办就好,不用再来过问朕的意思了。”

    景帝抬脚就欲离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与谢谦擦身而过时补充道,“哦对了,长公主落水一事有些蹊跷,朕想交由东厂去查明。”

    ......

    东厂大衙内

    谢谦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看似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珠串,声音里却掩不住的清冷,“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督主,属下已经审问过当时在场的奴才了,昨日傍晚是六皇子邀了长公主一同去御花园赏花,可不知怎得六皇子就非拉着长公主往那河边走去,最后六皇子不慎失足落水。长公主离六皇子最近,也是最先发现了六皇子落水的,便亲自跳下了河想要救六皇子。”,张幕一五一十将所查到的事情向谢谦禀报。

    长公主和六皇子一同落水昏迷,这事虽发生在内宫,却也不是一件小事,东厂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可惜昨日事发太晚,宫门快要落锁了,东厂的人也是今日才将一干人等带进了镇抚司审问。

    前面这节显然只是表面文章,谢谦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张幕知道自己这又自讨没趣了,幸幸地摸了摸鼻子,这才认真说道,“另外,属下在审问时见六皇子身边的宫女一直畏畏缩缩的,便给她上了刑架,可不过半刻,那宫女就招供说她是被云妃收买,故意推六皇子下河,目的是想要淹死六皇子。”

    谢谦依旧只两指磨蹭着颗绿色的珠子,像是要把它揉进身体里一样。张幕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又不敢催促谢谦,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地静默着。

    这条珠串张幕不算陌生,督主平常都是将它置于锦盒之中珍藏的,很少拿出来。

    过了良久,谢谦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御花园那么大,六皇子好好地怎么会往河边走去?”

    “这......”,张幕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猜不透督主问这话是何用意。

    那宫女招认地太快,这一切显然都是娴妃在故意陷害云妃,可既然娴妃是主使,那六皇子肯定就是得到了娴妃的授意,自己跑到了河边,又自己跳了下去啊,督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近日苏州大水,谢谦整日都在内阁商讨水灾之事,尚无人向他禀告长公主的事,张幕也是以为谢谦要明日才会有功夫过问此事,便也没急着将事情串个清楚,这回倒是被谢谦问个正着。

    张幕是跟在谢谦身边最久的,他绞尽了脑汁才想起督主好像有一次出手护过六皇子,难道这次也是不想要六皇子牵扯其中?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属下知道了,是娴妃知道六皇子喜欢金鱼,便事先让人往那河里撒了鱼食,故意引得河中金鱼纷纷跃出河面。”

    谢谦不置可否,只深邃的目光盯着张幕,张幕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又挠挠头重新说了一遍,“属下查清楚了,是娴妃知道六皇子喜欢金鱼,便事先让人往那河里撒了鱼食,故意引得河中金鱼纷纷跃出河面。”

    谢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过两日你就按这个向皇上呈报吧。至于那个叛主的宫女......乱棍打死。”

    “是,属下知道了。”

    张幕刚得令下去,就有人进来禀报,“督主,张院使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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