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伯从莫钟家回来的时候,洛瑾写的对子正好干了。见人进了院子,连忙叠好,再将每副对子配好小福字和横批之类。
“好了?”王伯接过对子,“回头你公公回来,我再跟他算算账。”
洛瑾点头,送人出了院子。
莫三郎早上是牵着驴子出的门,眼看着到了下午,人还没有回来。张婆子想起前天大儿子身上的事,不由的心里又开始发慌。总觉得自己的小儿子经过段村,会被那里的人报复。越想越担忧,也顾不得刚刚好转的身子,拖着步子来到正间坐下。
以前,宁娘会陪张婆子说几句话,现在莫大郎病了,她也顾不得到正屋这边来了。院子里只剩默不作声收衣服的洛瑾。
终于,在准备做晚饭的时候,院门外传来说话声。进来的是莫家父子三人,驴的背上驼了不少东西。
莫二郎和莫三郎叫了张婆子一声,便忙着卸下驴身上的东西。莫振邦一身风尘仆仆,脚上的棉鞋沾了不少的泥浆,已经干在上面。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张婆子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又是一阵心疼,“这得花多少银子?”
莫振邦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去的地方正好大集,我看有些东西便宜,就顺道捎着了。左右也快过年了,是该准备了。”
“那你都买的什么?”张婆子问。
“吃完饭再说。”说完,莫振邦进了屋子,看见正间灶前烧火的洛瑾。明明是一个标致的丫头,却不好好拾掇。
“公公。”洛瑾站起来叫了声,这两个字叫的小声。
莫振邦应了声,“快忙吧。”说完进了里屋。
对于莫钟的事,莫家兄弟并没有跟莫振邦说,觉得爹奔劳了好几天,总要先让他喘口气才是。
莫家两兄弟将莫振邦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正间的地上,实在不少,大峪好奇的掀掀这个筐子,揭揭那个包袱,嘴里不停地问着。
“大峪过来。”莫三郎对着侄儿摆摆手,“三叔这有好东西。”
大峪两步跳到莫三郎面前,两只眼睛眯成了缝,甜甜的叫了声,“三叔。”
莫三郎从背后拿出一根糖球,塞到大峪手里,大手摸了摸小脑袋。
这次也带回了一袋子苞米面,洛瑾用小瓢取了一些放到盆里,浇上水开始和面。
看着莫家一家团聚的样子,洛瑾低下头,双手将苞米面团起来。好像这样的热闹,她以前也有过,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小,家里还没出事,祖母没有生病,姑姑没有嫁人。过年,姑姑会做最好看的衣裳给她,把她打扮的跟个小仙女儿似得。
“填把火,快掉出来了。”出去捞咸菜的宁娘走进来,提醒道。
洛瑾回神,低头看见灶里的火已经烧了出来,连忙蹲下用火棍将火送进灶膛,又填了几把柴进去。
知道自己的爹回来,莫大郎终于来了正屋,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没有以前的精神。
一家人围着炕上的矮桌吃了一顿饭,上次剩下的那只兔子也一起做了。
吃过晚饭,莫振邦留住了所有人,说是给每人扯了一块布,用来做过年的新衣。说着,支使莫三郎将一个包袱拿到炕上。
“不是都有穿的吗?乱花这些钱。”张婆子埋怨,“大峪长个子,为他扯块儿就行了。”
“娘,你有了孙子不管儿子了?”莫三郎一脸委屈,“我穿的这么寒酸,以后怎么给您往家里领媳妇儿?”
莫三郎没脸没皮的话逗笑了一屋子人,就连张婆子也憋着笑白了一眼小儿子,“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莫振邦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伸手解开包袱上的疙瘩,抽出三块不同颜色的布料,“大郎媳妇儿,这是你们的。”
“让爹您记挂着,像娘说的,只给大峪扯一块就行了。”宁娘笑着接了过去,“我们大人,穿什么都一样。”
“这不是快过年了,人家都有新衣,咱家也要置办。”说着,莫振邦挑出了两块,看了眼洛瑾,“老二媳妇儿,这是你们的。”
洛瑾抬头慢慢伸手接过布料,一块是墨灰色的,一块是胭脂色的。这是给她和莫恩庭的。
炕上,张婆子的笑没有了,坐在那里抱着大峪,没再说话。
“剩下的是我的?”莫三郎自己伸手去拿,被莫振邦一巴掌打了回来,“哎呦!别打人呀!”
没理会小儿子,莫振邦拿出几块料子摆在一边,“我给大嫂子他们那边也捎了几块。明天叫大钟过来拿回去。”
这时,屋里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灯火在矮桌上晃晃悠悠。
“你整天想着他家,你就不知道你那好侄子差点儿把咱家毁了?”提到莫钟,张婆子没有好气,自己的大儿子这次受了多大的罪?
“怎么回事?”莫振邦看看一屋子人,觉察出不对劲儿,“莫钟怎么了?”
“我屋里还有点儿活儿,我先回去了。”莫大郎起身道了声。说起段村的事,他心里觉得有些烦,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莫钟。
“快回去吧。”张婆子应道,“记得把药喝了。”
莫大郎独自离开了正屋。刚才还乐呵呵分料子的场面,现在冷了下来,在场的人说都没开口。
“到底什么事?快说!”莫振邦的手拍了两下桌子,他的脾气并不坏,这样做证明他有些着急。
莫三郎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钟哥前日……”
“钟哥被扣在段村了。”莫恩庭打断莫三郎的话,“前日他在集上伤了人。”
莫振邦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说,都说出来。”
“爹,你刚回来,明日再说吧?”莫三郎也强笑不起来了,想着依老爹的脾气,说不定现在就会跑去段村要人。
“段村的人说了,那人身子没养好,钟哥就别想回来。”莫恩庭不顾莫三郎的劝阻,将事情说了出来,“还有那人的药费,也是钟哥这边出。”
莫振邦的嘴唇气的发抖,“那你们这些兄弟就不帮帮他?明着让人家讹他?”
“爹,这事儿并不简单,别管人家是不是讹他,事实是钟哥他的确犯错了。”莫恩庭站在炕沿旁,身子笔直,“他应该为自己做的负责。”
“老三,你来说,给我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莫振邦的脸上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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