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的老长。外间安静了下来。
“二哥。”洛瑾的声音在门帘外响起,“大峪睡着了。”
她对他说话似乎并不像对大峪那般,带着一些距离感,“知道了。”
莫恩庭下炕,去角落了抱起大峪。手触及到那冰冷的木板,以及粗糙的麻片子。也就是顿了顿,便抱着侄儿去了里间。
洛瑾搓了搓手,走到角落坐下,摸摸木板上的余热,心道小孩子就是火力大。抬头看着屋门,今晚也没有锁,想来家里事多,已经顾不上她了。
迷迷糊糊中,洛瑾睡了过去。只是在半夜时,她恍惚觉得有人出了西厢屋,是莫恩庭,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出去做什么?
再次醒来,洛瑾是被外面的吵嚷声闹醒的。她仔细听了听,好像有不少人。有段九,还有莫钟……
洛瑾起身,揉了揉眼睛,透过门缝看出去。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被浑身绑着,正是莫钟。
这时候里间的大峪哭了起来,想来是被外面的声音吓醒的。洛瑾连忙进去将灯点上,安抚着受惊的孩子。
看来,白日里段九他们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暗中留下来想抓住莫钟。洛瑾轻轻拍着大峪的背,外面的声音渐渐少了,应该是进了正屋。
洛瑾哄了大峪好一会儿,他才睡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开了莫家。洛瑾听得清楚,莫钟一直在嚎着嗓子让人帮他,想来是被段九带走了。
而这一晚上的闹腾,素萍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同是夫妻,宁娘却能为了男人不管不顾,其中也能看出些什么。
大峪睡得香甜,洛瑾伸手轻轻摸着他的额头,小孩子睡觉的时候最可爱,小腮帮子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门帘掀开,莫恩庭走进来。洛瑾慌忙收回手,从炕沿上跳下来,身子往后退着。
“我能吃人?”莫恩庭觉得洛瑾每次见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得,明明对着侄儿那么好。
“不是。”洛瑾双手攥着衣角,“我出去了。”
还说不是,莫恩庭转头看着睡熟的大峪,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晨光投过窗纸,让昏暗的屋里清晰了些。莫恩庭掬了把冷水,洗了洗脸,两日来的忙碌让他有些疲惫。
洛瑾出了西厢屋,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东厢屋也没有动静,看来莫三郎是跟着去了段村。
生火烧饭,家里的粮食这两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连前些天宁娘做的酱豆坛子也已经见了底。
张婆子病的厉害,根本起不了床,早饭依然没吃,哼哼唧唧的只嚷着胸口憋得慌。
饭后,莫恩庭出了门,他还要和村长一起去段村接莫大郎。
临行前,张婆子嘱咐村长叫个人来,说是想找人说说话,其实她病着能说什么话,不过是怕洛瑾趁着家里没人跑了,而她又追不上,故而找个人来看着。
洛瑾收拾完碗筷,院门推开了,一声笑老远的就响起来。
“吃饭了?二郎媳妇儿。”来人是凤英,“说是二婶病了,就过来瞧瞧,好些了没?”
“凤英姐。”洛瑾叫了声。
“叫嫂子。”凤英拍了一下洛瑾的肩膀,“我先进去看看二婶。”说着掀帘进了里屋。
里屋的张婆子咳嗽了几声,叽叽咕咕的跟凤英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凤英走出来,将笤帚从洛瑾手里接过来来,“二婶想睡一会儿,咱俩去你那儿说说话。”
洛瑾一愣,凤英所说的她那儿是指西厢屋吗?
“怎么了?”凤英脸上笑着,让人觉得她人很好相处,爱和人交道。
两人到了西厢屋,洛瑾给凤英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怠慢了她,可是里间那是莫恩庭的地方。
凤英倒是不怎么在意,看着墙角的木板,似乎也能猜出什么,“你多大了?”
“快十六了。”洛瑾坐在木板的一角。
“多好的年纪。”说着,凤英干脆也坐到木板上,靠着洛瑾近了些。“昨晚没吓着吧?”
洛瑾摇摇头,“我当时没出去。”
“你说钟哥也是的,怎就惹上了段村那帮人。”凤英叹着气,“倒是连累你们一家人,跟着受折腾。”
“这件事过去了吗?”洛瑾问道。
“你还不知道呢?”凤英看着洛瑾,“昨儿半夜钟哥回家,被藏在家里的段九正好逮着,人已经被带去段村了。想来你们这边算是没事了。”
“钟大哥藏在哪里?”洛瑾又问。
“说起来还是我家男人跟我说的。”凤英一脸神秘,凑近洛瑾小声道:“他说你家二郎猜到钟哥一定藏在后山,不出两天肯定回家。山上那么冷,又没有东西吃,他定然熬不住。”
所以说,莫钟其实是栽在了莫恩庭手里。想想也是,堂兄弟的,应该很熟悉彼此的性子。
“要说这事放在大郎和三郎身上恐怕都做不出来。”凤英自顾自说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都是堂兄弟,一家人。”
洛瑾觉得凤英这是拐着弯儿的说莫恩庭不顾手足情,心狠。
“我就听人说其实二郎是二叔的亲儿子。”凤英打量着洛瑾,“说是那些年在外面跑,有个女人一直跟着他。后来女人死了,只好把二郎带了回来,记得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
看样子凤英是个嘴碎的,洛瑾只是听着,没有开口说话。
凤英见洛瑾这样,也笑着扯开了话题,“二叔还没回来?还想着那天过来请对联呢。”
“嫂子先坐会儿,我还有活儿要干。”洛瑾当然不能一直陪着凤英说话,猪和鸡都还没有喂。
“好,你忙,我去看看婶子。”凤英眼神一闪。
家里没人,大峪只有跟着洛瑾,不管去喂猪还是捡鸡蛋,寸步不离。
终于,快到晌午的时候,莫家三兄弟和宁娘回来了。大峪见到娘,飞快的跑了过去。
回来后,一行人先是去看了张婆子。张婆子到底放下心来,可是一激动就咳嗽个不停。莫三郎进屋还没坐下,就出门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
安抚了张婆子一番,莫大郎一家回了老屋。他的精神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想想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庄稼汉子被人给关了去,还诬赖他伤人,到底男人自尊心是很强的,这气很难消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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