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抱歉、但请您振作一点听我说——那不是您的错！”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的母亲一定也——”
“不，这就是我的错。”安静压抑到沉闷寂寥的气氛中，坐在床沿埋着头抬手搭上了屠龙者焦急担忧不已而强行将他转过身来按住他肩膀的右手手腕，缓缓收紧了手指，表情晦暗不明，“我是个失败了的残次品……所以才会被父亲丢掉。”
“我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无望睁大的异色双瞳，任凭灰暗的泪水涌出眼眶。
微微颤栗、嗤笑般嘲弄的尾音，声音喑哑而扼制，孱弱哽咽。
依旧勉强挂在唇角的笑容逐渐扭曲崩裂，最终染上了绝望空洞的无声悲鸣。
“父亲不爱我们的母亲，他只是想制造出最强大的子嗣罢了。”即便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也显得犹如堕入了梦魇的阴暗黯淡的年轻面孔，瞳孔失焦放大，有着猩红眼底的左眼让他看起来像要泣血，泪水顺着他原本正气凛然的英气坚毅的面容流淌而下，不断的滚落下来，“为了赋予子嗣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他不止将孕育的母体也就是我的母亲活生生的当做了实验培养皿，将各种各样的【材料】注入胚胎……”
——“还通过献祭，将母亲的神力和灵魂全部作为了我成长的养料。”
—！
瞳孔紧缩、难以置信的错愕碧色双瞳。
屠龙者按住青年双肩的手下意识的猛然收紧，以沉稳冷静见长的齐格飞在这一瞬间露出了称得上失态的表情。
瞠目结舌。
“孕育、分娩……乃是最古老纯粹的献祭。母亲趋于死亡，孩子则获得新生。”
“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没有告诉我。我只是以为她病了……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视野一片模糊。
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越发的沙哑疼痛，悔恨交加、泪如泉涌。
濒临崩溃，却硬生生的卡在了还存有理智的边缘。
“因为是融合失败了的残次品，我幼年身体不光产生了强烈排异反应、还发育缓慢，即便是比起其他的龙子……我的成长比他们也慢了近一半，所以才一直长不大。于是我告诉妈妈，我想快点长大，还为此和妈妈吵了架……”
“然后，我如愿以偿了。”
“母亲……、母亲她……”
“……死了。”
泣不成声。
艰难的颤抖蠕动着双唇，声音嘶哑的说出最后两个字的年轻战士低低啜泣着用手捂住脸低下了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痛哭流涕。
“啊啊，没错，我每长大一点、消耗的都是母亲的生命和力量。”
“我的成人，则意味着母亲的死亡。”
“她明明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
“在我成年及冠前、她只要杀了我的话……身为神的她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但是她没有，她甚至跪在地上乞求着父亲饶我一命……”
“呐，要是我永远都不长大的话……”他恍恍惚惚颠三倒四的这么哽咽说道，声音沙哑而痛楚，不知道是在像谁质问，“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没有回答。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啜泣呜咽低低的回荡着，像是被烫到一般猝然收回了手褐肤银发的屠龙者沉默着，明明就坐在他的身边、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看着坐在床边的小黑垂着肩捂着脸用手肘勉强撑在大腿上俯身埋头失声痛哭，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却又在半途握拳、收了回来。
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屠龙者碧色的双瞳深邃而黯然，定定的注视着身边无助哭泣的年轻英灵。
小黑哭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
而等到小黑看起来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齐格飞才沉默着起身小心翼翼的想去触碰他，却没想到惹来了对方更加激烈的反应。
“别碰我！！……”
猝不及防、抬手狠狠的一把拍开屠龙者伸向的手猛的抬头如此愤怒憎恶的吼道，年轻的英灵表情狰狞脸上泪痕未干。
“你是男人……和父亲一样的、——……”
“……”
“我是齐格飞，Master。”无可奈何，站在小黑面前的屠龙者收回手闭了闭眼如是沉声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握拳收紧，“如果您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我，那我无话可说。但……”
“……对不起……”
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又反应过度迁怒了其他无辜之人，小黑微微一怔后埋下头捂着脑袋又开始神经质魔怔似的拼命的道歉，双瞳不自然的空洞睁大，泪水溢出眼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Master！冷静下来！”
单膝跪地半蹲下身来抓住小黑的双肩用力摇了摇，齐格飞凝重的表情焦急而担忧。
“……我做不到……”
闻声愣愣的将目光移到面前骑士近在咫尺轮廓分明深邃的英气面容上，小黑放下双手搭握上了对方的双臂，哑着声音哽咽出声。
“母亲明明叫我不要怨恨自己的生父、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那是错误的……但是我——但是我……”
“好难受。”
“我开始没有想杀掉他的……我只是想让他后悔而已……”
“我以为是我不够强才会被扔掉的，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让父亲注意到我、……像个白痴一样……”
“父亲派了很多人来追杀我们……我差点害死了妈妈和老师……”
“啊啊……都怪我……全部、都是我的错……”
“不！这不是您的错！”如此肯定冷静的说道，紧接着屠龙者顿了顿，才垂下眼帘语气复杂的说出了后半句话，“……这是您父亲的错。”
“啊，所以……我杀了他。”
“我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齐格飞。”闻言神情却变得更加异常病态，小黑紧紧的抓住了对方的双臂，泪流不止，“我没有听母亲的话……我、……——”
“没关系！”
忍无可忍般打断小黑喃喃自语般的哽咽，齐格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欲言又止，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他的嗓子干涩而隐忍，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愠怒。
“恕我直言，他根本不配称为您的‘父亲’，Master。”
“……”
“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小黑才哽咽着勉勉强强对屠龙者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栗喑哑，“我是没有父亲的吗？”
屠龙者沉默不语。
源源不断的泪水滴落下来，年轻的英灵硬生生的哭红了眼睛。然而面前的从者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视野一片朦胧之中他忍不住伸出手、向对方无意识的乞求道：
“……抱、……”
“Master。”但对方却起身退离避开了，微微颔首转头，声音低沉而黯然，“……请不要把我当成替代品。”
“……我没有。”
“我…、我知道你是齐格飞。”
失落茫然的这么嚅嚅道，小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会这么疏离自己。
“可是您亲口说过的。我的存在，对您来说并非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那是指对于我来说‘成为我的从者’这件事而已。”因为这件小插曲抽抽鼻子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黑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声音喑哑而微弱，“但‘齐格飞’这个人本身的话，确实是无可替代的。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这样……所谓的替代，只不过是相对于事件来说，而不是针对人而言。”
“而即便是用这样苛刻的眼光来看，齐格飞所完成的事情……已经是难以替代的程度了。”
“说起来，我做过关于齐格飞的梦呢。”
“？！您已经看到过了吗……？”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齐格飞抬头诧异的下意识追问道，紧接着又自觉失态的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固执，像是在意着什么。
“嗯，看到了……所以我才会嫉妒你。”
而小黑也意料之中直截了当的坦然承认说出了相当尖锐的话，令这位谦逊而温和的大英雄一下子攥紧了自己身侧的双拳，抿紧了唇角。
“是么……但像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让您心生嫉妒的呢？”
“啊啊……就是这样。”小黑抬头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屠龙者，忽然勾唇一笑，眼泪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就是这副对自我评价过低的样子……简直就像考了九十分的优等生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说‘这次考得实在是太差了’一样。”
“……明明旁边就坐着没有及格的同桌。”
——！
错愕睁大的碧色双瞳。
屠龙者愣愣的看着坐在床沿失魂落魄的用疲惫沙哑的嗓子说出这种话的年轻英灵，不知所措。
“呐呐，虽说生前的你确实是如同万能的许愿机一样的东西……但至少、你是被大家所期望着的英雄啊。”
一边难看的笑着一边控制不住的哭着这么说道，小黑从床边缓缓站起身来，冲他摊了摊手。
“承担了英雄这个角色的你，也确确实实是个英雄，所以才会努力的去满足别人对你的祈愿，不是么？”
“你有高贵的王族血统、有为你自豪骄傲的父母、有深爱你的妻子、值得信赖的朋友……”
“明明我和你做的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做得还要比你彻底、完美得多……一样是在不断的满足他人的期望、一样是深爱着这个世界……你是善恶不分的给予回应，我好歹是分的啊！！……”
步步紧逼，猛然变脸叫嚣、冲上去一把掐住下意识后退的屠龙者裸露在外的脖颈硬生生的把对方撞在墙上的小黑近乎是歇斯底里了。
“为此不惜杀兄弑父……嗯，没错……如果不是大家都认为父亲是暴君、……我便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去杀了他……哪怕他对母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以大局为重什么都可以舍弃、爱憎分明、全心全意为世界而活……这还不够成熟、还不够正确吗？！！”
“凭什么……你却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把屠龙者按在墙上，他怅然若失的浑身脱力身体前倾，和齐格飞额头碰额头。被泪水冲刷得熠熠生辉却破碎剔透的猩红左眼直直的对上了骑士碧色的双瞳，最后却依旧败给了对方双眸中的惊讶和坚毅，而不得不空落落的放开手、跌跌撞撞的后退撞到了床边，跌坐在了床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捂住双眼，埋着头呜咽着痛苦哭泣，“而我却成了、……被后世所唾弃憎恶的凶兽？”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啊啊，一定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呐、你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的吗？……杂种、怪物、丑八怪、残次品、连正统皇室教育都没受过不被父亲所承认的废物下贱皇子、被诅咒的不祥之龙……这些都没关系、尽管骂好了……就算是打我、杀了我也无所谓……”
破罐子破摔般嘲讽刻薄、颤栗不已的低沉沙哑声音，紧接着抬起头却毫无预兆憎恨不已的猛然拔高歇斯底里——
“可是、为什么要去辱骂欺凌我的母亲？！！！！……”
“她做错了……、什么……”泪流满面的小黑垂着手恍恍惚惚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屠龙者，面如死灰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不就是因为……、生下了我吗？……”
“……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结果，还是还不够吗……”
“……”
哑口无言。
定定注视着小黑，双眸复杂深沉的屠龙者沉默着喉结上上下下滑动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缓缓上前开了口。
“……对不起。”他这么说道，顿了顿又再次固执黯然的重复道，郑重其事，“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但平静下来的小黑只是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闭了闭眼，任凭最后几滴眼泪流淌下来，“你根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如果非要说对不起谁的话，那只能是对不起你自己而已。”
“生前的你没能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愿望、没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反而如同被榨干了利用价值不再被需要便被销毁了的武器一样遭到了遗弃，自愿成为了让他人获得幸福的牺牲品——这就是你唯一且最为让人叹恨的地方，怪说不得你会被称为【悲剧】。”
“——而我却是【罪有应得】。”
嗤笑般如是自嘲道，终于哭够了的小黑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了。谢谢你特意赶过来陪我。”经过一通痛痛快快的发泄终于彻底将情绪整理好平静下来，小黑用手胡乱蹭了蹭眼泪，深呼吸了几口后抬头看着眼前的骑士说出了相当果决冷淡的话，起身打算离开，“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今夜以后，请忘掉我所说的一切好了，从今往后我会做好一个Master该做的事情的，你也只需要做好身为Servant的工作就行了。你最好也不要出去多嘴，否则……”
——“我会杀了你也说不定哦。”
直截了当肆无忌惮的压低声音说着这样疑似威胁恐吓的话，然而他才刚刚与骑士擦肩而过，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对方转身一把紧紧拽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请告诉我您的愿望，可以吗？”
“……我没有愿望。”不耐烦的转过身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转过身来的小黑不光没抽出自己手来不说还对上了让他倍感火大的骑士双眸，“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在怜悯我么？！”
“嗯，大概。”但更加让人吃惊的是齐格飞竟然一脸严肃认真的给出了肯定回答，并加大了扣住小黑手腕的力道不让他挣脱，语气强硬肃穆，郑重其事，“因为如果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值得让人心生怜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为之感到痛苦的。”
“你——”
“但实话实说，我还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对您抱着怎样的心情……”有着碧色双瞳的屠龙者这样诚恳的说道，一把将使劲挣扎的小黑反手猛的绊倒在了床上欺身而上想压制住对方，“但如果可以，我发自内心的想帮助您……”
“不需要！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万能许愿机了吗？！”气不过的小黑一脚就给齐格飞踹过去却没想到被对方接了个正着，随后愣是和压上来的骑士在床上左一拳右一拳动作激烈的打成了一团，“不要以为自己有能力和我一战了就给我得意忘形！我可是神！你再怎么厉害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西方半龙罢了！你给我——？！”
声音戛然而止。猝不及防的、翻空了。
打架打得太投入，一个翻身失去了着力点没想到自己会从床另一边直接仰面摔下去的小黑表情惊骇不已，而齐格飞手疾眼快的扑过来似乎是想一把捞住他然而显然已经太晚了。
于是，存好心办坏事的齐格飞跟着小黑一起栽了下去。
“……”
双腿还搭在床上，然而上半身已然着地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地板上的小黑头脑内一片空白，愣愣睁大了双眸的与压在自己身上的齐格飞四目相对。身为近视眼的他现在能将银发褐肤的对方身为西方人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的英气面孔看得一清二楚，清晰到连眼睫毛的看得见。
手疾眼快的扑上来的齐格飞虽然没有将小黑抢救回来，却也在最后反应迅速的用双臂手肘压着地板撑住了身体没有直接摔在小黑身上，然而还是因为惯性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
其中就包括了不小心与年轻禁欲的东方英灵嘴对嘴的亲密接触。
令人窒息的沉默。
“抱、抱歉……咳咳，我不是故意的，Master。”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从小黑身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的齐格飞的偏过头窘迫难堪的红了脸眼神飘忽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下，然后还是犹犹豫豫的伸手想把还呆呆的躺在地上的小黑给拉起来。
“混账别碰我！！”但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小黑表情都扭曲了，狠狠的一把拍开了齐格飞的手反手擦了擦嘴，瞬间就暴跳如雷的暴了粗口，“妈的、恶心死了！！”
再次被拍手的齐格飞：“……”
“转过来！！”怒不可遏的小黑把连带着滚下床的被子一抛，从地上爬起来这么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一把恶狠狠的把齐格飞推倒跌坐在床上，“老子要戳你后背！戳死你！！！……”
然后齐格飞就真的老老实实的转过去了。
坐在床边的他沉默着转过了身去，并没有穿戴任何铠甲的屠龙者将后背裸露在外受到诅咒的疤痕亮给了小黑，虽说暂且被他自身披散着的银色长发所若隐若现的掩盖了，却依旧无法改变这个动作所包含的非同寻常的危险意义。
而小黑瞬间就像被噎住了一样，他怒气冲冲的继续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还真转过来……切、算了。”
“反正也是意外……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那啥，修养没你好一下子没忍住说了脏话真是抱歉。”负气坐在一旁和屠龙者背对背、双臂抱在胸前的小黑如此不依不饶耿耿于怀的冷嘲热讽道，咬牙切齿，“嘛，谁叫我不管表面上装得再怎么冠冕堂皇，实际上也只是个下三滥的野皇子呢？”
“请不要这样随意的轻贱自己，Master！”
“您是绝对有能力——”
“我不想。”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屠龙者的好言相劝，小黑满不在乎般别过了头，垂着头表情晦暗不明，“我既想成为你那样当之无愧的王族……却也不想彻底抛弃自己过去的一切……很可笑吧？”
“好了好了，我要早点睡了。”没有去看屠龙者的反应，把拖鞋一脱自顾自的翻身躺上了床滚到一边裹着被子躺着，小黑背对着齐格飞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本来还想去墓里面看看的……但确实有点累了。”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要出去也行，要睡觉也行……我不会管你的。”
“……”
齐格飞又没有说话。
已经习惯了对方沉默寡言的小黑也没有再开腔，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抬手关了床头的灯，在一片漆黑中疲惫不堪的闭上了双眼。
虽说不一会儿他就感受到了身下的床微微震动、有人躺在了他身边的动静而重新睁开了眼睛也就是了。
“那什么……你这是想和我一起睡么？”背对着齐格飞感觉到对方也躺上来的小黑没好气的说道，却也将裹着的唯一的一条被子展开了，不大情愿的转过身，往另一边抛了一半，“怎么？还没受够我睡觉的坏毛病吗？”
“……这并不可笑，Master。”答非所问。一片黑暗中，有人轻轻接过了被子，躺进了他的被窝，“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说的或许是正确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对您说一句对不起。”
“……我是个残次品。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母亲才会来这样爱我。”
“但你不一样，齐格飞。”闻言这么闷闷的说道，小黑再一次重新闭上了双眼，“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一定会有人发自内心的喜爱着你的。”
“你也就没必要……如此妄自菲薄。”
“……不，其实您一定也……”
戛然而止的声音。
安静的黑暗中屠龙者未说完的话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时间太晚、由于身体原因几乎是倒头就睡的小黑已经在他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躺在另一边的屠龙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小黑自觉的蹭过来，于是犹豫了一下后便主动伸手将他试着揽向了自己。
熟睡中感觉到身边躺得有人小黑紧接着果然动了，不爱睡枕头的他磨磨蹭蹭哼哼唧唧的靠到了屠龙者的怀里很快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在对方坚实宽阔而富有弹性的温暖胸膛上拱了拱嗅了嗅，伸手抱住对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安心的继续睡觉。
一夜好眠。
但被他抱住的屠龙者，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
上午九点左右，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
穿戴梳洗好坐在床边的金色英灵这样随口说道，声控的舱门应声打开，门外的白发弓兵走了进来。
“那个，我是来拿中午的……”
“嘘。”
小黑举起手指放在唇边对英灵卫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站起身来偏了偏头，示意对方看看他身后还睡着一个人。
白发弓兵顺着小黑指示的方向歪了歪头，惊讶的看了看躺在床上还没醒的齐格飞，犹豫一下压低放轻了声音询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呢，可能是太累了？不过你们从者应该不用睡觉的吧……唔，没想到今天竟然会睡得那么久。”
“不过还是等他睡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有着蜜色肌肤的高大英灵勾起唇角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着走向白发弓兵，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然后关上了舱门。
“你们两个睡在一起？”
“昨天是。”走在迦勒底宽敞舒适的明亮过道上，没有戴羽冠而是披着一袭黑长直的长发的年轻英灵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转头对上了面露好奇表情微妙的白发弓兵那双深棕色双瞳冲他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亏他睡得着。说实话我的睡相相当糟糕来着，又是抢被子抱东西又是踢人流口水，通常我都是一个人睡。啊，小时候倒是一直跟着母亲睡，一直睡到二十岁成年。”
“很无语是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只有母亲和我相依为命，我还时不时的被追杀什么的，不睡在一起的话可能第二天人就不见了。”
“那还真是艰苦的生活条件。”
英灵卫宫叹了口气，一改无语复杂的表情煞有介事的说道，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习惯就好了。”
“话说回来，你是来找我拿食材的吧？那多找几个人好了——要知道神话中的食材可不是那么好搬运处理的，是整个怪兽一样的哦。”
“啊。”红衣弓兵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找Caster行吗？”
“可以可以，再多找一个更好。你是主厨，你想要什么帮手就选谁啰。”
小黑笑着冲弓兵摊了摊手，表示自己遵从于对方的安排。
而白发弓兵闻言摸了摸下巴考虑道：“那——Lancer？”
“怎么叫的都是同一个人？哈哈哈哈。”小黑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意见，在通往厨房的岔路口站定，抬手用拇指指了指交代到，“那我先去厨房把食材拿出来，你去叫人吧。”
白发弓兵与小黑分头行动后，很快就把互为同一人的这俩人叫了过了。
结果才刚刚进厨房，Caster大致环顾一周看清楚厨房里的情况后就忍不住首先吐了槽：“喂喂，我说……”
蓝色英灵一脸勉强的看着小黑抱着正在从粼粼波光的金色光屏中间内部往外拖前脚不着地扑腾着小短腿的脊生鬃毛圆滚滚口生锋利獠牙的两头漆黑不明生物，语气复杂。
“虽说我对吃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这些家伙真的不是和奇美拉一样的合成兽吗？！！长得简直比它还要扭曲可怕好吧？！！”
“不是不是，人家是天生丽质！话说来帮把手啊！屏蓬很重的好不好！！”
拖着比家猪还要大一些屏蓬的小黑没好气的抱怨道，旁边走过来的Lancer倒是二话不说好脾气的接过手帮忙一起拽，但拽着拽着他也觉得不大对劲了：
“呃，这两头看起来应该是野猪吧？啊不对好像是有两个头……”
从光屏中被拽出来的被误会成两头野猪、实际上是一头却左右各长着一个黑布隆冬的猪脑袋的不明生物摇头晃脑的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的移动了几步，沐浴着三个人目瞪口呆的沉默注视。
但这样的无语凝噎很快就被小黑打破了，整洁宽敞富有科技化超现代风格的大厨房一度陷入了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
“啊啊啊糟糕糟糕文鳐鱼飞起来了！！抓住它！儵鱼也跑出来了！！”
“哇不是吧这些家伙竟然是鱼吗？？它有翅膀啊——这个还长了三对鸡爪！三条尾巴四个头身上还有羽毛！！”
“难不成你之前给我们吃的都是这些东西吗！？？”
“是啊！只不过之前都是在陵墓里处理完才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呢。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嘛，你们所在的时代不也很多长得奇奇怪怪的生物吗？”
小黑一边驱赶着到处乱飞生有翅膀的两只怪鱼一边这么理所当然的说道，完全没有理会被一群奇奇怪怪的东方神话生物所包围的Caster的崩溃感受。
“有是有……但也不是这样用来给人随便吃的啊。我觉得自己敢乱吃东西胆子已经够大了，想不到你们那儿的人胆子比我们还大。”
一手一个和鸡长得差不多却四个头三对爪的儵鱼的Lancer把它们拎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这样叹息道，结果却猝不及防的听见了其发出了类似于鸟鸣的叫声。
Lancer：？？？这到底是鱼还是鸟？？
“没办法，谁叫它们天生下来就是让人吃的呢？Caster你手上有翅膀会飞的文鳐鱼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也就是说你拿去给Berserker吃说不定可以暂时解除或是降低其狂化属性呢。”
“真的假的？！！”
“至于Lancer抓住的两只长得和鸡很像的儵鱼，食之可以已忧。也就是说吃了就不会伤心郁闷了，刚好可以让大家放松一下嘛。而且还可以多烤几个鸡腿……”
不得不停下手头的事情来和这几个没见识的外国人进行科普的小黑语重心长，在系着的围腰上擦了擦手。
“Archer旁边那个和马一样大长得像尼斯湖水怪一样则是冉遗鱼——哎呀，别那么看我那也是鱼没错！你没看见它站在水里泡着吗？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也就是说可以使人安眠，不发梦魇，还可以防御凶灾的好东西，是给罗曼医生准备的。”
“而我旁边这个长得像麋鹿这么大的鼠类则叫耳鼠，它可以能用尾巴飞行，吃了不但治腹部肿胀 还能抵御百毒侵袭……看我干什么，去菜板那边站着等着放血吧。”
转头和麋鹿般大小的白毛鼠类对视了一眼的小黑这么直截了当的说道，然后这只有着类似于兔子耳朵四足为鹿蹄长相以人类的眼光看还相当可爱的生物还果真乖乖的挪到了菜板旁边，老老实实的等死。
“呃？”
“等等等等！！它们这是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耳鼠和冉遗鱼还要有屏蓬是可以的，它们修炼到已经有一定灵智了，所以没有像你手上的那对鱼一样乱跑。”低着头拿出了一把宝具开始擦刀的小黑头也不抬的对Caster解释道，然后抬头冲Caster露出了一个残忍冷酷的笑容，“不过不用担心，照样吃。啊，我要声明一下，它们是自愿被我吃的。”
“自愿？”
“因为我是神明嘛。为神明献身，来世会有报答的哦，对吧？”
他举着刀子对站在旁边的名为耳鼠的生物问道，这只毛茸茸很人性化的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主动抬起了自己的脖子。
“那么，”小黑满意的伸手摸了摸这只识趣的食材，手上的刀寒光闪闪，“让我们愉快的开始处理今明两天的食材吧。”
……
处理完食材后，之后的料理就交给Archer了。
用完宝具的小黑正站在水池旁边，心情愉快的清洗擦着上面被染上的血污，而旁边的Caster则蹲在地上看着一地处理后剩下的被剔得干干净净的掉落物品。
“我说，剩下的这些毛皮、爪子、骨骼之类的东西全部都要扔掉吗？”
“唔？怎么？你对这些厨余垃圾有兴趣吗？”
低头看了看旁边的蓝色英灵这样纳闷道，小黑不明所以。
“啧、我的意思是它们至少都是些神话中的奇珍异兽……身上的东西搞不好会是什么珍贵的稀有材料之类的？这上面附着的魔力都快溢出来了啊。”
“原来如此！我都快忘了它们其中有些也算是神兽了。你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我开始没有注意到。该说真不愧是Caster的职介吗？”
终于明白了Caster在说什么的小黑恍然大悟，思索了片刻后想了一个可行的鉴定方案。
“唔，那就叫达芬奇亲过来一趟看一看好了。”
而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闻讯急急忙忙和罗马尼医生赶来的达芬奇亲跑到厨房实地查看了一番后，连忙激动不已的握住了小黑的双手：
“这、这是——”
“这些东西你还有吗？！！”
“啊…嗯，有的。到了迦勒底以来，平时吃完了过后我都把厨余放在墓室特定的地方了，堆积收集了很多呢……你等等我给你找出来。”
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这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正常情况下吃东西都不吐骨头的真·凶兽·小黑转头就把陵墓里苦恼了很久不知道该扔到哪去的【垃圾】全部都翻了出来——毕竟他也不能光吃骨头渣渣什么之类的不是？
而达芬奇亲看着小黑把东西翻出来后的眼神都在放光。
“罗马尼，去通知藤丸。”
“诶？噢噢，好的。”
“让他准备好——给自己的从者们进行一次集体强化吧！”
调整好状态的达芬奇亲握拳如此自信满满的说道，瞬间就决定了藤丸不久后的悲催命运。
“我……、不行了……”
“啊，好可怜，被活生生的榨干了哩。”
还系着围腰，跑到达芬奇亲的工房围观从者突破升级的小黑看着在马修担忧的搀扶下扶着墙边一脸苍白快要吐魂的慢吞吞的挪出来的黑发蓝眸这样可怜的说道，却也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毕竟多亏了他友情赠送的一大堆厨余，才成功的让藤丸所有的从者都达到了二破水平，这样以后就算因为从者增多魔力有限不能全部带去特异点参战，战斗力也有了较大的保障。
而达芬奇亲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疑似于材料土豪一样的存在，圆满完成了强化后就对他进行了围追堵截——虽说他也没想跑就是了。
“你！没错、就是你！”
“你还有这些东西吧？！你每次做药膳后都会留下这些东西吧？！！”
“啊，有的。”
小黑点了点头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把他当成了大型可再生资源的异国大美人，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以后拜托你千万千万不要把这些东西丢掉了！我代表迦勒底全体成员对你表示最深的感谢！”
“呃，有这么严重吗达芬奇亲？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把这些材料丢掉的。”
其实并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但看着面前达芬奇亲摆出如此严肃认真的姿态这么郑重其事的拜托自己的小黑不得不收回了自己不靠谱的笑容，也给出了肯定的承诺。
“既然藤丸已经帮自己的从者强化完毕了，那就休息一下准备吃午饭吧大家。”
“那我们先走啦！小黑！”
“我也回去做饭了。”
“喔！”
和接受了强化服装打扮都发生了些许变化的从者们挥手作别，留下来的小黑笑眯眯的看着变得更加美丽动人的玛丽小姐和布狄卡小姐离开、Archer不紧不慢的回到厨房，然后才转过头看了看从身边摇摇晃晃的走过被马修和清姬围着的可怜的藤丸同学，好心的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表示关心顺便看看他的身体状况。
“Master也刚好可以调养休息一下。”
“啊…谢、谢谢。”
“咦？”顺手摸了一把藤丸脉搏的小黑突然惊讶的叫出了声，表情忽然古怪了起来，“虽说应该是魔力消耗过度……但你这个脉象为什么感觉上是肾虚啊？”
被马修和清姬包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大惊失色几乎要瞬间石化的藤丸：“……肾、肾虚？”
“唔……你等等啊。”
小黑皱起眉头按住藤丸的脉搏重新确认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额冒虚汗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通往墓葬的光屏走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后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水走了出来。
小黑把黑漆漆的不明液体递给了藤丸。
“喝下去。”
“这是什么？……是药吗？”
端着这碗水下意识的嗅了嗅，闻到一股苦涩的草药味的藤丸下意识的这么问道，不知所措。
“差不多吧。喝吧。”
和身边的马修对视了一眼后，纯良的藤丸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咕嘟咕嘟把微苦的药喝了下去。
“感觉如何？”
“感觉……魔力恢复了？！”
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喝完药后感觉自己身体力量正在逐渐恢复、不再虚弱乏力的藤丸愣愣的端着碗。
“这就对了，你刚刚喝的是用特殊药材稀释过的我的一滴血。”闻言意料之中的松了口气，小黑又露出了十分骄傲的笑容，双臂抱在胸前点了点头然后无比坦然的说出了相当糟糕的话来，“——壮/阳补肾、圣品之中的圣品哦。就算你受了宫刑当了太监我都能重新给你长出来，还绰绰有余能换个大的给你。”
“噢噢噢！！你的血还有这种功效吗？！！”
出现了！不知道从何而来对自己种族X能力的奇怪优越感！
不不话说达芬奇亲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啊？！你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感觉周围的气氛令人窒息、受到真相暴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藤丸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然而始作俑者却并未觉得有丝毫的不妥，愣是硬生生的把这样黄/暴的话题说得只有那么正气凛然了。
“因为我好歹也是站在至高点、神族兵器之首的神兽啊。”
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达芬奇亲的赞美（误），小黑拍了拍胸脯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龙血是至阳之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确、确实如此。龙、或是模仿龙的魔兽，分类上存在于魔兽、幻兽和神兽全部类别。龙全都总是被看作为所属分类中的最优良种。因为有魔兽、幻兽和神兽的龙的缘故，从神代以前起就常与人类扯上关系，魔术的领域中也残留着很多传说。”
勉强自动屏蔽了小黑糟糕的发言，愣是从中提取得到了关键信息的医生这样若有所思的说道，目光落在了看起来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外貌、实际上却自称为神兽的年轻英灵身上：
“这么说的话，你身上——”
“嗯，没错哦，和那些被吃掉的低端家伙一样，只是高级个亿把倍吧。”小黑打了个响指，表示对方回答正确，语气依旧那么坦然直爽，“正所谓浑身上下都是宝……所以我当年才会【死无全尸】啊。”
“不过，现在还是没办法给你们的。要用我身上的材料的话可能就只有等我死的时候我想办法给你们留下来。”
“不、这个就……”
在和逻辑思维迥乎与常人的神祗的对话中医生终于也败下阵来，表情勉强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关系？本质都是一样的。”然而小黑依旧那么不以为然，他耸了耸肩，把围腰从身上解下来，语气平淡，“可不要可怜我们哦？魔兽、幻想种以及神兽中很多都是以人类为食的这你们知道吧？这点我也不例外啦。”
“现在反过来，不过是勉强扯平了而已。”
“那个，小黑。”把碗递给马修的藤丸犹犹豫豫的追问道，语气复杂，“你真的……吃过人类吗？”
“嗯。吃过，吃的还不少呢。”仍旧是不假思索坦然无比的回答道，小黑笑得轻松而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却只能让人骇然心惊，“不过我吃的基本上都是恶人或者是祭品来着，所以不用担心，只要不做坏事我是不会随便大开杀戒的。”
“欸，专门吃掉恶人吗？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神兽呢。”达芬奇亲同样这么自自然然的说道，然后笑眯眯的把旁边剩下的材料收集了起来，准备打包带走，“像这些剩下的暂时用不着的材料我就先带走了，请下次也务必叫我来回收哦！”
“嗯！了解！”
站在原地目送着达芬奇亲离开，小黑转头就看见Caster、Lancer还有埃尔梅罗Ⅱ世这几位还没走的男性英灵盯着自己，而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噢我知道了！难道说作为男人你们都想来一口壮壮/阳么？那个，不是我小气，只是恐怕不太好弄啊，呃……你们都已经死翘翘了现在想壮阳喝多少都没用的，我的血就只对Master有用——他现在还在发育嘛。”
一边说着这样露/骨的话小黑一边指了指旁边和清姬、马修一起脸爆红的黑发蓝眸的少年，对方立刻炸了一般的跳了起来拉着清姬和马修撒腿就跑。
“那那那那那…、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喔，害羞了。”远远的听到马修还在说‘还没把碗还给小黑’的金色英灵纳闷的摸了摸头，略显沮丧的叹了口气，“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我记得人类挺喜欢讨论这些的呀？夸人也经常这么夸……”
“算了算了，时代变了。还是克己复礼为仁吧。”
从上古就存在着因此在某些方面意外开放却又格外禁欲的年轻英灵这么说道，摇了摇头转身打算离开了。
“你的食材，都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才刚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了的后面传来的询问——是埃尔梅罗Ⅱ世问的。
“噢，这些都是属于我的祭品。不都说了么？它们是自愿被我吃掉的。”对这个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陌生英灵还算是感兴趣的小黑转头认真的回答道，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陵墓与外界有特别的联系……也就是说，只要穿过我的陵墓，就能抵达【神界】。”
“祭品，就是源源不断的从三个入口被送进来的。我的陵墓处于三界交汇之处，阴阳间隙之中，游离于世界之外。”
“类似于影之国那样的存在么？……原来如此，你是被流放、不，是被故意□□在那里的吧？既是穷凶极恶的看门犬，也是被封存隔绝的危险品。”
——！
猝不及防、缓缓敛去的笑容。
小黑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一针见血语气笃定的说出了这种话的蓝色英灵，似乎没想到在这种他前不久还在不靠谱的胡闹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敏锐的洞悉察觉到这种事情来。
明明他什么都没完整说出来的，明明之前都没什么表示。
半真半假，他觉得自己已经将之隐藏的够好了——为什么还能猜出来？
气氛一下子紧绷僵持起来，小黑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了口。
“……真过分啊，Caster。”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实话。”
不得不褪去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神情，他睁开了自己眼底一片猩红的左眼，盯住了被称为光之子的爱尔兰半神，意味不明。
“啊…哼，对此我再熟悉不过了。那些所谓的活祭品，其实是为了安抚饲养你而被献上的牺牲品。通常被封印或是受到祈求的神明越是强大用以满足取悦其的祭祀就不得不越是盛大血腥，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常态啦……但像你这种源源不断的规模，还真是符合你的身份。”
“……”
“谁叫我贪得无厌呢？我只是不想被他们所忘记、所轻视而已。”言语间透露了自己接受人祭、并被揭穿了用以料理的食材其实是活祭品的危险英灵并没有否认身为德鲁伊的蓝色英灵的说法，甚至继续平静的和对方沟通着，勾起唇角，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却只让人心底发凉，“在某些情况下作茧自缚和瓮中之鳖实际上是有天差地别的，Caster。”
“我从不害怕被抛弃、被背叛、被一遍一遍的杀死。”
“我只担心，不会再有人记得我、无人会在绝望之时，来敲响吾之门扉。”
“啊，没错。只要得到的结果是正确的，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给予回应。哪怕……”
——“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利用而已。”
他这么心平气和的说道，注视着不远处的蓝色英灵，笑容却猝然扭曲，变为高高在上、阴暗而漠然的嘲讽。
被掩盖在于人类相似的面容之下，那份独属于神的傲慢与冷酷、以及兽类的残忍嗜血终于渐渐的暴露了出来。
“他们渴望的不是我，而是我带来的胜利。”
“即便如此，他们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前仆后继，甚至商朝这一个朝代某个时期就献上了近万人的活祭想要得到我的眷顾……我怎么能拒绝呢？”
“呐，这样看来，到底是谁更贪婪呢？Caster？”
他这么轻而易举的问道，语气称得上单纯温和，就像圣明矜持的君主在俯身询问着臣子的意见一般，却让人感到喘不过气般的压抑危险。
那是属于神的、居高临下悲天悯人却又不屑一顾的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但面前这位德鲁伊却无惧于此，他沉默片刻后语气凝重沉稳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更大的责任——在你。”
“诶？”
年轻的神明因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大胆回答而陷入了疑惑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却没有得到好的机会。
因为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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