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剑尖却并没有再往前,只是沿着离肌肤还有一毫细微距离的地方,一路缓缓向下移动。移过离心脏最近的胸膛,直到系着罗带的腰间,凝住了。没人注意到,那只握剑的手不受控般迅速颤抖了一下,片刻间又被勉力稳住,恢复了平静。
阮清岚顺着剑锋看去,即使面对生死也波澜不惊的眸光中终是一瞬间染上了一丝名为紧张的情绪。
那对细小精致,正乖乖贴在腰间的碾玉双蝉,被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指着。
阮清岚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未想握剑之人动作更快。寒光一闪,“咚”的一声,系着玉饰的红绳被割断,两只小蝉没了牵挂之物,可怜巴巴地摔在地上。
仿佛心口被一块巨石击中,连带着整颗心都颤动起来。阮清岚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礼仪,扑上前去忙不迭地将小蝉捡起来,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轻轻为它拭去沾染的灰尘,直到变得和平时一样净亮生光,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周身,还好,没有摔坏破损的地方。
阮清岚看着手心里小小的两只玉蝉,殊不知,面具下那双眼也在望着它。明明两个不同的人,心思却偏偏被一块玉饰吸到了同一处......
“阿阮,看!我买到了什么!”连无欢笑着贴上脸来,握成拳的手自身后掏出,伸到阮清岚眼前,又将并拢的五指伸开,一块碾玉双蝉玉饰安安分分的躺在白嫩润泽的手心里。
“这是无欢送我的礼物么?”阮清岚笑着问道,语气温柔得像烟花三月里吹生万物的春风,吹进心里,心间也开出一朵灿烂的花来。
“对,是给阿阮的,都是给阿阮的。”还有我,也是送给你的礼物......连无欢想着,双颊染上了霞色,看着手上的一对小蝉,又接道:“阿阮你看它们,互相依靠着对方,紧紧贴在一起,真让人...唔”羡慕两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两片温软的唇瓣堵住,滑溜溜沿着喉咙,滚回了肚里。
唇舌被突如其来的柔软被触碰、包裹,鼻尖一缕幽幽的凤髓香缭绕。那是属于阿阮,独有的香气。唇瓣的贴合辗转之下,连无欢只觉脑中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这个细致而深久的吻一点点吸走、榨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就要在这片温柔织成的网里土崩瓦解。
良久,阮清岚才移开了唇,笑着问:“是这样么?”
是这样么......
阮清岚回过神来,声音已不似平日温润轻柔,而是冷冷道:“公子究竟想要如何?”言语间手握紧了那对双蝉玉饰,将它护住。
鬼面公子似乎是被她的变化触动,怔了征。缓了片刻,又将剑举起,指着那只握住小蝉的手:“把它给我。”
阮清岚依旧那么静静站着,不语,手中动作也未变,眼中满是坚定。
这是无欢留下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它。
鬼面公子见她不动,剑锋一移,又抵在了她的心口:“或者,把命给我。”
浮萍之命,又有什么好怜惜的,阮清岚心中自嘲到。
“公子且拿去吧。”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发一言,认命般静静伫立在那里,手中将蝉攥得更紧。
“你倒是将它看得珍重。”原本清冷厉然的男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清扬的嘲弄之声:“独自演这情深意浓的戏码,不累么?真是辛苦你了,我的阿阮。”
轰!那道熟悉的声音自空气传入耳中,钻进肺腑,阮清岚胸口如遭重击,全身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凝固在四肢百骸。
猛然睁开惊憾的双眼,眼前的人已摘下骇人的鬼面。三年!那张朝思暮想即使在梦中也会使她潸然泪下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眼底一层层热浪起伏翻腾,渐渐有朦胧的雾气弥漫上来。
忘记过吗?从未。
“无欢......”极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她还想,再叫一次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不惜牺牲色相屈身委尊,也要为民除害的大英雄,阮小姐。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我这个魔头,真是荣幸啊。”连无欢讥笑一声,目光中冷冷的仇恨如淬闪寒光的利刃,竟比抵在心口的长剑还要锋利几分,毫不留情地刺穿心脏,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来。
阮清岚看着眼前那副清冷的面容,那双从前总是对她弯弯含笑的桃花眼,永远充盈在眼底的温情和爱意,此刻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无欢,原来已是如此恨我......
心底的裂口一点点蔓延之时,那道宛如魔咒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阿阮。”连无欢勾起嘴角,似是在笑,“是不是早已经忘了我们说过什么呢?”像是调侃,更像是讥讽。
心底的防线已被杀得溃不成军,阮清岚无力支撑,闭上了双眼,缓缓摇摇头。怎会忘呢?
——无欢,若我负了你,你又该当如何?
——嗯?我的阿阮难道会负了我吗?我不信。
——可若是真给阿阮说中了,那我也只能...只能亲手刺穿你的胸口,将这心掏出来看一看,里面藏的到底是不是我了。
曾经的一幕幕似流水自裂口中渗出,汨汨流淌至肆意澎湃。良久,阮清岚合上的双眸又复睁开,眼中满是柔情,姣好的面容上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笑了。
像是在昌城的花灯会上,两人依偎在一池碧水边,笑那一丛羞涩得只露出尖尖绿叶的芙蕖,共赏那漫天的萤火星辉;像是在雪白的梨花树下,她悄悄从身后蹿出,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玩起了小孩子平日里嬉闹的游戏;像是在朱漆雕栏环绕的亭中,与她一同摆设着前日刚买的琴台香案......尘封的过往一滴一滴似断还续,极细极轻却极鲜明地浮现。
阮清岚薄唇轻启:“无欢。”就让我最后再这般唤你一次......
笑容逐渐变得苦涩,直到消失,唯有声音依旧轻柔,眼神脉脉也一如当年:“我这就给你。”能不能...别恨我了。
阮清岚迎着抵在心口的剑锋,径自向前倾去,任由锐利的剑刃穿透青衫,割破肌肤,刺进骨肉。
这一次,她不闭眼了,再也舍不得闭眼了。能在死前多看上一眼无欢,也是好的。
剑尖刚没入血肉一寸,斑斑勃勃的红色就在青衫上渲染开来,刺目耀眼。连无欢突然像受到惊吓般,迅速将剑收回,“铛”地摔在地上。
看着前一刻被自己不受控般丢下的剑,连无欢眸中浸上寒意,恨恨道:“真没用。”也不知说的是剑还是自己。旋即侧过头来,看着阮清岚,不知哪来的火,“就这么想死么?你死了,亏欠我的谁来还。”
不等阮清岚回答,几步冲上前去捏住她的脖颈,心中无名怒火愤愤燃烧,最终手一动,将她甩到床榻边。
阮清岚自半空被甩出,摔落在床榻旁,后背直接撞上坚硬突出的床楞,发出一声闷响。肋骨在剧烈的冲击之下断裂,喉头一阵腥甜涌上,又被极力压了下去。被剑刺透的地方鲜血渗得更加厉害,脸色因为疼痛又煞白了几分,冷汗沿着额间流下,滑过脖颈,向下滴落。然而紧抿的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睫毛轻颤掩下眸中的痛苦神色。
连无欢见她这样,却是怒火更盛,自己都没发觉双手正在微微颤抖。快步走过来,“嘶啦”一用力,扯下阮清岚两块衣角,又将她抓起,手腕绑在床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两三下抖出药丸,塞进了阮清岚嘴里。
看着眼前像个木偶,不喊不叫,也不反抗,只是任由自己动手的阮清岚。连无欢突然笑了:“知道我给你吃的什么吗?”
阮清岚在几番折腾之下,早已没了力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是可是我花了好大价钱买到的,名字还挺好听,叫‘佳人醉’。”连无欢的脸贴近,戏谑道:“可惜我还没见识过是怎样个‘醉’法,今日就委屈你让我好好欣赏一番了。我的好阿阮。”
“无欢......”阮清岚几近脱力,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也愈发微弱,“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开心一点......”身体内猛然升起的燥热成功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让说话都成了无比艰难的事。
“呵,阿阮,还是这幅深情体贴的模样。可惜,你现在的样子,似乎不太适合演戏呢。”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阮清岚想开口解释,却怎么也提不上力来。心口和后背撞断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而更为难耐的,却是下腹愈发明显的灼热。短短片刻,已在全身蔓延开来,似乎要将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被绑住的双手没有任何施力物,只能死死攥住,直到骨节泛白,也未曾松开。瓷玉般洁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阮清岚用力咬着惨白的下唇,企图克制住一次次就要出口的羞耻之声。被心爱之人这般对待,毕竟难受又难堪。
看着阮清岚因为极力压制着痛苦而微微发颤的身体,连无欢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滚烫的肌肤突然触到一丝冰凉,阮清岚只觉体内欲望叫嚣得更加凶猛,喉间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唔......”尚存那一分自尊,让她找回理智,才不至扑上前去求去欢爱。努力偏过头去,想要摆脱那□□人的冰凉。
可连无欢哪会那么轻易如了她的愿?手下一个用力,就将她的头又移了回来。看着那双几乎要被药性迷乱的双眼,笑道:“阿阮是不是很辛苦呢?”言罢,便伸出手去解她的外衣,像故意般,不仅动作十分缓慢,冰冷细润的手还不时碰上她烫得厉害的颈项,引得身体颤抖地愈发剧烈,有几次甚至还能听见轻微难捱的低喘。
直到外衣完全被脱下,阮清岚浑身已被因为痛苦而渗出的冷汗浸透,唇瓣也被咬得滴出血来,静谧的空气中传响的是一次重过一次的喘息声。
这副痛苦隐忍的模样,终于让连无欢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用力捏起阮清岚的下巴,嘲谑道:“阿阮当初在我身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呢。怎么,屈身于我果真让你如此不愿么?想必以前定是装得很辛苦吧。有没有现在辛苦呢?”又是一声冷笑,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几分,“阿阮,忘了提醒你,这药劲会越来越强。你说,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连无欢伸出手指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刮娑了一下,那人又是一阵痛苦的颤栗。
“坚持不住了就求我。好好求得我开心了,兴许我还能像几年前那样再被你骗一次。”
耳边传来的话像一只尖锐的爪牙,毫不留情地撕裂着阮清岚的心。然而同时,她也知道也无欢真正想要的,不过是想践踏她的尊严,羞辱她,看她狼狈崩溃。
原来是这样么......无欢,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求你。”微弱的声音自阮清岚嘴里发出。
连无欢一怔,只觉得心口突然一阵剧痛。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丝快感,反而心里更加压抑痛苦。不,不能心软......僵硬地扬起嘴角,让自己露出该有的得意笑容:“求我什么?”
空气里的喘息声愈发清晰明显,阮清岚的声音因为药性已有些颤抖:“求你.....要我.....”缓缓闭上满是氤氲的双眸,将那片温热潮湿的雾气隐住。
无欢,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那么,你开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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