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本丸餐厅。
“……小乌，你为什么不吃？”
膝丸端了一个托盘，带了些试探的感觉，望着只拿了一杯牛奶的小乌。
“……嗯嗯，我不饿。”
小乌微微地摇了摇头，看着膝丸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眯了眯眼，把玻璃杯放到了膝丸的托盘上。
“……膝丸不介意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诶？你不是打算喝点东西吗……”
“嗯嗯，突然不想喝了，膝丸好好吃午餐吧。”
他连话都还没说完，青年就跟他擦肩而过，干净利落地迈步走向了餐厅的门口。
“……真的不用吗……”
膝丸微微低下了头，再次回头却看见青年半路折了回来。
改变主意了吗？
“小乌，好歹吃一点——”
刚开了口，他就看到对方伸出了手，径直探向他的腰。
？？？
理了理他内番服卫衣翘起的下摆，青年看着目瞪口呆的他，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
愣愣地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膝丸默默低下头，看见了对方放在自己托盘上的那杯牛奶。
“唉……”
慢慢抬起了头，膝丸又看向了餐厅的门口，小乌正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
“我只是去一下藏书馆，膝丸你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哈没什么啊哈哈。”
“……”
——————————————
藏书馆。
虽然之前已经来过几次这里，但每次进入藏书馆的时候还是会被这幢建筑的庞大和精致震撼。
绕过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最后他在阅览室的门口停下了。
为了不挡住视线，白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还带上了细细的黑框眼镜。小乌默默地上前，用指关节轻轻地扣了扣桌面。
“嗯？”
正在看书的小狐丸抬了头，看见了面前的小乌，他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请教您一些问题吗？”
“没问题，坐下吧。”
小狐丸笑了笑，长长的白色睫毛反射着暖色的灯光。
“有什么问题吗？”
“嗯……”
小乌在白发男人对面的座位坐下了，有些郁闷地趴在了镶了淡金色纹路的长桌上，食指无聊的拨了拨长桌中间铜制的台灯，视线一扫看见了小狐丸正在看到那本书。
镶金封面，龙凤飞舞的几个花体英文。
……Griffiths……Mechanics……？？？
……看不懂呢。
“小狐丸……对这种书感兴趣吗？”
“嗯……算是吧。”
看着青年满脸都写着“这不风雅”的时候，小狐丸轻笑了两声，伸手揉了揉小乌的脑袋。
“不是想问我问题吗？”
“唔……”
小狐丸把书合起放到一边，托起腮认真地盯着他。
“我们损坏后，可以复原吗？”
小乌支起了下巴，盯着小狐丸像红色琉璃一样的眼睛。
“损坏？”
“嗯嗯嗯，就是那种严重到连付丧神的身体都消失了的那种损伤。”
“诶……那要看损坏的程度哦。”
对方居然没有问他为什么为这个问题，反而认认真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前几天在回到本丸的时候，我注意到编队里有人受伤了……所以不知不觉就想到这个了。”
有点担心对方瞎想，不如直接供出老底。
“这样啊……”
他看着白发的同僚抬起了另一只手，双手托住了下巴，闭上了眼。少许片刻，对方又睁开了眼睛。
“我这样跟你讲吧。”
“我从最基本的，战损跟你解释。”
“从审神者的角度来看，战损无非只有三种，轻伤，中伤，重伤。轻伤往往指的是皮肉伤，擦伤划伤，不会影响到行动；中伤，是已经影响到了行动能力。出现较大面积的出血以及轻微的内脏受损；重伤就是字面意思，只需要一击就可以直接再见了。”
“……中伤的范围很广？”
趁着对方说话的间隙，小乌小声地问了一句，小狐丸却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小狐……丸？”
“嗯？是哟，中伤的范围很广，较严重的皮外伤，轻微骨折，出血，内脏受损较轻……这些都包含在中伤的范围内。”
看着同僚从书架边的茶柜里端出了杯具，又一扭身身影消失在了书架后，小乌默默地抽过了刚刚小狐丸正在翻看的书。
Introduction to quantum mechanics————David Griffiths
翻开厚重的牛皮封面，他在书的扉页看到了一张字条，几个略潦草的字迹，笔锋犀利，写着一行字。
实体物质的量子化。
紧接着，下面一排排的字迹，潦草的自己都看不懂几个字。翻了翻厚实的书页，全是英文。叹了口气，他把书合上，放回了原位。
“久等了。”
很有磁性的声音从书架后响起，小乌侧过了头，看见小狐丸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是两只小巧的淡绿色茶杯，以及一只有些树叶花纹的茶壶。
把茶具在桌上放下，端了一杯递给小乌，小狐丸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刚刚说到中伤的范围？”
“啊，对。”
“嗯，那继续吧……茶还行吧？”
一口淡香的茶含在口中，小乌点了点头，小狐丸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开了口。
“其实，对于他们，刀剑男士们来说，轻伤，中伤，重伤，都没有什么差别。时之政府所创造出的付丧神，在战斗的过程中只要大脑和心脏不受到破坏，就可以一直战斗。这两样东西是他们身上最重要的，因此在战斗的时候必须极度注意保护自己的头部和心脏，时刻提防摸头杀和袭胸。”
“噗。”
很严肃的科普，被话尾的两个奇奇怪怪的词语破坏了气氛。
“咳咳，严肃严肃。”
小狐丸捏了一下他的脸，继续道。
“以上所说，是指时之政府的刀剑男士。在现在，除了政府批量克隆出的付丧神，也有像我这样的，刀剑的本灵存在。”
“对于我们，以上那些关于伤的定义就一律不作数了。时政的刀剑男士在身体受伤时并不会反应在他们的本体上，即是在他们受伤时，只通过观察本体是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受伤的。”
“但在我们身体受伤时，身体各个部位所受到的创伤都会在本体上的特定部位有所表现。”
“那也就是说，现在绝大部分的刀剑男士在刀剑破坏之前，本体上是毫无反应的？”
听完了一大段话，小乌有点头大。
“是的，他们被破坏了的话，本体会在肉身死亡的同时断裂。”
小狐丸把茶杯放了下来，骨瓷的茶杯手感很好，他一直用指腹磨拭着细腻的杯柄。
“那……你呢？”
“我……？是说本灵吗？”
“嗯嗯。”
“噗，你有见过我战斗的吧？”
小狐丸笑了笑，闭起了左眼，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好奇宝宝。小乌闻言开始努力回忆，他曾在本丸的模拟训练室里见过小狐丸。
“嗯……你用的不是自己的本体。”
“对了，就是这个。”
白发的男人打了个响指，他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抬起了头。
“本体受伤的话会影响到我的状态，因此我基本上不使用自己的本体战斗，之前你看到的那个跟我很像的刀实际上是复制品。”
“不使用本体对我是有益处的，只要我的本体不受损，我的身体受到再严重的创伤也不会死亡。不管是破坏到心脏还是大脑，就算整具身体都消失了我也不会死，只要本体还在，这具身体还可以再次成型。”
“……哇。”
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小乌捂住口咳了咳，开始自动脑补身体再次凝成的糟糕画面，然后他的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明明很感兴趣的吧？身体再次凝成会以儿童的形态出现，至于接下来成长回原来的模样所需要的时间就要看灵力的充沛程度了。”
“你这么放心的告诉我这些事吗？”
听到青年的疑问，小狐丸笑了笑，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
“没关系，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现在我的本体在哪。”
“……啊？？？”
“没逗你，是真的哦。”
把对方快掉下来的下巴托了回去，小狐丸把眼镜放到了一边的书上。
“同为刀剑的付丧神，溯行军的身体构造在平日里与我们很相似，但在出阵时就会转变为那样的骨骼形态。”
“溯行军的你也知道吗？”
“嗯……现在我的实验室里还有几位，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
乌:目瞪狗呆:)
“你刚刚应该翻了这本书吧。”
“……嗯。”
都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小乌默默地吐了吐舌头，有种被抓包的小尴尬。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的表情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摆手。
“看一看也没关系的，我之所以想要了解那个，是因为在现阶段，回收刀剑男士遗体是个很大的问题。”
“回收遗体？”
“是的，遗体，就是刀剑的碎片，在战场上，遗体其实是很难回收的，尤其是那种几乎碎成粉屑，与其他物质结合了，或者是与其他的粉屑融合在一起，就会很难分离，再加上刀剑的实质上是一种不纯净的金属，会与特殊的化学物质发生反应，那就更加大了回收的难度。”
“回收的遗体有什么作用吗？”
“被用于制造新的刀剑，或者是修复刀剑上无法轻易恢复的损伤。”
“量子化……可以将还能够利用的遗体回收，直接转化为量子的状态吸收进自己的身体，之后在遇到严重的创伤时，就可以将这部分多余的力量用于保命了。”
“那么，损坏的刀剑呢？”
“嗯嗯，上面所说的方法对损坏的刀剑修复同样适用，但问题就是需要等量的材料，也就是正好与创伤部分等量的物质。”
“目前的修复损坏刀剑，除了上面那一种，还有一种，就是用同样不完全回收的，同一把刀遗体拼接在一起，确实可以重新修复……但在实际上，刀剑男士们的记忆寄存在钢铁的本体上，东拼西凑的结果也可想而知，会造成记忆的混乱。用这种当然复原的刀剑男士最后大部分都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然碰上了天使审神者就另当别论。”
“也就是说，修复刀剑男士的话，必须要有完整的遗体？”
“对……没有完整的遗体或者同种类的物质，是没有办法修复的。”
“……我知道了。”
抱住了自己的头，小乌的头更大了，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孤陋寡闻。小狐丸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不不你并没有孤陋寡闻正常健康积极向上的刀剑男士哪会去了解这些东西:)
“所以啊……小乌殿。”
“嗯？？？”
同僚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响起，小乌抬了头，就看到了那对深邃的红色眼睛，脸两侧长长的白发垂了下来，把他也给笼罩了起来。
“就算要死，也要给我留个全尸啊。”
“……”
“你没问题的吧？”
被看穿了想法，小乌微微的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小狐丸头上的那对毛绒绒的耳朵。
“谢谢，我知道了。”
小狐丸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也是勾了勾唇角，抬起头时，却正好看到书架后探出一个白色的脑袋。
“……主人。”
“你们怎么不继续了？我还没看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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