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一青预测了每一场比赛的结果,就连把爆豪安排成总冠军时都能面不改色,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把那个问号改成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绿谷出久」
「轰焦冻」
这几个字在笔尖辗转而过时,双方拼尽全力创造出的可能性使一切预估都显得过分单薄。
而当理论化和数据化的分析失去意义,纯粹的战斗近距离展现在眼前,他才最终发现,他们在抗争。
这种抗争不是彼此之间的,而是各自与各自的命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这种抗争与胜负无关,更不能以某一方的倒下作为终止。
这种抗争,在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在缺乏踌躇悔恨迷茫猜疑战战兢兢的平坦之路,在过分和缓的时间流速中,是只会出现在文学作品的使人热血沸腾的桥段。
确实是不应该写的,因为这种抗争,只能以这样的一句话作结。
那就是…
“喂,你挡路了,臭小鬼。”
……靠!
被强行打断的官一青堪堪从比赛带来的惊艳中回神,过度兴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了至少三秒钟才分辨出来人的声线。
“安德瓦…先生?”
没错,小儿子在经历了无聊的反叛期之后第一次在实战中用火,安德瓦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理应去鼓励一番。
但是当看见那个被冰块围着的黑发学生的时候,久负盛名的No.2英雄不仅没了兴致甚至还想原路返回。
虽然活跃的时间有限,但这个目中无人又极爱耍小聪明的小鬼确实是一年级生中最受瞩目的,甚至远超同一时期的其他选手。
目中无人,又爱耍小聪明,偏偏那些职业英雄们却对此趋之若鹜,安德瓦怎么都想不明白放这样一个小怪物在身边当助手有什么好。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冷淡的自家儿子怎么会想不开和小怪物走那么近。
都带回家了!
还拉手了!!
还给人换衣服!!!
(气到冒烟.jpg)
安德瓦忿忿地抱着臂,上下打量这个小了自己好几个码的黑发少年,越发觉得对方真是没有一处能让人看着顺眼的地方。
这才有了先前那句。
官一青发誓,要不是打不过,他真的想跳起来锤爆安德瓦的狗头。
其实除去之前在轰宅那次实在谈不上愉快的初见还有从轰那里听来的故事,自诩博闻强识的前年级第一常驻选手私下里又做了不少关于No.2英雄的功课。
英雄名「安德瓦」,拥有操纵火焰的「个性」,名为「地狱烈焰」,仅次于欧尔麦特的职业英雄,火系最强,同时也是史上最多解决事件数历史记录的保持者。
那时候官一青还想,虽然这个全身冒火的男人和自家那位甩手掌柜一样是个工作狂,但两人在家庭教育方面却背道而驰着走向了极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优秀的儿子都是相似的,混蛋老爹各有各的混蛋。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官一青就没再开口,男人眼睛里过分明显的轻视意味和随周身火焰熊熊燃烧的威压让他总有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感觉。
谁知道对方并没打算和他一起享受这种相看两厌的安宁。
“我们家焦冻背负着超越欧尔麦特的义务。”
即便提到自己最为重视的小儿子,安德瓦也依旧板着一张脸,只有朝向赛场中央那极为快速的一瞥或多或少地暴露了他的内心。
先前过于激烈的战斗将周围一大片区域都毁坏得不成样子,混凝土的碎屑乱飞,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红白发色的少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视线在自己的左手和远处的战败者之间逡巡。
安德瓦对这景象十分满意,他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直接给眼前的小鬼下了最后通牒。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你的接近对焦冻的成长造成阻碍的话,我会不遗余力地把你从他身边清除掉。”
对方蛮不讲理的态度让官一青不禁蹙了蹙眉,他知道这时候反驳并非明智之举,但是果然…
“可是如果我能赢呢?”
果然不能放着不管啊。
“我是说…如果我足够强大,是不是就可以和他比肩了?”
果然,只是看着他们拼命战斗,看着他们将自己作为目标,而不做点什么来回应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恶劣了。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官一青伸手拨开那些半化不化的冰凌,不紧不慢地穿越屏障,走到No.2英雄跟前,他抬起头,嘴角挑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我姑且,也赢过。”
姑且赢过,这种挑衅在官一青看来是恰到好处的,对方也确实吃这一套。
少年那双深如寒潭的漆黑瞳孔中隐隐映出火焰的形状,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毫无畏惧的姿态,挺直的脊梁,还有语气中透露出的那种果决自信举重若轻,几乎是直接又精准地激发了安德瓦刻在骨子里的征服欲。
属于No.2英雄和十六岁少年的赌约就这样在没有筹码的条件下成立了,与此同时,名为轰焦冻的个体被正式划入后者的保护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当战士凯旋归来的时候,官一青念出提前准备好的台词,鬼使神差地,他又在后边加了一句。
“如果有资格的话,我以你为荣。”
原本交织着复杂着的心情被短短两句话熨烫妥帖,轰怔怔的望着黑发少年温柔精致的眉眼,一时间感觉里面坠满了繁星。
那天在称不上早间问候的早间问候中不明不白地翻篇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理智被蚕食,零星记忆串联着涌进脑海,醉酒之后他的纵容…还有吻。
「我是说…你很漂亮,左边和右边都是,加起来之后,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先前的那些坚持在左半边冒出的火焰中燃烧殆尽,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在胸腔蔓延开来,轰有些喘不过气。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焦灼,想要拥抱,想要触摸眼前的人,就像患了皮肤饥渴症的病人,就像一条久经干旱的鱼,渴望水,渴望溺死在冰冷的大泽。
“我…那个时候,绿谷这样对我说了…”
“他说,「那不也是你自己的力量吗」…这样…”
“然后…我就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妈妈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我还想到欧尔麦特,那是我小时候,他参加过一期电视节目…”
“我想到你,我…你是不是…那个…我不知道…”
“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轰断断续续地开口,逻辑混乱,表意不清,这些话大都不需要做出什么回应,除了最后一句。
怎么想的,这问题确实暧昧得有些不像话。
官一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笑了,他伸出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对方稍显凌乱的头发。
“你很好,你对我很重要。”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将少年过分简洁宽泛的话反复咀嚼,擅自扩充出无数种不同的解释,脸颊的热度随之缓慢升高,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体操服上衣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上午的比赛过后,官一青就去了更衣室,这时候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精致的脖颈、锁骨还有线条流畅的手臂露在外边,被布料包裹着的块状肌肉整齐地排列着,胸膛随人的呼吸起起伏伏。
明明对方有的自己也有,轰却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们先去换衣服,好不好?”
“……嗯。”
官一青是故意岔开话题的,那双好看的异色眸中翻滚的情绪让他在心疼之余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他一开始走在前头,落了轰整整一个身位,后者追上来,于是两人肩并着肩。
更衣室和医务室离得挺近,官一青正想着要不要顺路看看另一只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的崽,抬头就看见正前方立着一堵明显出自某人之手的冰墙。
特别厚,还把整个走廊封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官一青一点没记得之前的事,所以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轰在这儿和混蛋老爹干了一架。
“这个…”
“我来处理掉。”
轰抢先一步开口,紧接着走上前,将左手覆在冰面上,丝丝热气从掌心溢出,他蹙着眉,将温度降低了些许,然后转头看着人,极认真地眨眨眼睛。
“抱歉,我当时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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