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钉几乎碰上他的皮肤,冰冷的感觉从那头传来, 但是陈阈眸子波澜不惊, 平静地看着蒋夜。
蒋夜也在观察他, 但凡他流露出一点迟疑撒谎的迹象, 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二人僵持着,直到外面的军人都冲了进来:“放手!快放开陈先生,不然我开枪了!”
“我可以把你带走,然后继续威胁你给我治疗。”蒋夜低声说。
“首先, 你出不去,我的异能也不是虚的,第二, 即使出去了, 那时候你会被全八军, 哦不对是被全国通缉。”陈阈温和笑笑,“而且你怎么觉得我是那种会屈服于你威胁之下的人?”
“……”蒋夜抿唇。
“放手吧,蒋夜。”陈阈叹了口气,“我不是八军的人。”
蒋夜思忖, 慢慢放下螺丝钉, 她一松手, 后面的武装力量就围了上来, 用身体守护在陈阈面前, 而蒋夜也被枪对着。
“我开玩笑呢, 别碰她。”陈阈说, “你们都出去, 别吓到了我的病人。”
然而那群军人已经不敢出去了,陈阈是中央军区要的人,如果在八军出事,不单单他们这些负责保护他的人都玩完,全八军恐怕都得完蛋。
---或许他们一整个军区的战略重要性都比不上陈阈。
看着他们这样跟对雏鸟似的团团保护,陈阈挺无奈的,透过肉盾们朝蒋夜眨了眨眼睛,说:“那今天的治疗先到这里?下午我会来找你的。”
蒋夜点点头,跟着那群人离开了。
她回屋,茫然地半躺在床上,脑子里有个很模糊的念头---陈阈的出现,可能会改变她安稳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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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暂住地位于靠近城墙一角,围墙还没建好,所以住在这里有风险,但是却是个上班打卡的好位置。
三变把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全部筛掉,但是实际上留下来的人不少,许多人或多或少继承了一些远古人类的基因,在五感或者力量速度方面有些许的进化。
除了五感进化得比较强悍的,这类进化都不配称为异能者,这群人占了活下来的人类数量的三分之二。
如远古时期人类的处境一样,他们占领了食物链的底端,比毫无远古基因的丧尸还要低,苟延残喘地活着。
烛阴崽子摸了摸自己的小尾巴,头上依旧带着帽子遮去自己的头发和皎角,毕方窝成一团,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白泽和鹿蜀一直悄悄跟着他们,三变之后变异动物已经不稀奇,依靠变异家养宠物活下来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监管会比较严而已。
考虑到烛阴是个孩子,巡逻的警/察比较照顾他,给他分了一个好位置,不过依然是有十几个人挤在了一起。
“每天军方回过来一次分食物,洗澡洗漱都在大澡堂,但一定要注意安全,经常会有变异动植物从下水道里爬上来吃人。”警/察继续说,“我们每天有很多事,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难免有摩擦。”
如果白泽在这里,大约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我们忙着呢,如果被欺负了自己忍忍。
大概是烛阴的长相过于软萌,让警/察叔叔误以为他是弱势的那一方---尽管他的尾巴明显证明了他的异能者身份。
烛阴现在啥也不知道,眼珠子好奇地往四周看着,对于对方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老子晓得勒,你们退下吧。”
警/察们:“???”
这崽子好有脾气啊!
然而他们还是一步三回头,边上一人忍不住说:“这么小的娃娃,能活多久?这里可比末世前的监狱还可怕。”
“唉,我们想管也管不了。”他道,“自己先活下去吧。”
他们俩给了烛阴房间号,发了点物资,就走了。
虽然是物资,但是很轻,只有一个薄薄的床单还有旧衣服拼接成的被单,在现在这个大雪天毫无作用。
烛阴捧着被单床单不知道往哪儿走,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甩尾巴。
“先去房间。”一楼走廊边的窗户被拍了拍,白泽和鹿蜀分别探出来小脑袋,白泽问,“你几号房间?”
烛阴随手把被单床单就扔地上了,一屁股坐上去,拿着那个小纸条看,看了半天认不出来。
“你拿反了!”白泽急得团团转。
“喔!”烛阴把脑袋歪下来,倒着看纸条。
白泽:“……”
“1-408。”烛阴缓缓说。
“我和鹿蜀去看看情况,你选靠窗的。”白泽松了口气,“对了,把你的包给我。”
“好。”烛阴崽崽难得没有跟白泽吵,若是平时,四个崽崽护食厉害,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烛阴看到过村子里夺食的现象。
烛阴乖乖听它话,先把背后的小包包扔给白泽,站起往那边走,被单床单都忘了拿。
他走了一半才想起来,随手拽了个看管的女兵,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我的床单不见了。”
“!!!”女兵一看到这么软萌干净的娃娃惊呆了,一天的疲倦荡然无存,半蹲下来,“我这就给你拿!”
果然兵姐姐就是比兵哥哥大方还温柔。
“谢谢姐姐。”卖脸为生的烛阴崽子抱着一团厚厚的棉被去了宿舍。
他走得快,没看到那个温柔可人的兵姐姐扭头就把一个一米八肌肉壮汉翻倒在地:“物资物资,我说了所有人都是有限的,你有了别人就没了知道吗?!!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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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走廊前面是物资看管区和食堂,后面才是集中宿舍,走廊上脏兮兮的,到处都丢着杂物和垃圾,还有灰头灰脸的人直接趴在垃圾上睡。
暗红天空铺在那些人身上,他们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烛阴小心翼翼地绕过,进入了自己的宿舍。
门一开,里面的人便齐齐看过来,这间屋子有十二张床,都是上下铺的那种,挤在正常的四人间里,只余下了很小很小的一点空隙。
而且这小小的空隙还堆了不少垃圾,甚至有秽物没有处理。
烛阴:“……”这可真考验身材。
他小心穿梭,屋里人看到烛阴身上的保暖羽绒服以及手上的保暖床单的时候,那炽热的目光都快把他刺穿了。
可惜现在外面还有人看着,他们不敢乱来。
烛阴爬啊爬,好不容易走到最里面的那个靠窗下铺,上铺上也睡了一个人,露出了嶙峋的后背,瘦得有些可怖。
他默默把床单往铺上一放,准备整理---在家里的时候,由于某位懒得出奇的凡人,崽崽们的床铺都是自己收拾的。
床铺有点高,烛阴的腿够不到,他只能费力抓着床沿板,腿凌空瞪了瞪,滚了一圈,勉强翻了上去。
结果撞上了一个软物。
烛阴崽子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瞪得死大的眼睛,还有迎面而来的尸臭味。
那人浑身瘦得只挂了一层皮,脸上和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嘴上口吐白沫,死状凄惨。
烛阴眼睛骤然瞪大,被吓得骨碌碌又从床上滚了下去。
“娃娃,你自己处理一下吧。”上铺的人动了,低头扫过一眼,“这人分到的食物都被人抢了,饿死了也正常。”
说完之后,他便转回去继续睡。
“……”
烛阴半晌没回声,眼眶渐渐蓄起了了眼泪,抽了抽鼻子。
“不准哭。”白泽不知何时凑到了窗户上,这个窗户比较低,所以上铺的人不知道。
它也害怕得浑身哆嗦,但是强撑着也要安慰小伙伴,用唇语继续说:“我们是来找夜夜的,我们已经长大了,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有时候蒋夜罚他们或者她懒得不想做饭、集体啃果脯的时候,它们表面上不敢表示,但会用眼神和肢体偷偷说她的坏话。
所以烛阴看得懂白泽的唇语。
烛阴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坚强起来,喃喃自语:“老子是钟山之神钟山之神。”
他一边重复,一边闭着眼逼着自己,慢慢把那具尸体从床上扔了下去。
毕方在床板上跳了两下:“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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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崽子们几乎半个基地距离的军区,蒋夜看着桌上的三餐一汤,热气腾腾散着,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了小山村的崽子们,虽然有若木在,安全不是问题,但是没人给他们做饭了,他们还不会弄火炉。
蒋夜安慰自己,“别想多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被人敲了敲,斐芹走了进来。
蒋夜连忙问:“怎么样?”
“我努力了,他们不让我出去。”斐芹崩溃道,“不单单是我,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跨过那片钢墙!”
“这是一个囚笼。”斐芹绝望道,“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别急。”蒋夜坐回去,眼神看着外面的天空,“我们不偷偷走,我要打出去。”
斐芹愣了:“这么多守卫,怎么可能?”
蒋夜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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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室的大门被推开,守卫的军人拦都拦不住,陈阈抬头看着来者,挥了挥手,把他们赶走,让蒋夜进来。
军人们还是不放心,给蒋夜做了检查,确保她身上没有一丝的危险品才放她进去。
四周无人,这屋子也没有监控还隔音,保密性很好,为了陈阈的安全,他和蒋夜之间隔了一层玻璃,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传出声音。
蒋夜双手撑在玻璃前的平台上,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我能相信你吗?”
“你指什么事?”陈阈捧着咖啡往后退了退,眼眸带着笑看她。
“别装傻。”蒋夜拉开椅子坐下。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只负责把你的问题弄好。”陈阈幽幽道,“其他不关我事,你爱咋样咋样,我也懒得管。”
蒋夜细细打量他,嘴唇勾了勾,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道:“好,我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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