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捉鬼

    第六章

    被会长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通，挂掉电话以后，齐霖冷静了不少。

    他打消了终止任务的念头，因为此时终止任务，只会显得他齐霖没有能力，连一只凶兽幼崽都照顾不好。他觉得这几天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幼崽挑食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他怎么会因为这么个小挫折就萌生放弃的念头，这太不像他了。

    想明白之后，齐霖捡起了地上的外卖，放进微波炉里重新加热了一下，凑合着当成晚餐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血糖恢复正常水平，脑供血充足，智商上线，齐霖思考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太缺少照顾动物的经验了，心态不够科学。于是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宠物饲养”方面的信息。

    搜索页面排在第一的内容，是一个blog社区上的一篇文章，标题叫做《论如何科学地养猫》。齐霖看了一下，这篇文章的阅读量有一百多万，评论四千多条，点赞数七千多，看来是一篇得到众多网友认可的文章，齐霖便点进去看了。

    他首先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了一下，大致看了看这篇文章的篇幅，还好，并没有长篇大论。与其说是文章，更像是一篇备忘录或者说是简洁的日记，日期跨度挺久的，每一点内容都编了号，从1.、2.、3.……齐霖划到文章底部，总共有两百多条，不算太多。

    他于是又返回页面顶部，从第一条开始仔细阅读。

    “1. 养猫首要原则，明确自己的身份，它是主子，你是奴才，不要有其他无谓的想法。”

    齐霖：“……？？？”

    齐霖又退回标题看了一眼，确保自己没有手滑点进别的页面。等他确认无误后，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

    齐霖原本还以为这是一篇科学严肃的教学文章，结果第一条就实力劝退。齐霖虽然知道现在网络上流行用“主子”和“铲屎官”来形容人与猫之间的关系，但他还以为这种叫法是开玩笑的……事实上大家都如此一本正经的吗？这抖|M般的觉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齐霖挣扎了两秒，安慰自己也许这第一条只是为了开头搞笑而故意写的，然后他按捺住自己想点叉的手，继续往下读。

    “2. 把猫当做你的恋人，不要吝啬你的爱，不要以为它感受不到，当然，也不要指望它会回应。”

    齐霖：“……………………”

    这特么写诗呢？？？这位作者的脑子塞的都是猫毛吗？！

    齐霖手指迅速一划，直接拉到文章下面的评论区，打算看看其他人对这篇文章的看法。

    “就冲这第一条，这文章我追定了！”

    “这篇文章简直句句在理，字字精华，很久没见到如此科学又有深度的经验分享文了。”

    “已打赏，难得一见的好文，已经分享到朋友圈了。”

    “自从看了博主这篇文章之后，我才注意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情，和猫猫的感情也更好了，感谢博主。”

    ……

    齐霖看到评论区一水儿的称赞目瞪口呆，在娱乐圈混久了，他第一反应是这些评论不会都是水军吧？第二反应是，是这些人脑子不正常？还是我脑子不正常？

    齐霖想着再看看第三条吧，如果第三天还是这么画风成迷的话，他就果断点叉。

    “3. 每只猫都是独立的个体，就像每个人独一无二一样，养猫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切忌教条主义。”

    齐霖：“嗯……”

    虽然依然和齐霖想看的内容相差甚远，但第三条好歹正常了些，并且齐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巫桃在外表上和橘猫没有什么差别，但它到底是一只梼杌幼崽，是与其他动物完全不同的特殊存在，因此在饮食习惯上和其他动物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应该认为巫桃不吃人类的食物就是挑食，这对巫桃来说不公平。就好比自己，身为一头神兽，齐霖除了吃普通食物来补充体力以外，还需要以人类的信仰为食，来维持灵力……

    “对了！”齐霖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

    他立刻掏出手机，点开任务发布的APP，开始浏览起新发布的任务。

    夜半婴儿啼哭事件，一看就是鬼婴，太小，不去；十字路口连续车祸事件，一看就是地缚灵，太少，不去；待拆迁荒废四合院，这个……应该不错，就这个吧。

    齐霖当机立断的，接下了这个“待拆迁荒废四合院”的任务，点击接受之后，任务没有变灰，而是下面出现了齐霖的名字。齐霖这才发现，这是个多人任务。他扫了一眼任务下面其他的名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霖退出APP，打开微信，果然京城天命圈的群上又挂了99+的小红点。

    月老转世：“啊哈哈哈，齐霖刚才接任务了！我在APP上看到了！我赢了，给钱！！”

    神算子：“没想到他居然在两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接任务了，失算了！突然变得这么抠，果然是过气了吧？[红包]”

    抓鬼当球踢：“[红包]嘤嘤嘤……人家这个月的饭钱，会长的新办公楼又没了。”

    专业画符三十年：“嘿，他居然还和咱们接的是同一个任务。”

    风水老徐：“@齐码我比你帅，齐霖，你给我出来，终于舍得接任务了啊！”

    齐霖想自己这运气也背到家了，随手接个任务，偏偏还和这群讨人嫌的家伙撞上了。这回没法装看不见了，只好硬着头皮回复。

    齐码我比你帅：“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让各位前辈惦记了，一点心意，前辈们拿去买点红花油吧。[红包][红包][红包][红包][红包]”

    [抓鬼当球踢领取了你的红包]抓鬼当球踢：“没想到连我也有份儿啊，谢谢齐哥。”

    [神算子领取了你的红包]神算子：“难道我们念叨你，是为了你这一点红包吗？我们是为了你好啊。”

    风水老徐：“你今晚一起来？”

    齐霖想，今晚要是和老徐碰面，那还不唠叨死自己，于是立马道：“徐老您前几天不是捉鬼的时候把腰闪了吗？今晚的任务我替您去，您在家好好养养吧。”

    群里沉默了一阵，风水老徐才慢悠悠发话：“嗯，你替我正合适，小齐啊，以后要勤快点。”

    齐霖嘴角抽搐，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心想：这老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了看任务地点，齐霖换了一件干练的短夹克外套，脖子上套上围巾，然后上楼把那只无精打采的凶兽幼崽拎了下来。

    愈合伤口消耗了巫桃大部分的体力，它抬头冲齐霖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意思是“这是要干嘛？”

    齐霖拉开一点儿皮夹克的拉链，把它直接往胸前一塞，一手戴手套，一手拿车钥匙，道：“带你去吃饭。”

    任务的地点在东三环的一片拆迁工地里，齐霖找位置停好车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到了。

    “齐哥，齐哥，这边！”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朝齐霖招手，他就是“抓鬼当球踢”，本名关悦，是个足球运动员。“啊，齐哥你来了，我就安心了。”

    齐霖朝他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哟，齐男神，穿这么帅，是来走秀的还是干活儿的啊？”旁边一个穿一身长袍，戴着金丝眼睛的男人开口嘲讽，他是“月老转世”，本名徐克。在网上经营一家姻缘店。女朋友是齐霖的脑残粉，所以看齐霖相当不顺眼。

    齐霖十分有风度地朝他点了点头，微笑道：“随便穿穿。你也很帅，兴许待会民国时代的女鬼会把你错认成老情人。”

    徐克听了这话，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大冷天的，别站在这儿闲聊了，还是干活儿吧。”一旁挎着个破旧布包的中年人开口道，他是“专业画符三十年”，这网名一点儿没吹，真的画了三十年的符了，圈里资历相当老，大家都喊他符老。

    符老一发话，大家立马闭嘴，都正经起来，跟着任务委托人，往那座荒废的四合院走，顺便听委托人介绍情况。

    委托人是工程部的经理，脸色不太好：“这片的拆迁工程上个月底就应该结束的，其他房子都拆外了，就剩这座四合院一直拆不掉。原本谈拆迁补偿的时候，发现这间四合院荒废多年，连个正经的产权人都找不着，开发商当时还窃喜来着，觉得省了一笔钱，结果哪知道，这房子拆不掉，耽误了整个项目进度，损失了不止十套房子的钱了。”

    关悦听了便问：“为什么拆不掉？能具体说说吗？”

    经理咬了咬牙，像是不愿意去回忆似的：“这种老旧四合院，本来就是挖掘机一推的事。但好好的机器，每次开到这家门口，就会故障，换了几台都是这种情况。后来就干脆叫工人拿工具，先把围墙拆了，结果还没拆两下，围墙突然掉下来一块把一名工人砸成了脑震荡，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再后来……有不少人说夜晚听到这四合院里有谈话声传出来……”

    经理声音发颤，已经说不下去了。

    徐克问符老：“您怎么看？”

    符老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有谈话声传出来，那肯定不止一只了。”

    经理听了这话，明显抖了抖，嘴唇也跟着哆嗦：“就、就是前面那座了，我就不、不、 不陪你们了，拜托各位大师了。”说完，他像是已经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众人打量着那座在拆迁废墟中顽强挺立的四合院，纷纷拿出装备，抖抖精神，往里走去。

    关悦走在第一个，手有点发抖，其实他也有点害怕，但是这里他资历最低，总不能让前辈们给自己开门，只好硬着头皮打头阵。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随即一股阴风从院里迎面吹出，吓得关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徐克：“……这下打招呼也省了。”

    符老紧皱眉头，从布包里掏出符纸攥在手上，带头跨进了院里。

    四合院三面各有一间房，院中西边有一棵枯树，东边有一口水井。

    徐克进了西面厢房查看，符老进了北面正房查看，剩下还有东边的一间厢房。齐霖站在院子里没动，关悦自己一个人不敢进去，便眼巴巴地望着齐霖。

    就在这时关悦忽然看见齐霖胸前的衣服拱了起来，然后夹克拉链和围巾之间忽然钻出一颗毛绒绒的橘色脑袋。

    “喵。”

    关悦：“！！！”

    齐霖低头，发现此时的巫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有些兴奋。齐霖勾起嘴角，伸手把它脑袋往怀里按了按，道：“还没到时候，外头冷。”

    “齐哥！”关悦一下子蹿过来，也忘了害怕，满脸好奇地问：“你真的养猫了啊！还把它带出来了，能让我看看吗？”

    巫桃又从齐霖的衣服里探出脑袋，关悦便想伸手逗弄它。

    “别碰。”齐霖出声阻止，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哎呀！”关悦大叫一声，缩回了手指。

    巫桃龇着一口小白牙，浑身炸毛，凶巴巴地盯着关悦。齐霖把巫桃脑袋上竖起来的毛由抚平了，道：“我家猫很凶。”

    关悦含着手指，委屈巴巴地看着巫桃，不敢再靠近。

    “走吧，去看看。”齐霖带着关悦进了东面的厢房。

    房子不大，一览无遗，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四面斑驳的墙壁，想必房子里的东西早就被人偷光了。

    关悦抱着个天眼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什么也发现。

    齐霖便道：“这里没有，去院子里看看。”话音刚落，外面就传出了动静。

    齐霖和关悦回到院子里，只见符老手里攥着一根细细的墨斗线，正用力地把什么东西往外拖。

    符老手里的墨斗线越收越紧，正房里的窗户和门便一齐抖动起来，一阵刺耳的尖叫突兀地响起，在场四人有三个人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符老腾出一只手，往墨斗线上贴符咒，那符咒一贴上去，便有一束火花沿着线往屋子里烧去，尖叫声顿时更加凄厉了。符老手上一用力，竟从屋子里拽出一只长发女鬼来，这女鬼惨白的脖子有着诡异的长度，被墨斗线勒了好几圈，看起来就像一截一截的鸡肉肠似的。

    这吊死鬼还在奋力挣扎，戾气冲天，符老拉扯着墨斗线有点吃力，便喊关悦过去帮忙。

    关悦从背后抽出桃木剑，大吼着朝那吊死鬼的脖子砍去，还没砍到，从东面厢房里忽然飞出一团东西来。

    关悦定睛一看，徐克正和一只厉鬼扭打在一起，关悦举着剑一时不知道该帮哪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齐霖，结果差点吐血。

    齐霖靠在水井旁边，正低头逗弄怀里的橘猫，非常有耐心地安慰道：“不能害怕，你要学会感知这些东西的存在。”

    “齐哥……”关悦快哭了，您能不能有点危机感，现在是教育猫的时候吗？

    齐霖听见关悦喊，刚准备指挥他，忽然发现脖子后面一凉。他伸手一抹，摸了一手水。他回头一看，发现一只水鬼从井里爬了出来，正湿嗒嗒地站在他背后。

    “啊啊啊！！”

    “喵嗷嗷嗷！！”

    关悦和巫桃几乎同时炸毛，叫了起来。谁特么想得到，小小一间四合院里，居然这么多只鬼。

    齐霖却抱着猫淡定地冲关悦摆摆手：“不用管我，你去帮他们。”

    齐霖不再管那边的混战，专心打量着面前的这只水鬼。

    水鬼和他面对面站着，显然第一次遇上这么淡定的人，正想着做点什么吓吓对方。还没动作，就听见齐霖忽然问：“泡了多少年了啊？”

    水鬼：“？？？”

    水鬼不答，伸出那惨白冰冷的手就要去掐齐霖的脖子，打算把他拖进水里。

    齐霖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腕，毫不犹豫地一折，“咔嚓”一声，断了。齐霖满意地点点头：“挺软，应该泡了挺多年。”

    水鬼：“………………”

    水鬼没有吓到齐霖，看着齐霖的表情，反倒开始有些害怕了。她正打算躲回井里，却被齐霖一把揪住了头发。

    “诶，被我抓到，就别跑了嘛。”齐霖建议道。

    水鬼越发害怕，奋力地挣扎起来。

    齐霖一手揪着水鬼，一手拉开夹克拉链，对探出脑袋的巫桃说：“来，开饭了。”

    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