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与郁止腻歪着,她看到郁止将手边的书又拿了起来,夏瑾凑过去,看书页里的内容,发现竟不是上回的奇谭志异,而是什么辟谷入门三死四空,还有许多生僻字,不由双眉一蹙,将他手抬高,从底下看了眼封壳——《修仙本纪》。
夏瑾:“……”
恕她直言,她还是想看奇谭志异。
这种书纯粹异想天开,什么人有三死,一死为念死,封闭五感,只闻本心;二死为身死,将死之际走马观花,悟天地至道:三死为灵死,众人相忘,堕入轮回;不说别的对不对,就说这三死中二死,她亲身试过的,人死之时痛苦占据整个身体,脑子里除了拼命想活的念头,根本生不出别的来,能悟出什么天地至道,他是疯了才会看这种书。
夏瑾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送到他跟前去,挡住了他的视线;郁止略略扫了一眼,见上面写“此书甚是荒唐”,顿时一笑:“不荒唐,看一看,了解一二,总是好的,免得像二哥一样,被一群江湖骗子耍得团团转。”
夏瑾微抿红唇,又写道:起死回生逆天之举,怕是徒劳无功。
郁止点了点头,神色颇为赞同,夏瑾以为他想开,又听他悠悠一叹,怅然道:“那我总不能不管你,叫你当一辈子鬼魂吧?”
夏瑾无奈,她也不想,可实在不行,又能怎么办?
她只好自我欺骗,且欺骗郁止道:做鬼并无不好。
起码能穿墙,能附身,能知道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你是好,可我却是要绝后了;瑾儿,你忍心么?”
说来,见不到摸不到姑且能忍,但抱不到睡不到是忍无可忍的。
如他此刻想亲亲她,也是强忍着的。
郁止深觉无奈。
夏瑾听得脸上一红,娇嗔沉默,孩子什么的她向来是喜欢的,尤其是姑娘,像夏珑那样的,夏珑小时候就非常玉雪可爱,多一个也不嫌多,若她还活着,跟郁止成了亲,现下应该怀上了,她记得那些早嫁的闺中密友们都是很快就怀了的。
就是不知道,倘若她跟郁止有了孩子,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郁止多一点。
“其实绝后也不妨事,但是瑾儿你不想再同岳父岳母们一起生活么?不想再听珑儿唤你阿姊么?不想和未来的两位嫂嫂一起绣花烹茶么?”
当然想了。
夏瑾方才在自己尸身上受了挫,分明知道复活是不可能的事,却还被他勾起了渴望向往之心。
“你若想,尽管交给为夫就是。”郁止自信道,“没有什么是我学不会的,没有什么是我达不成的,我一定会让你重返人世得见天光。”
夏瑾简直要被他说服了,她提笔道:适可而止。
她早决定了会让他试一试,就会让他试一试,可她会监督他,必不许他累及自身。
“当然,即便卿为魂魄,我也欲与卿天长地久。”
所以是不可能白白送命的。
郁止承诺完,继续看书。
夏瑾跟他一起看。
也不知郁止从哪里弄来的这本《修仙本纪》,书中内容讲的全是不着调的东西,诸如修仙初入门须辟谷,辟谷就是不吃不喝,静坐冥想,以自身融入天地,常人不吃不喝最多撑七日,三日便是奄奄一息了,所谓以自身融入天地,是指和她一样变成鬼魂吗?
死成她这样了,还修得成仙?
越看越不靠谱,夏瑾提出建议,落笔写道:道术多虚妄,何不修佛理?
都是传说中能修得金身的,佛法慈悲,总该不会让人去死吧。
郁止低眸一看,笑了,他抬手指了指床头,夏瑾循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只见大床和镜台中间的空隙里放了一个大竹篓,竹篓里装满了书,她飘过去,翻了几本出来看——
《道卷》。
《佛相》。
《化物》。
……
居然什么都有。
不止有佛教的道教的,还有各种流派,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不是,他看得过来么?
夏瑾深深怀疑,听郁止的声音又响起:“不到万不得已,不入佛道。”
为什么?
夏瑾问。
郁止抬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因为佛家讲求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我是有心上人的人,如何能入得了佛门?”
“……”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夏瑾将书扔回到篓里,回到他的身边,想:还是陪他看道术吧,其实再看看《修仙本纪》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这个悟天地至道说得很有道理嘛,都是她蠢才没有悟出来,三死也都应该死,应该死。
室中一片寂静,唯呼吸可闻,风动清浅,怡然静谧。
夏瑾伴着郁止看了五六页《修仙本纪》,郁止看得很认真,夏瑾一点也没看进去,女孩家家的很难喜欢这类的书,还是更喜欢有趣些的,诸如人文地理话本什么的。
于是,夏瑾看向了郁止。
郁止眉毛长长的,眼睫长长的,鼻子挺若云峰,眼瞳是黑漆漆的,亮如星辰,他的唇瓣有些薄,常听相士说唇薄者多薄情,他怎么就那么多情。
不行,她果然还是要再试一试,她必须得复活。
如斯男色。
怎可辜负?
夏瑾飘起来,就往密室里去了。
郁止还不知夏瑾走了,看了半个时辰脖子有点酸,他揉了揉后颈,唤了声:“瑾儿。”
无人应。
郁止摇头失笑。
夏瑾个活泼好动的人,生前她持着端庄稳重,是所有人心目中完美的淑女形象,可私底下极为好动,一刻都闲不住,这种真性情只有他有幸见到,他猜这会儿她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且多半是去找夏珑了。
郁止不担心,知其玩够了很快就会回来。
这时,一阵脚步急促愈靠愈近,郁止被惊动,偏过头去,只见展意匆匆跨进门槛,神情紧张。
“何事?”
“侯爷,国公爷求见。”
展意道。
郁止登时站起身来,眼神微变:“岳父?”
“正是,已请至正厅相侯,侯爷您看?”
郁止沉下心,面容严肃地默了一阵,吩咐道:“将岳父大人引至书房。”
虽然两家是隔壁,夏国公却几乎不往念亲侯府里来,而今亲自来了,定是机密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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