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戏弄

    夏瑾连“不来了”三个字都不想写。

    郁止忍着笑,正儿八经道:“真不来了?我不逗你就是了。”

    夏瑾挑起一边眉毛,狐疑着将笔从地上捡起来,纸上写:你发誓?

    “好,我发誓。”

    他说得顺溜而诚恳,夏瑾勉强能再信他一回。

    第四轮猜谜,夏瑾还是先出题,她绞尽脑汁想了个难的,郁止却只看了一眼,就说出了答案。

    轮到郁止出题,郁止道:“波光水影人依稀。”

    ——被。

    夏瑾不经思索便写出了谜底。

    你来我往,转眼一人出了五道题,夏瑾的谜底是疾风知劲草,郁止的谜底则十分散乱,分别怜、意、恣、君、请,这五个字断续不成诗,看着像是随意拈来的谜题;夏瑾逐渐放松了警惕,她就怕郁止又借着解谜写出什么臊人的诗作弄她,他既肯好好玩了,她自然奉陪,于是下笔也越发轻快。

    夏瑾又连出了四道题,谜底分别是尝、氅、昶、嫦;郁止也出了四道,谜底是醉、酒、竟、倒……当郁止出至最后一题“来人必系淮阴侯”,夏瑾挥墨写下谜底“言”字时,美眸倏地一睁,顿时掷了笔。

    太、太过分了!

    夏瑾这回已不是气得脸红了,而是气得浑身发颤,她想也不想将那写满谜底的白纸揉成一团,砸到郁止的脸上,郁止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潋滟生波,眉眼皆是得逞之意。

    又被戏弄了!

    怜意恣君请,醉酒竟倒言;倒言,将前半句倒过来,不正是请君恣意怜?

    去特么请君恣意怜,谁请他怜了,厚颜无耻不要脸。

    而那发了誓还说话不算话的某人清咳了一声,故作温柔道:“夫人心意为夫知晓了,以后必将多多怜爱夫人。”

    混!蛋!

    夏瑾羞恼怒瞪,意愤难平,控制不住自己朝他扑了过去,将他压倒在床上,掐他的脖颈。

    郁止愈发愉悦,整个居室里回荡的都是他的笑声。

    这时,门外响起细碎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展意和总管的窃窃交谈:

    “侯爷休养得如何?”

    “甚好。”

    “还请展侍卫禀告一下。”

    ……

    夏瑾受了惊吓,登时从郁止身上爬起来,飘到半空中去;郁止歇了笑,满面红光还没消散,唇畔勾着弯弯弧度,不紧不慢将圆凳上写满谜题谜底的纸张悉心整理。

    随着最后一张宣纸被收起,门戛然被推开,展意恭敬唤道:“侯爷。”

    郁止抚着纸页,欣赏着纸上娟秀细腻的小字,漫不经心地应:“何事?”

    展意低首:“隔壁二公子又上门来闹了,这回还带了许多道士,在前庭闹得乌烟瘴气,您看……”

    这点小事本不必询问郁止,偏偏来人是夏国公府的人,郁止很久之前便下过命令,夏国公府的人须以礼待之,不可不敬,所以才特意来请示。

    郁止听得并不认真,却一下子被两个敏感字触动了神经,指尖一顿,迅速抬眸:“道士?”

    “是。”

    展意不知郁止为何偏了关注点,难道他在意的不该是夏励来闹事嘛,依夏励这难缠的性格,不闹到将夏瑾的尸身拿回去,恐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而,郁止蹙眉凝思了一阵,说:“放他和那群道士过来吧。”

    “是。”

    展意领命退下。

    他离去后,郁止将手中纸张折了几折放到镜台抽屉里,随之披了件衣裳方便见客,然后问:“瑾儿,你能找个地方藏起来么?”

    能是能。

    就是不知道藏起来有没有用。

    夏瑾既头疼又无奈地想。

    万万没有想到,做鬼以后第一个带人来收她的,竟然是最疼爱她的二哥;要是那些道士只是群江湖骗子还好,若是有真本领,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藏哪儿呢。

    夏瑾绕着屋子瞅了一圈,目光倏地落在了桁上搭着的郁止的外衣上,从那层层锦衣中垂下了一枚玉珏,明光中柔色生辉,分外显眼,这玉是祁胤赠给郁止的宝玉的仿品,不及宝玉色泽通透,却有丝丝灵气外溢,看着就是块好玉。

    就是它了。

    夏瑾知道自己能提物能穿墙,能不能附身还不知,只是这会儿动了心思,冥冥中觉得或能一试,于是闭上眼集中注意力,不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化作了一缕青烟,飘飘悠悠的钻进了玉中。

    成功了!

    夏瑾大喜,因她又多了一项了不得的技能,从玉中往外看去,外头何景一览无余。

    “瑾儿。”

    郁止喊。

    夏瑾在玉中荡了荡。

    郁止了然,讶异一笑,接着取了枕下压着的书,道:“原来瑾儿还有这等本领,甚好,以后瑾儿就待在玉里,咱们形影不离。”

    呸。

    谁要与你形影不离。

    夏瑾口是心非地想,只听一阵纷沓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杂乱程度至少十人有余,再接着门“嘭——”地一声被人粗暴踹开,夏励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中。

    夏励提着剑,剑尖光芒锃亮,他身后跟着十来个道士,尽皆穿着道袍,或胖或瘦,或清风道骨或贼眉鼠眼,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件法宝,令人不敢小觑。

    “卑鄙郁止,将瑾儿的尸身还给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郁止闻言转眸,不紧不慢将书合上,淡淡道:“我以为二公子虽然粗鲁,国公府的教养是不会忘的,没想到二公子倒是叫人失望了。”

    夏励赫然冷笑:“对待别人是该有教养,对待你这等伪君子半点不需要!”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饶是泥人捏的性子也会生气,郁止眉间一冷,欲要发作,但想到刚才还与猜谜嬉笑的夏瑾,瞬间又忍了;他悠悠望向夏励身后的道士,眼眸微深,语气竭尽平静:“不知二公子此次来又是有何贵干?”

    “捉鬼!”夏励语气铿锵,目光扫了居室一圈,神色越发尖厉,“我倒要看看你这屋里养的是哪路神仙,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待我捉了他,看谁还能护得住你!”

    夏瑾待在玉里:“……”

    二哥啊二哥,咱们好好的行么?

    她真的很怕啊!

    原以为郁止定然会拒了夏励,并将他打发出去,谁知郁止轻轻一笑,竟是同意了:

    “好啊,二公子心系郁止安危,郁止甚为感动,还请二公子速速令人作法。”

    夏瑾:“!!!”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她招谁惹谁了么。

    郁止毫不推辞,夏励更不矫情,给身后的道士使了眼色,身后的道士便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持铃的持铃,托塔的托塔,掌罗盘的掌罗盘……纷纷作鸟散状在屋中散开,左观右望,表情认真。

    郁止半点不着急,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夏励昂着下颌,傲气十足,虎眼生威如针芒。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突然其中一个惊叫道:“哎哎呀不得了,这屋中阴气好重,我的招魂铃响个不停,此乃千年怨宅啊!”

    噗——

    夏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招魂铃响个不停难道不是您老一直在摇么?

    夏励却是一喜,连忙问:“可找到那小鬼的隐匿之处了?”

    “当然!”说话的道士是个灰袍削瘦的老叟,眼神精细,端看姿态俨然是世外高人,他随手一指,指向了夏瑾所在的玉珏,十足肯定道:“就在那儿!”

    郁止目光一动,神色微微变了。

    玉中夏瑾浑身一僵,缩了缩脖颈,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天,他真找到她了!

    她以为他是江湖骗子无疑,没想到他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这可怎么办?

    夏瑾看向郁止,见他仍是岿然不动,镇定自若,心跳突然安定了下来。

    先不慌,未必就是那道士有真本事,万一是歪打正着呢。

    夏励循着老叟指的看向那玉,大步上去将玉扯了下来,正要将它摔碎到地上,就听郁止优雅的嗓音响起:“这是陛下所赐的宝玉,望二公子三思。”

    夏励果然动作一停,扭头恶狠狠剜了郁止一眼:“你唬谁,我就砸了怎么着?”

    “陛下赐玉之事人人皆知,二公子不信尽可回去问问国公爷,此玉一旦摔了,就是砍头的重罪,不知二公子还有你带来的诸位担不担得起这个后果?”

    郁止的语速不徐不疾,也未曾发什么脾气,但莫名的极具威慑力。

    那老叟一听,眼皮一跳,面色惶恐,连忙对夏励道:“二公子,捉鬼不必摔玉,快快把玉放下,老道布坛作法即可。”

    其他道士也纷纷附和:“不错,二公子千万别冲动,区区小鬼,信手捉之,宝玉乃陛下所赐,当爱惜。”

    夏励这才不情不愿的将玉拍在桌子上,道:“那就快点作法,把那个小鬼从玉里揪出来。”

    道士们两两对视,像是达成某种默契般,接连开口道:“作法还缺几样东西,朱砂、黄符、黑狗血……”

    “没错没错。”

    “是的是的。”

    夏励两眼一瞪:“你们早怎么不说,我派人准备好带来,现下到哪儿去拿?”

    老叟小声说:“二公子,要不咱们今日先回,明日备足了东西再来。”

    话刚落,郁止出声道:“不必了,这些我府中尽有;来人,替各位仙人取朱砂、黄符、黑狗血来……”

    道士们哑口无言。

    郁止微微一笑:“还缺什么,诸位尽管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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