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是睡了足足两天才醒的,夏瑾一直守在床前没有离开,看着他的脸色迅速好转,既欣慰又复杂。
她好像不知道该要怎么去看待郁止了。
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
绝情,绝情至极。
深情,深情至极。
如斯矛盾,如斯复杂。
但是——
当郁止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时,嘴里呼喊着她的名字,夏瑾彻底没了这个苦恼。
利用欺骗又如何,心机深沉又如何,他对她总归是全心全意对,全天下的姑娘都可以指责他薄情,唯她不可以。
也不想。
郁止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伤口没有彻底复原,他的动作艰难而缓慢,剑眉仍是因为痛苦而不自觉蹙紧;夏瑾知道他想找她,伸手帮忙一把,就见他反手一抓,五指收拢,握住了一把空气。
只是本能,完全忘记了她已化作幽魂。
夏瑾叹了口气,托了托他的手臂;郁止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沉闷的笑音,像是压抑又像是不再压抑,接着整张俊颜都笑开,他的笑容犹如花苞绽放,越来越灿烈,越来越喜人,几乎都要咧到耳后根去,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憨憨呆呆,像个傻子。
夏瑾觉得好笑,给他递了杯水,那是她早倒好了的,也不是给谁喝,纯粹是无聊了倒着玩,这茶水每隔一会儿就会被展意指使丫鬟来换上热的,所以她这杯是温的正宜入口。
郁止捧着玉杯,小声喊她:“瑾儿。”
夏瑾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应他。
就听他说:“你理理我。”
好吧。
夏瑾弹了下杯壁,温水在杯中晃,杯壁发出“叮——”的响声。
郁止便乖巧的喝了一口水。
“瑾儿。”
他又喊。
夏瑾又弹了下杯壁。
郁止又喝了一口水。
然后,他喊:“夫人……”
夏瑾狠狠弹了下他的脑门。
得寸进尺的家伙。
郁止低低直笑,拄着唇,看着像是要乐坏了。
夏瑾受不了他了,她怎么觉着他被捅的不是胸口而是脑子,睡了几天醒来变得傻乎乎的,有那么高兴么,她都死了,现在只是一抹鬼魂,就算他知道她的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
而且,她并没有打算以鬼魂之躯留在他身边。
她想了想,想让郁止真真正正的忘记她,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光明磊落做个了断,让他不再沉溺于间接害死她的痛苦中,让他将一切都释怀。
……
郁止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一下,他将杯子随手置在圆凳上,拾起身后的枕头到身前来,道:“劳烦夫人拿一下。”
夏瑾不明就里的接过。
郁止展臂,双手交叉一揽,将枕头抱住,额头抵在枕面上,继续笑:
“真好,老天待我不薄。”
夏瑾心尖柔软得一塌糊涂,于是将枕头撤了,放到了一边,然后抱着他的脑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绕过去,在他后颈上写字。
——饿否。
郁止答非所问:“吾妻阿瑾,念我以归魂。”
夏瑾:“……”
嘁,谁念他了。
少臭美了。
许是两人心意相通,仿佛知道她会这么想,郁止又说:“该是念我,不然怎么会在念亲侯府;不过,还是你赚了,我念你,比你更甚。”
他还真是说得一口漂亮话。
夏瑾听到前半句还是嗤然,听到后半句不禁笑了;罢了,看在他这么喜欢她的份上,她就不与他争执真相与否了。
郁止见夏瑾没有动静,就知夏瑾在偷着乐,他们俩一开始的路就歪了,夏瑾为人宽容,从来不跟别人比高低上下,却在他这里有着出奇强盛的胜负欲。
有胜负欲没什么不好,是他的瑾儿他怎么都喜欢;眼下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瑾儿,我救得了你么?”
夏瑾闻言笑意一凝,接着蹙起秀眉来,她只知道她死了,能不能再救活她倒是不清楚。
能吗?
不能吧。
还阳这种逆天改命之事,除非他是大罗神仙。
于是,夏瑾在他掌心写了一行字:君为神仙转世否?
“否。”郁止道,“我想试试。”
夏瑾听了只觉不靠谱。
虽然人死化魂这种事已经足够荒诞离奇,但是人死还能复生这种事更是天马行空。
不可。
夏瑾又写了两个字。
他再厉害终究是个凡夫俗子,如何能做来神仙才能做的事?要是真一不小心叫他折腾活了还好,要是折腾不活,日复一日的付出、失望、沮丧,会令他更痛苦,还会因此耗费青春,耽误自己的一生。
所以,不可。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郁止摇了摇头,眼神愈发坚定,不容辩驳道:“让我试试。”
夏瑾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预料到了郁止得知是她后所有的表现,独独没有预料到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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